我坐在黑暗之中,黑暗无边无际,如果不是偶尔有间隔良久的滴水声响起,寂静也无边无际。

    我聆听着这水声的来源,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问:“你是谁?”

    我吓了一跳,以为那是我的幻觉,可很久之后,那声音再一次重复:“你是谁?”

    我猛然睁开眼睛,那声音消失了,滴水声还在。

    滴答,滴答。

    我想活动一下手脚,却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别说是活动手脚了,连抬一下脖子都做不到。我挣扎了好一会,却毫无效果。如果有个旁观者,大概能看到我像一条蠕虫一样蠕动,却动弹不了分毫。

    我无望地挣扎了一会,这才觉得有些古怪,这个状态,不是跟被老彭下了障术一样?

    障术是要人去下的,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我并不是被人下了障术,而是被魇住了。

    这魇说起来很陌生,但要说“鬼压床”,大部分人大概都知道。有时候人明明醒来了,却发现口不能言,手不能动,那一定是被魇住了。

    鬼压床是个十分古怪的状态,医学上的说法是人的大脑神经已经苏醒,控制身体的神经却还在沉睡中,所以人有知觉,却动弹不得。宗教上的解释就更为简单了:按照道家的说法,那就是三魂暂时离体,灵魂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

    医门的法子我懂得不多,可玄门的旁门外道我可是知道不少,连念了七遍静心神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静心神咒有稳固魂魄的作用了,念不过七遍,我顿时觉得手脚一松,像是一下子被解开了枷锁一样,能够活动了!

    我深吸一口气,使劲撑着让自己坐起来。鬼压床,鬼压床,就是在床上躺着最容易被魇给镇住,当人能坐起来站起来,就会感觉好多了。

    我刚从鬼压床的状态中回转过来,一时半会手脚还不太灵便。四周还是一片黑暗,我在身边摸索起来,想去找找手机。

    我找了半天没摸到,干脆趴跪在地上,用膝盖和手掌的感觉。不一会儿,我感觉膝盖被一个硬东西给硌到了,顺手摸去,果然是我的手机!

    这手机是触屏的,我手指点上去,居然还有一些电可以开机,只是大屏幕早就裂得不成样子。我打开电筒模式,在这一片黑暗中,连手机摄像头的照明灯光都极其刺眼。我眯着眼睛打量四周,突然发现离我不远处有一张惨白的脸!

    我吓得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四周又回归黑暗一片。我手脚并用后退了几步,又感觉身下有个软软的东西,它还动起来了!

    “你……你压死我了……”

    正当我无比纠结之时,身下传来一个声音。我一听那声音,大喜道:“游鸿?”

    这二货虽然极其不靠谱,但身边有个熟悉的人,总好过一个人去面对黑暗。我忙挪开屁股,游鸿喘了几句,扶着棺壁爬了起来。

    “啪!”黑暗中生起一团火苗,这货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打火机,照亮了一小片黑暗。同时我也看到,那张惨白的脸又在黑暗中浮现。

    湿成一团的长发,毫无血色的脸,挺翘鼻子和小嘴唇……这不是喻文诺吗?

    原来我刚才看到的惨白人脸,是她啊!

    我这情绪略略松懈下来,一松懈就感觉全身骨头好像散架了,周身四处都是挫伤,也不知道全身上下蹭掉了多少块皮。

    这喻文诺也够厉害的,知道程克武在动镇江神木,便一头撞了上去,也不想想有什么后果。这棺材中除了她,好歹还有两位“乘客”呢,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女司机真可怕。

    我看到喻文诺比我们都早醒,嘟哝了句:“大姐啊,你既然早醒,好歹打个招呼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好吧!”

    喻文诺哼了一声,说:“我可没你那么闲,睡得跟猪一样。”说完指了指头顶上方。

    我朝那望去,只见棺盖已经开了一道缝,打火机的火光照上去,那缝隙之间还有几根细长的蛛丝。

    她倒没有在装神弄鬼吓我们,而是在警戒。我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赶紧转移话题,问游鸿怎么样。

    游鸿从裤兜里掏出一包压得不成样子的烟,那包烟早已受潮,他打了好几次火,却怎么也点不着,只好骂骂咧咧几句,抬手烟盒扔到我们身边的积水里。

    “我的包呢?”一拍脑袋,游鸿终于想起来些什么,借着打火机的灯火,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背包,他翻开背包,掏出一大把荧光棒,递了五六根给我,又往喻文诺那递了几根。见喻文诺手都不伸,他也无所谓,随手往皮带里一插,跟抗战片里别了一圈手榴弹的敢死队员一样。

    我扭了一根荧光棒,接着微光,总算看清楚身边的状况了。我们当然还是在这金棺里,但这棺材里已经进了一些积水,刚才我的手机在棺板上的一处浮雕上,这才没有被完全浸湿。

    “现在怎么办?”游鸿问我。

    不知什么时候,我好像成了游鸿的主心骨。我想了想,说:“先搞清楚我们在哪儿吧,这点最重要。”

    金棺被打开了一角,我挤到喻文诺身边,探头望去,外面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守着我们。正好手上的荧光棒也开始暗淡了,我便跟游鸿说了一声,等会我将它往外扔去,游鸿就推开棺盖。

    这和投石问路一个道理,万一外面有什么东西守着,还可以吸引一下它的注意力。

    我一手抄起巫王短剑,扔出荧光棒的同时,游鸿也低喝一声,一把将那棺盖挪开。说来也怪,这棺材似乎是黄铜类的金属制成,但密不透水,看样子也十分坚固,至少之前那天崩地裂般的撞击也没让它内部有什么变形,棺盖却并不沉重,游鸿一挪就将它挪开了。

    与此同时我握着剑猛然站起,如果外面真有东西,不仅会被吸引注意力,而且我在暗处,它在明处,我还是比较占便宜的。

    但我站起来后,却发现四周什么都没有。而且这外面并非没有光亮,而是有一些淡淡的光。

    这光并不明亮,像是将明未明时那种淡淡的光线,但总还是能让我将四周看个大概。我看到荧光棒掉在水里,沉沉浮浮的。金棺斜斜搁浅在一处坡面上,在水面上露出了大半截,像是一座小孤岛,我们就在这孤岛之上。

    上方时常有水滴滴落,像是极疏的小雨,但头顶那一块天空,我始终看不真切。但我能看到不远处有一块莹白的沙地。

    确定了一下四周没有危险,我才跳出棺材。这里的水漫过我的小腿,只是水里有股说不出的霉味腥味,而且和一般的水比起来,多了许多泡沫,人一跳下去,泡沫就在裤子上糊成一滩,多少有点恶心。

    我敲敲棺壁,告诉喻文诺与游鸿外边没什么事,顺便让游鸿找找我那台摔裂了屏幕的手机。刚才被喻文诺吓了一条,手机又给摔了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不一会游鸿和喻文诺也爬了出来,我已上行了几步,离开了那些让人觉得有些恶心的水。游鸿过来将手机递给我,我发现手机还能用,只是这里不出意外地毫无信号。

    游鸿环视一下四周,说:“这是哪里?”

    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手机没信号,应该是有些偏远的地方。现在应该是天色已晚,你看光线都暗淡了。”

    “把你手机给我看看。”游鸿接过了我的手机,指着碎裂的屏幕说:“你的手机显示才下午1点,没有暴风雨之类的天气,天不可能黑到这个地步。”

    说完他从腰间拔出一根荧光棒,奋力向上抛去。他的力气不小,这荧光棒向上飞去,却“啪”一声轻响,好像打到了什么东西,折返回来。

    “我们头上的不是天空……”游鸿苦笑一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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