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涣认真去做的事情并不多,这练兵算得一件,他是下了血本的,湘潭百姓只觉得骤然之间,洞庭湖畔出了一直队伍,那队伍不同以前,最好区别的地方在于穿着和打扮。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头看不到尾,沿着洞庭湖畔而过湘江南北两岸,没日没夜地奔跑着,越是艳阳天、越是狂风暴雨季,越是能见到他们的影子,其兵卒的肩上腿上手臂上,都捆绑着重物。

    老百姓们不忍心,见得因锻炼而虚脱掉队的人儿,便给他一碗糖水喝,哪晓得监军的教官严厉得不得了,说谁敢拿百姓一针一线,杀无赦!

    “杀无赦”三个大字如头顶的魔咒一般,久久回荡于心间,何人也不敢违抗!因为前些时日以来,这三个字已然害了不少兄弟的命。

    他们从未见过这般严苛的纪律,有得市井传言,谈起潭州军来,无一不是竖起大拇指,谈起潭州军的首领刘涣,则是褒贬不一。有夸赞,说他是铁血无私,要以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之手腕去炼造一支铁甲奇兵;当然也有反对的,大抵是说尘世间全没有这般对待人的法子,他这不是练兵,而是在练妖魔,伤天和得很……

    可惜这些话儿,兵渣子们半句不敢多讲,他们最幸福的事情只有三件,一是吃饭,二是睡觉,三是每月难得一见的“文化课”,有好多人能写自己的名字,尚有佼佼者,已然捎了家书回乡。按刘涣的说法,这是一支威武之师、文明之师,讲纪律、听指挥、能打仗、打胜仗的不世奇兵……

    转眼到了八月间,天气越发的闷热,军队的素质也渐近好了起来,黑娃还是不见踪迹……

    刘涣近日难得清闲,不理政务、不管军事、不插手师浑甫与魏伯的火炮制造、更不在乎兵渣子们的死活,他又浪荡起来,整日腻着曲烟,吃住都在一起。

    说也奇怪,那潭州的妇女们亲近得很,围着曲烟瞎转悠,说是自家田地都是涣哥儿给的,一旦农闲也没啥事情做,就来给涣哥儿的相好打个免费的下手,学点手艺。曲烟不好意思,曾不止一次责令刘涣回军营,刘涣就是不答应,撒娇抱着人家臂膀不放手。曲烟没了办法,遇到这种不要脸的贼子,爱美人不爱江山,你能咋办?总不得捡石头打天罢……

    一晃眼九月间悄悄到来,重阳节那天,刘涣像个发了疯的人,不和大姑娘小媳妇们招呼一声,天还未亮就去了洞庭湖。

    来到军营之时,兵渣子们早已呼哈震天,好不热闹。

    他今日要来做一件事情,要把兵王中的兵王挑选出来,把素质过硬的人聚集在一起,然后带到讲武堂去折磨。

    兵卒们齐刷刷地站成方队,等他检验。

    刘涣骑着高头大马,来来回回打招呼,心底好不震撼,暗道老天爷开了眼,尽给他刘涣带一万人的队伍,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名动天下的时日就要来了。

    经过挑选,他在一万人之中,只选出了三百人,然后大手一挥,把这些个佼佼者带去湘江北岸的讲武堂之中。

    第一次军校讲习便就这般消无声息地展开来……

    “校长,我等随你来学,已然七日有余,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踢球,这样总不好吧。请校长开恩,放我等会军营吧。”

    “休得啰嗦,你这人真是个贱皮子,给你过好日子,你还不高兴了么。哼哼,不急,再休息一日,明天清早集结,本使传你们真本事!”

    得了“刘校长”的承诺,这三百号人焦急地等待着。

    果然如刘涣所讲,到了第二天,他不知从哪里搞来十门火炮,一大堆火枪,还有数不清的木疙瘩。

    见得众人傻眼,刘涣得意洋洋地道:“英才们,你们是讲武堂的第一期学子,所谓万事开头难,本使思来想去,先传尔等火器常识与使用之法!”

    “校长,这些东西便是师浑甫与魏大侠整日研究出来的么,据说是花了大价钱的,不晓得威力如何?末将以为,战场杀敌,靠的还是弓马武力与战阵谋略,这些冷冰冰的铁疙瘩,怕是搞不成的。”

    “呵!无知之辈,你懂甚么?兵器是冷的,人却是活的,你若不信,本使便展示给你们,随我来……”

    刘涣将一门红衣大炮拉到湘江边上一处无人之地,固定好位置,再在三百米开外堆放好一大堆石头。往炮筒里面放入一个牛粪一般的圆球,开口问道:“尔等且看前方三百余米之处,可有一堆石头?”

    众人道:“正是!”

    刘涣道:“若那便是敌方城墙,何以攻破?”

    当即有人抢先道:“回校长的话,若前方真是敌营,末将无需兵卒,只要一骑一戟,不消眨眼之间,定能使之土崩瓦解!”

    其余人不服气,抢声附言道:“末将也是!”

    刘涣挥手示意,道:“休得逞个人英雄,此处若是敌阵,必定守备森严,四处皆兵,哪能皆如尔等一厢情愿的想法?再者说了,就算尔等天下无敌,武力盖世,可毕竟要身入敌营,只身来往,才可破阵而去。如此来说,难免耗时耗力,更有论,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万一之变数层出不穷,焉是可以预料的?尔等草包之论,真是大言不惭!”

    众人被他训斥,心中不服,脸上也没有好颜色,开口道:“那请校长明示,如何做法才是最好?”

    刘涣闻言哈哈大笑,他要的就是这群嗷嗷叫、不服输的恶狼。忽而正色道:“嘿!那还不简单,看好了,我只需点一道火,便能使对面阻碍灰飞烟灭……”

    众人迫不及待,催促道:“请校长明示!”

    刘涣二话不说,退身到炮筒之后,瞄了一眼,微微调准方向,然后取出火折子,朝引线上一点。

    “嗤嗤……”

    冒出青烟来!

    “砰”!

    一声巨响过后,前三百米位置,砂石飞溅,尘埃漫天……

    刘涣再招呼一声,几人奔袭而去——天了,哪里还有甚么石头堆?现场除了一处坑洼,适才的阻碍早已烟消云散,尚有许多大石头被炮弹砸中,四分五裂,散乱于湘水岸边……

    众人说不出话来了,相互对视,唏嘘感慨。

    刘涣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即乘热打铁。又拿出一把火枪来,在前方五十米开外设立一块木板,木板被弄成人身模样。他道:“收回心思,诸君再看前方,倘若前方是一条金狗,如何取之性命?”

    有人道:“那也简单,刘跃大人传过我等骑射之法,我只需张弓满月,一箭疾驰,必定百步穿杨!”

    刘涣笑而不答,再问道:“若是战场对阵,前方之金狗必定不止一个,你纵然有百步穿杨的本事,别人便没有了么?你射中一人,可其身旁之人又该如何?”

    有人闻言沉吟半响,忽而答道:“校长,你只说对手如何如何,却不提及我方实力,这等推论,怕是不好的,打仗嘛,总不得永远都是以一敌十、以少对多。”

    刘涣呵斥道:“废话!老子传你们的本事,就是那以少胜多、以一敌十的窍门。否则老子发了疯么?非要把你们挑选出来。记住了,我潭州将领,来时战场杀敌,就是要以最小的代价换来战争的胜利!看好了,本使再给尔等展示一门火枪技巧……”

    见他说完,也不磨叽,端起一把铁疙瘩,朝前方木牌举平,迅疾扣动扳机。

    这一幕来得太快,众人还未看得清楚,但听“砰”的一声响动,青烟散尽过后,前方人形木牌被摧毁倒地……

    当验看成效之时,只发现那人形木牌被射穿了好多小孔,若真是敌人,被这许多的铁砂穿胸而过,怕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刘涣朗声道:“如何?”

    有人惊叹道:“这般速度,当真比弓箭快得太多了。”

    刘涣不语,接下来又给众人展示“木柄手榴弹”的威力,这东西他们见得多,听得多,可像这般小巧便捷,靠臂力扔出去的杀器,还是极为少见的。众人不得不佩服刘涣之才,不得不赞叹师浑甫之技,简直是巧夺天工……

    接下来一连几天,刘涣给众人讲了火器的诸多知识,直到大家熟练掌握以后,他将三百人分成三拨队伍,排兵布阵成三足鼎立之势,展开对抗演戏,输了的负责洗衣喂马。

    这一番对抗结束以后,胜利者固然高兴,可“损兵折将”过于厉害,如此伤亡换来的胜利,不要也罢。

    刘涣不吝训斥之言,将众人骂得体无完肤。然后再传“特种作战”之法。

    这特种作战一论,按刘涣的理解,便是指国家或集团在平时和战时,为了达成特定的战略战役目的,领导和指挥主要由特殊编组、训练及装备的特种部队或根据任务的需要临时编组的精锐部分队,以特殊的方式和手段实施的作战行动。

    其行动具有目的特殊、计划周密、方式独特、手段多样、隐蔽突然、速战速决等特点。

    单单是这一个定义,刘涣理论联系实际,更是用了将近十天时间,才给三百人洗了脑壳。

    接下来他又传授和改进了运动战,麻雀战,心理战等一诸多非常规作战;

    还有就是教授了收集情报,扰乱后方,破坏设施,进行突然袭击等等战法。

    原来校长所言的以少胜多,以最小的代价、最快速度、最雷厉风行的手段而换得胜利,便是这个道理……

    四个月的时间,短而又短,第一期讲武堂的教官恋恋不舍地回到军营之中带兵去了。

    刘涣笑说,最好的本事是在实践之中得来的,叫他们回去以后,将所有的本事传给兵渣子们,又要结合实践,加以改造,道理是不变的,可现实却复杂得很,没有一颗明察秋毫、见微知著、敢于叛逆的心,是难以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的,更遑论是一代将领!

    如此,第一期毕业生壮志满怀,带着校长的传授,去洞庭湖畔组建自己的特种小分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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