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环顾四周,只有一棵棵的松树。师父曾经用这些松树落下的松针给我做过松针叫花鸡,只是从此以后,我再也吃不到了。我想喊师父,可是嗓子眼好像是有什么堵住了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那是悲伤。

    我弯下腰,看着师父,哽咽的说道:“师父,咱到了麒山了,我把你带回咱原先住的地方。您这一辈子,把家撇了,到老了也没有能回家,我知道您想儿子,我知道您也想师娘,我知道您把我当自己的孩子看,您知道吗,师父,我也把您当亲人看。”

    我嘟嘟囔囔的说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顺着脸留下来的眼泪流进了我的嘴里,咸咸的,涩涩的,苦苦的。师父的脸保持着一脸的平静和安详,在那平静和安详的后面,我似乎看到了一双焦灼的眼睛——即便师父的眼睛已经没了那么多年了,我还是看到了他焦急的目光,那是一种复杂的焦急的目光,那是不放心的目光。

    师父为不能灭邪煞焦急,为我不能成才焦急,为我以后的道路焦急,对我以后的路途不放心。我抱起师父,师父很轻,我从来不知道师父原来是这么的轻。师父很瘦,可是没想到师父瘦的那么轻。

    也许灵魂重的人身体才会那么轻。

    我抱着师父往上走,什么也顾不得,什么邪煞,什么地府,什么阎君,什么暗月青云,什么上官远,什么古俊逸,什么相子元,什么左龙,所有的所有,即便是明韵,到了此刻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师父,没有您,我已经死了,可是有了您,我是生不如死,可是我怎么就对您恨不起来呢。在灵车上的时候,我说您是我爸爸,您忍不住动弹了,我知道,那是您心里动弹了,您一直盼着家里人能和您见面呢,可是,到了最后,到了现在这时候,您都快不行了,您也没有提您家里人的事情,您也忍着没说让我去帮您找找家人。师父啊,师父,我知道您心里苦啊!

    “师父,您放心,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把能您带回家去。我答应您的事情我一定做到,我把您的担子接下来,我去做您没做完的事情,您放心的去吧,伏羲祖师爷和易师祖那里比天堂还好呢,等我死了我就找您去。伏羲祖师爷,您说咱们先天八卦门的人都会去找您的,希望您别骗我。

    “师父,人总会死的,我以前很怕死,不然我也不会从家里跑了,您说我要是不跑的话我会怎么样呢?肯定会坐牢的,也许会被枪毙呢,您说我那时候要是被枪毙了,您也许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您说我那时候不逃多好啊,我要是不逃,就被枪毙了,净灵就回地府了。净灵要是回了地府,您就没机会找到净灵,找不到净灵您就得和师祖他们一样就不用负担那么多了,不负担那么多您就不用死那么早了。呜呜——”

    想到此处,我是肝胆俱裂,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抱着师父走一阵哭一阵,走走停停,我和师父慢慢的就走到了麒山的顶上,这麒山的顶上还是凌乱的一片。师父的先天隐阵已经被破坏了,这麒山的顶上景色已经是正常的了,不再是倒转的风景,即便如此,这麒山的风景还是那么的熟悉,看着这熟悉的风景,我的心里更是凄凉。曾经在这山顶,我和师父学轻功练暗器,在这山顶我被师父痛打一顿,在这山顶我解 的《阙龙》书。

    “师父,您就在麒山的顶上走吧,这里风景好,您先在这里住着,等以后有机会我再来接您,再把您送回我师娘那里!”

    师父的遗体在这里,怎么处理我一时犯了难。肯定不能放在麒山的山洞里,这山顶之上也没有哪里可以埋师父的地方,风水这些我又不懂,也不知道在这麒山之上哪里的风水好,而且以后把师父往老家送的时候也不方便。想了半天,我狠了狠心,让师父和济慈一样吧!

    “师父,佛家说干净来干净去。您干干净净的走吧,和济慈一样,我送您走吧!”

    想到这里,我把师父放下,然后准备去山下捡些木柴,这时,我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我一个激灵,连忙戒备,转回头一看,愣了。

    只见明韵、婉儿、吕士良、老四从麒山顶上的山洞里走了出来。原来师父说让这些人先撤了是真的,只是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但是此刻我并不关心这些,看到明韵,我一下子脆弱了起来。我一向不是别人的依靠,内心极度的脆弱,今日之事,本已经让我心力交瘁,现在看到明韵他们,我恰如看到了亲人一般,心中了一丝丝的底气。我擦擦眼泪,看着明韵,强忍悲痛的对明韵说道:“明韵,我师父没了。”

    此话一出,我立刻觉得浑身的力气被抽空了一般,瘫坐在地上,明韵快走几部揽住了我。婉儿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瞎子伯伯!”就奔到了师父的身边,然后抱着师父的遗体呜呜的痛哭起来。老四和吕士良相对看一眼,默默的叹了口气,老四嘴里宣了声佛号。

    “小平,陈师傅已经去了,你不要再难过了,这些都是命里劫数。现在,还是赶紧让陈师傅安心的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不要让陈师傅走的不安心。”明韵非常理解我的悲伤和不安,她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后背安慰我,但是她还是非常理智,她明白现在的当务之急应当是先把师父送走。

    “我不能把师父埋在这里,过几天我要把师父送回老家去!”我对明韵说道。

    “好,这些你做主就行了,毕竟是是陈师傅唯一的徒弟,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的丧失,一切都由你来做主吧!”

    那边,钱婉儿还在痛哭,凄楚的哭声惹得我心里一阵阵的泛起辛酸。

    吕士良、老四和我一起,我们在山上砍了一些枯树搭了个柴火堆,我把师父抱起来放到这堆柴火上,看着师父的遗容,心中百感交集:

    “师父,咱们今天算是正式的分别了。咱们师徒一场,我没给您出过什么力,一直以来,都一直是您在前面,我被您藏在后面,什么事情也不用我去操心,可是到了现在轮到我操心了,没想到第一件事就是您的身后事。师父,您放心的走吧。”

    我狠狠心,从柴堆上跳了下来。老四举起了一个火把,准备点火,钱婉儿刚刚把眼泪收起来一会儿这会儿又忍不住了,扑倒在了柴堆面前哭诉道:“瞎子伯伯,您不是说要帮我报仇吗,可是为什么您就这样走了啊?”

    我的眼泪又要往上涌,我强忍住了。眼泪已经流的够多了,不能再流了,我们不应该再流眼泪了!我上前搀扶起钱婉儿说道:“婉儿,你就让师父安心的走吧。你的仇我一定会帮你报的,上天追他凌霄殿,入海追他水晶宫,佛爷头上金炽鸟,拔他顶门三根翎,这不仅仅是你个人的仇!”

    “我知道”,钱婉儿翻身抱住我哭道:“如果瞎子伯伯能活过来,我宁愿不报仇了!”

    此情此景,即便是铁打男儿汉也要绞断了百般柔肠!

    老四喧一声佛号,点燃了柴堆,熊熊烈火很快就把师父吞噬了。钱婉儿挣扎着要去扑灭火堆,我死死地按住了她。

    大火烧了很久终于灭了,吕士良进了山洞拿出一个坛子来,很干净。柴堆完全灭了,我和吕士良一起吧师父的骨灰捡起来装进了坛子里。当我把还有余温的师父的骨灰捧在手里的时候,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落在了骨灰上。

    我的师父,就这么化成了一坛骨灰,再也找不到了。

    我悄悄地擦干眼泪,不让别人看到。吕士良一直沉默不语,到了现在忽然说了句:“唉,人啊,一辈子,就是这样。我后悔了,我不该想着多活两年,我该早娶媳妇生个孩子,等我死的时候也能有人给我送终。”

    我没有答话,把师父的骨灰装好,我对吕士良说道:“吕士良,我答应过我师父让你多活几年,我一定会做到的,你放心。”

    “小爷,您多心了。”吕士良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真就那么想的,死其实不可怕,就是怕孤单的死去。死有什么的呢,可是一个人要是死了就死了,没有人会去想他念他,那还没活过还有什么差别呢?我一个人,活的时间长短又有什么关心呢?”

    我无言,也没有心思去理这些事情。钱婉儿苦累了,倒在明韵的怀里睡着了。我把装有师父骨灰的坛子放进山洞里,然后对他们说道:“我今天要在这里给师父守灵,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就一起,要是不愿意的话你们就先想办法回莒市,山里冷。”

    没有人提出异议,没有人说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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