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登看秦墨一直在空中不下来,他对伏容道:“他好像很难接受龙王跑掉了的现实。”
    伏容说:“他喜欢燕齐。”
    都登点头,“憎恨龙王。”
    伏容说:“燕齐也喜欢他。”
    都登想了想,“龙王一般吧,有时觉得小孩子有趣,有时也心烦。”他又看看天空,“秦墨知道后不知道会怎样呢。可怜啊……”
    伏容说:“那燕齐知道呢?”
    都登叹气,“也可怜啊……”
    等秦墨终于回到地面上时,太阳已经下过一次山了。秦墨说:“这个地方的时间问题能不能解决?”
    “嗯?”
    “每十三个小时就要重新开始的问题。”
    “不能吧?不清楚,你可以去问云先生。”都登说,“怎么想到这事?是在上面有什么发现吗?”
    “有。”秦墨说,“我想把那座岛上都种上花。”他指向旁边的星月岛。
    “……”都登看看那座花,“种花?有什么特殊用途吗?”
    “就是想种了。”秦墨说。
    都登说:“但你的心情看起来已经好了不少。”跟了龙王那么多年后,他的察言观色能力已经相当厉害了。
    秦墨说:“只是觉得事情或许并不是很糟。”既然以前燕齐和他会出现在那片花海,那么那片花海对他们必然有某种特殊意义,他认为是未来的他们影响了过去的他们,未来的他们肯定是在一起的。
    “你这么想就好。”都登心虚地说。
    秦墨说:“那时没看到你去看杜意。”心情有些许好转之后,秦墨也能想起点别的事情了。
    “去了,只是没走近。”都登说,“人没事就好。多亏他和你在一起。”否则,恐怕云树和罗乔不会特地为了杜意去时空迷雾里冒险。
    秦墨说:“为什么龙王对他们这么重要?我看云树对龙王失忆的事并不惊讶,他应该早就猜到了会这样。”
    都登沉默片刻,“事情有点复杂。”
    “多复杂?”
    都登说:“和燕齐有关的这些事就没简单过。”
    伏容不同意,“燕齐不复杂,他周围的人复杂。”
    “可能是吧……”
    在沉默岛上也没事——除了去威胁警告囚犯们逃者必死,他们便回到了时空裂缝中。
    伏容心态良好地准备干活去了。秦墨问他:“我能用时空之门吗?”
    伏容看看其他人。云树说:“你最好别试图改变什么,历史被改变时,时空会扭曲,罗隐族或许能从时空扭曲中逃出来,我们肯定不行。”
    秦墨说:“放心,我就看看风景,历史风景。”
    云树很无奈,“希望是这样。”
    “当然是这样。”
    时空之门的使用方法很简单,唯一要注意的就是,每个时间段,都是有次数限制的,不能去的太频繁。
    第一次时空旅行,秦墨去了1900年的琨玉,他一直想看看那个时候的燕齐。他没有在燕齐面前出现,他只是变成了一只鸟,在外面的树上看了燕齐一天,看着他干活,看着给自己写信……然后秦墨雇了人去帮他拍照片——这年代恰好便携相机已经出现了,但他没说是要拍到燕齐,特地说明恐怕会引起别人注意,但反正燕齐一般都是坐在店里的,应该能拍到。结果,拍回的照片,却都是没人物的,拍照的人特地趁没人时候才拍的,太敬业了有时也很讨人嫌。
    秦墨看到那些照片中的一张时愣了,和其它照片一样,这是一张小饭馆的室内照,但这张的角度恰好清晰地拍到了墙上的一幅画:生命之树,这是那张龙王的照片,他看过很多次。如果照片最早是他的,那他为什么会把照片给龙王?如果他根本没给龙王,那龙王又能从哪里拿到这张照片?
    ☆、过去现在未来
    秦墨思绪飞转,从照片他想到了龙王的其他奇怪收藏品,很多他都没认真看过,但他的记忆力却不差……认真想来,那里面似乎有……燕齐的东西……是谁穿越时空拿给他的吗?
    不可能,因为燕齐的那些东西都被秦墨收在了自己家的地下室里。
    秦墨立刻回了沉默岛,然后立刻又冲进时空之门,去了正常时间的留风森林,回到家,直接先去地下室,开锁,检查木箱里的东西,少了一大半……
    龙王如果像他一样周围曾有过时空裂缝,那么他只会丢东西;如果龙王像他一样有部分罗隐族的能力,那么他只能拿到自己放在熟悉的地方的熟悉的东西;如果龙王像燕齐一样,那才能有意识地拿到任何想要的东西,或者无意识地取得自己很熟悉的东西。
    秦墨在地下室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季宁来找他。
    季宁说:“我收到消息说你来了留风森林,从监控里看到你回家了,但一直没见你出门,所以我过来看看。”
    秦墨问:“我回来有多久了?”
    季宁小心地看看他,这个精神状态似乎不对啊,“两天。”是否需要立刻联系他爹妈?
    秦墨又问:“我不在这几年,有人来过地下室吗?”
    季宁摇头,“没有,我安排了可靠的人看守房屋,而且有监控,监控录像我定期会查看,并没有发现不对。怎么了,丢了东西吗?”
    “没有。”秦墨起身,“想喝酒,走吧,一起喝几杯。”
    “……”季宁无言。肯定是发生什么,因为秦墨很自制,一般根本不会说想喝几杯这种话。
    两人坐在天台上喝酒,喝完第三打时,季宁忍不住说话了,他憋了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是燕齐出什么事了吗?”除了燕齐的事,其它事很难触动秦墨。
    秦墨说:“别提他。”
    果然是燕齐的事……季宁换了个问题,“那龙王怎样了?”他是不赞成把龙王放出来的,但他没有决定权。
    “我也不想提他。”
    好吧……
    喝到第六打时,秦墨问季宁:“你喜欢过什么人吗?”
    “喜欢过,但很短暂,我很难长久地喜欢一个人。”
    “看得出。”秦墨垂眼喝酒,“龙王呢,他喜欢过什么人吗?”
    秦墨挠挠头,“诶?没吧?”喝过酒的人,胆子一般会肥不少,平时避而不言的八卦也敢聊了,“这得问都老大,或者问林缎,可惜他们都失踪了……我想想啊,应该没有,其实我和你对他知道得一样多,那个人一直都那样,像是什么也感兴趣,也像是什么都不感兴趣。很难想象他会喜欢上什么人。”
    “林缎呢?”
    “林缎也没喜欢谁好像……”
    “不。”秦墨说,“我是说她和龙王。”
    “没有。”季宁说,“要说亲近,那位其实还是和都老大亲近些,但以都老大那形象,啧,我这么没节操的人都没信心相信那位会和他有点什么……”
    秦墨仍然垂着头,但冰冰凉凉的目光透过他银色的眼睫往上看向季宁,“我不在时,你是怎么说我的?”
    “……”季宁赔笑,“只是开个玩笑……”果然时刻都不能松懈啊,老板是无论何时都不能用来做朋友的。
    “不,我是说真的。”秦墨帮季宁开瓶酒,然后自己也重开了一瓶,“说来听听。”
    季宁心底苦笑,“这个啊,只要看你,就能让人又相信爱情了。你那么恨龙王,但还是为了燕齐把他放出来了。”
    “这差不多是个笑话……”秦墨摇摇头,“你继续说。”
    季宁眼珠一转,“这么说,真的还是有阴谋?这次我们要做什么?”
    秦墨愣了下,晃了晃手上的酒瓶里的酒,“能做什么?以前我杀不了他,现在也还是一样。”
    “不一样啊,现在你实力强大了许多。”
    秦墨摇头,“一切都变了。”
    季宁不解,“恕我愚钝,到底什么变了?是燕齐怎么了吗?”这时,秦墨抬头望着一个方向,季宁也看过去,他跳了起来,“燕齐?”来得这么突然?也不知道被他听到了多少……转头一看,秦墨却还坐在原地没动。
    秦墨只是看着那个脸上有藤蔓状花纹的人,半是责备半是抱怨地道:“燕齐,你真是笨死了,总能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他伸出了手,微笑,“过来。”燕齐笑着朝他走来,但一碰到了他的手,便消失了。
    季宁一惊,然后才反应过来,啊,不是燕齐,只是幻影,他叹气,重新坐下,“别喝了,你已经喝多了……”已经失控到弄出幻影来了。
    秦墨没理他,只是喃喃自语道:“笨蛋的燕齐……”
    旁边的季宁愁眉苦脸地坐着,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惊吓,他看到天台上出现了一个更了不得的人,金发金眼,衣袂飘飘的龙王!他低声道:“这位是真的还是……”
    秦墨抬头与龙王对视了一会,然后他低头继续喝酒。龙王看着他张了张口,似乎说了句什么,然后也消失了。
    “还好也是幻影……”季宁长长地吐了口气,“但为什么你会想看到龙王?他刚刚好像说了句什么?”幻影是不会自己说话的,他说的话其实是制造者想让他说的。
    秦墨说:“这个时候他会说的是:人的一切痛苦,都源自于自己的无能。”
    季宁说:“我没听他这么说过。”
    “你和他见面的时间太少。”秦墨说,“那时年纪小,我以为他在说我,其实他应该是在说他自己。”
    季宁觉得气氛很诡异,他并不想听秦墨用这种温和的口气说起龙王啊……
    好在,秦墨也没有再说。
    喝到第十打左右时,季宁趴在桌上装晕,而秦墨还在喝,他拿出了琨玉那张照片,眯眼看了一会,然后找出一只笔,在上面潦草地写下一句话:生命之树,回去看看,或许……写完后,他丢下笔,端详了一会照片,然后,丢下酒瓶,走了。
    季宁一直在竖着耳朵听动静,听到人出了门,他忙追出去,但人已经不见了,他抓了抓头,可千万别出事啊,唉,还是赶紧向他爹妈报告一下吧……
    秦墨仍通过时空之门回到沉默岛,罗乔恰好看到了他,“你脸色很差,别频繁使用时空之门,对身体不好。”
    秦墨没说话,有些摇晃地走向休息区,瘫坐在沙发上,用右手扶着头。
    罗乔在他路过自己时,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你喝酒了?”她跟在他身后,“头疼吗?”她走开去倒了杯茶回来递给他,“喝点热茶,会舒服些。”
    “谢谢。”秦墨接过茶杯,靠在沙发里,看着茶几发呆,那上面摆着一瓶金合欢花。
    罗乔犹豫着在旁边沙发上坐下,“……龙王还没找到,他没回沉默岛,但也没有到达外面,应该还在时空迷雾里。”
    秦墨点头。
    罗乔又说:“燕齐不会有事的。”
    秦墨再次点头,“因为龙王也没事?”
    罗乔有点惊恐地看着他。
    秦墨说:“燕齐说起过我吗?”
    罗乔暂时放下了心,笑说:“他很喜欢你,真的,他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并没有想过一定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这点和我不同。”
    “他长大了才这样。”秦墨笑笑,“小时候他还是很喜欢虚张声势的,会威胁我说没人逃不出罗隐族的魔掌……”
    罗乔笑说:“可惜我没能看到他那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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