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兰昌颜,西幻在东离帝国中安插的暗桩之一。”

    “兰昌颜?……”杞月将这个并不熟悉的名字念了一遍,却还是没有印象,而兰昌颜跪在地上,却已经是怒愤交加,只觉自己一拳打在了空处,难受的要死。

    “你怎么能不记得?千魇,你当初对我做的,我可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听着兰昌颜尖锐的声音充斥在耳畔,杞月皱了皱眉,挥手道,“沉,带他出去,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他倒没有说要他的命,因为杞月知道,各国之间对与其他国家在己国所安插的暗桩都是持着默许的态度,而东离,决不能成为第一个打破这种平静局面的人。

    沉听了杞月的话之后,面色有些古怪,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却忍了下来,拖起兰昌颜,直接往外边飞驰而去。

    远远的,兰昌颜那令人惊诧的尖细嗓子还是传了过来,“……千魇,你等着,你把我变成女人的事情,我不会就此罢休的……”

    把他变成女人?杞月诧异的眨了眨眼,想了许久,还是一头雾水。一直到沉回来之后,跪在地上将事情讲给他听,他才朦朦胧胧记起是有这么个人。

    “……主子一怒之下,便对他下了咒术,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女子,封印了他身为男儿时的记忆,到了他记起时,已经改不过来了,于是便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杞月恍然。他知道前世彻的脾气不是很好,却不知原来彻也曾做过这种事情。不错,这件事情并不是他做的,而是彻。前世,以千魇的身份活着的时候,应子彻作为他的影子,在很多时候都是代替他出现的。而他对应子彻的掌控却并不彻底,所以有些时候,出现些状况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当然,他并不在乎就是了。

    没有谁,会对千魇生出怨恨之心。不是不恨,而是不能。

    所以虽然应子彻有时顶着千魇的名字得罪了许多人,但是却一直没有谁对此提出任何意见。

    想起众人口中所说的“性情变幻无常”,杞月便忍不住想笑。两个人共同扮演的“千魇”,能不“性情无法常”么?

    只不过这一点,却从来没有人知道。或许是长相太过所似,就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沉,与他关系密切的长情都一直分不清他们两个谁是谁,更别说妖宫之中的其他人了,而千雪山的那个老头子,也不会知道自己一直期望着长孙竟也是个觉醒了的魅妖吧。而唯一能够区分他们二人的,却是妖云。

    最终选择了应子彻而抛弃了应子明的妖云。

    头脑之中毫无法征兆地传来一阵眩晕,杞月身躯皱了皱眉,低着头的姿势让他的这个动作失去了被发现的可能,等这一阵不适过去,杞月却又忽然笑了笑,扬手让沉退下,拉起龙夜寒的手往外边走。

    “碧镜湖可是天下玄奇之地,若是错过了什么景色,可是不值呢……”

    杞月的语调欢快而又带着明显的挑弄之色,龙夜寒轻轻一笑,迈出步伐跟了上去。虽然以他的想法,那伤了杞儿的兰昌颜纵是万死而不能抵其罪,可是杞儿不愿追究,他也便罢了。那么一个小人物,还用不着上纲上线。

    浅浅的笑声从翻飞的帐幔之外传来,全身无力的沉噙着嘴角那一丝血迹,慢慢的撑起身子,捂着胸口,消失在大帐之中。

    可是只不过撑了几十步远,沉便已觉得气息不济,一只手按在碧镜湖畔参天的大树树干上,一只手捂着嘴,几声轻咳,手心泛起一阵湿意,浅淡的血腥味让他知道,那是血。

    那个男人下的手,可真不轻呢……

    “沉,许久不见。”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沉猛然起了头,眯着眼打量着忽然出现的银发男子,垂在身侧的手上慢慢延伸出犀利而可怖的甲。

    夏日,暖暖的风懒懒的在湖面上拂动着,湖面的水鸟眼睛半睁半闭,早已是熏熏然似醉非醉了。

    而岸边,用金丝竹搭起的纤巧建筑之中,来自十多个国家的君王之间的谈判也如这阳光一般热烈着。

    只是,某个靠在寒帝身上的人却在这严肃无法比的时候,忍不住昏昏欲睡。

    “杞儿……”

    又一日谈判僵持,日将落,众位君王也该歇了。而龙夜寒却没有随着其他人站起身,而是揽着杞月的腰,低声轻唤。这一段时间,杞月似乎分外慵懒起来,也或许是会议太过无趣,每日每日,杞月总要在这里睡上大半大,可夜晚,却也睡得十分沉,第二日,不到巳时都醒不来。

    “杞儿……”

    过了好一会儿,杞月才揉着眼,满脸困倦的抬头,慵懒的问,“散了么?”

    “你呀……”龙夜寒温柔的笑着,抬手刮了刮杞月的鼻,引来一阵不满的神情。

    而两人都没有看见,神色一向淡漠的白羽在随着墨帝走出大帐的时候,回首看了两人一眼,而他脸上的神色,却已经不再平静如初,一种浅淡却真实存在的无奈与忧心,深深的埋在了他碧色的眼底。

    算算日子,只剩下两个多月了吧……

    夜晚。昏暗的烛火下,杞月的眼瞳在暗淡的光芒下耀着惑人的紫芒。他眨了眨眼,伸出手慢慢推开了龙夜寒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翻身下床,披上衣,走了出去。

    “说吧,有什么事。”

    杞月有些不耐的打着哈欠,一只绯色的凤尾蝶翩跹着停在他的肩头,缓缓的扇着翅。

    “叮——叮——”

    沉单膝跪地,抬头看了那魇蝶一眼,而后低下头,月光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请魇蝶帮忙将杞月唤出来,并不是没有代价的,这一次,就去了他三分之一的精血。

    “主子,沉有罪……”

    三十年前,不知千魇殿主有一个相貌气息近似的相同的替身,而将那替身当成了千魇殿主,不知道给他惹来了多少麻烦,更是让他最后……

    杞月微微叹了口气,沉此刻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是知道的。可是前世……前世的那些事情,又有谁能说得清谁对谁错?彻的取而代之,背后终究是有自己纵容的缘故在的。

    杞月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心,最近几日在身周徘徊的熟悉气息,他并不是没有察觉。他只是,不想去管了,也没有精力去管了。

    “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那便下去吧。”

    “主子……”

    沉声音拔高了一些,又因为某些缘故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才恍然接上,却已是压抑着的语气,“主子,应子彻让沉告知主子,近日将与妖云、长青长老一同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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