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秋夜,古树幽幽,一阵悠扬婉转,时长时短的笛声,打破了这秋夜的寂静。

    随着笛声响起,灌木草丛之中,不时传来沙沙之声,由少到多,由稀到密,一支支乖巧的小生灵,自睡梦中醒来,像是受主人召唤一般,成群结队聚到了一起。

    看着这群野兔、野鹿,甚至还有毛发纯白的狐狸,如此听话般集体出动,龙少骢和松仓重信不禁暗暗惊奇,一旁的轻挽却冷哼道:“雕虫小技。”

    这些生灵的出现,已经惊动了狼群,看到如此丰盛的食物送到嘴边,就算有理智的人类,恐怕都很难把持,更何况这些头脑简单的畜生。

    渐渐的,围攻狼群的队伍开始松散,就连已经叠罗汉般,向树上攀爬的几支个头健硕的恶狼,也一头栽了下来。

    就在大家欣喜之余,白毛狼王突然像受了刺激一般,仰头长嚎,已经混乱的狼群,顿时一震,又收住了散乱的队形。

    逍遥子向冬冬使了一个眼色,冬冬会意,只听悠扬的笛声突然高亢起来,本来静如处子的小生灵,就像触了电一般,瞬即向东方疾跑而去。眼看着猎物在自己眼前肆无忌惮的奔跑,群狼再也忍耐不住,一窝蜂的紧追不舍,就连白毛狼王也是控制不住,撒腿追了上去。

    众人一见,皆脸露喜色,逍遥子却面色凝重起来,只见他右手掐诀,盘算了一阵,说道:“居然在坤位。”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咒,小声念了几句咒语,符咒瞬间脱手而出,奔西南而去。

    “追!”逍遥子一改玩世不恭的模样,从两丈高的树上一跃而下,接着是松仓重信,别看他此时身材魁梧,此刻却是身手矫健,只是落地的声响,要比逍遥子大上许多。

    接下来便轮到了龙少骢,他向下张望了一下,顿觉两眼发晕,向后一缩脖,看了看轻挽和冬冬,言下之意是女士优先。

    轻挽迎上他瞧向自己的目光,一改冰冷,朱唇一扬,向龙少骢回以嫣然一笑,这一笑闭月羞花、倾城倾国,只让龙少骢如痴如醉,忘记了高处不胜寒。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冬冬在后面狠命一推,龙少骢“啊”的一声,跌落树下,这次二位女子配合的可谓天衣无缝。

    松仓重信在下面抬头看到龙少骢跳了下来,确切是说是掉了下来,赶忙伸手一抄,便把龙少骢稳稳接住,放在了地上,整个过程竟如接一个包袱般,轻松容易。

    见到龙少骢惊魂未定的模样,他还不忘补上一句,“小兄弟很有胆识,伸手也不错。”

    龙少骢努力稳了稳身形,冲松仓重信尴尬一笑,心中早已把两个女子的八辈祖宗挨个感谢了一遍。

    紧接着,轻挽和冬冬如凌波仙子般,一飘而下,四人话不多说,赶紧拔腿向逍遥子追去,轻挽却落在了最后。

    向西南追出约二十丈,四个人发现逍遥子背身而立,他对面也是站立一人,身材干瘦矮小,穿着褐色道袍,手拿法杖,由于是轻纱遮面,看不见此人的面容,龙少骢只感觉对方的眼睛异常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记不起来。

    此人脚下,还端放一台香炉,三支尚未燃尽的残香,青烟袅袅,直飘夜空,地上还有一堆散乱的黄符咒,不过从现场来看,两人并未打斗,应是逍遥子的及时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褐袍道人看到逍遥子又来了四名帮手,眼神明显流露惧色,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了两步。

    这时,逍遥子道:“道友,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为何不敢以真面目视人?”

    褐袍道人没有说话,而是将罚法杖放于了胸前。

    逍遥子冷哼一声,又道:“你的确聪明,让开狼的本宫兑位,却选择阴柔的坤位,虽驭狼行凶之力减弱,却不易被人察觉,害的贫道好找,不过你的心术不正,今日我逍遥子要替天行道。”

    逍遥子此话说完,那人却还是不答,而是暗掐法诀,口中阵阵有词……

    由于距离过远,龙少骢听不清对方所说内容,待想伸耳细闻,却听逍遥子喊道:“大家散开!”

    众人闻言,立即四下跃开,只听“轰”的一声,一道闪电自刚才众人所站的地下发出。

    “地袛雷法?”逍遥子心中一惊,道:“你是哪个神宫的神主?”原来地袛雷法乃是神道教上乘道术,只有各地神宫神主才有资格研习。

    松仓重信见此异象,面露惊异之色,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久经沙场,习惯鲜血杀伐的将领,对这种驾驭自然雷电之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今夜之事彻底颠覆了他之前的认知。

    而轻挽和冬冬,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脸上只有微微的惊恐,看来对方的御雷之术,让她们心有余悸。至于龙少骢,之前在傍溪村就曾见过平田宗使用此术,心中已早有防备。

    褐袍道人见一击不中,并不恋战,而趁大家注意力分散的机会,转身就逃。

    可其他人分神,逍遥子却一直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见他要逃,甩手抖出一根绳索,将褐袍道士拦腰套住,嘴中喝道:“你给我过来。”

    褐袍道人真是乖乖听话,倒退了数步,“扑通”一声,仰面栽到。

    逍遥子得意一笑,朝龙少骢和松仓重信吩咐道:“把他给我绑起来。”俨然一副命令的口吻。

    二人此时对他的佩服,已经溢于言表,只是对他这种擒敌方式有些始料未及,本以为他会和对方斗个法,卖弄一下道术,可谁知道,居然用一个绳子就解决了。

    龙少骢和松仓重信略一迟疑,突听“嗖”的一声,不知从何方射来一支羽箭,正中绳索。

    逍遥子一愣,立即倾身向前,想趁褐袍道人尚未站起之际,一举将他擒获。

    然而,他刚一掠身形,就见一个黑影抢在他之前,一把提起了褐袍道人,转身跃走。逍遥子心头火气,喝道:“休走!”,凌空劈出了一掌。

    黑衣人也不回身,一个转向躲过了逍遥子隔空一击,却听“咔嚓”一声,一棵碗口粗的树木,被掌气拦腰拍断。

    其余四人一惊,还未来的及反应,就见四名忍者站在了众人面前,从身形上不难看出,竟是一名男忍,三明女忍。

    龙少骢心道,看来又是一场恶斗了,刚想拔刀,却听逍遥子喝道:“闪开!”

    话音一落,就听到连续四声“轰”响,顿时硝烟大起,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遇此突变,众人只顾避闪,哪还有心思追敌,幸好待烟雾散尽,并无人伤亡,可敌人也早无踪影。

    逍遥子背手站在那里,脸色铁青,嘿嘿一笑说:“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狼灾已经解除……”说道此处,不由得叹息之声,没有说下去……

    龙少骢看到逍遥子此时有些落魄的背影,突然感觉一阵心酸,开口劝道:“师……道长,对方背后偷袭,实怪不得你!”

    不知道什么原因,龙少骢隐约感觉到,自己心中竟接受了这个道人,作为自己的恩师,一种亲切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徒然而生。刚才话一出口,竟差一点喊成师父,

    结果,情急之下,本来想好的话,竟没有说出口,只说了一句无关痛痒之言。

    逍遥子哈哈一笑,爽朗的道:“输了就是输了,大家都散了吧,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

    此话说完,冬冬向大家躬身一拜,也未打声招呼,便转身跃入了丛林。龙少骢见她脸色煞白,暗想刚才的突遭变故,竟吓得这个小女子不轻。

    轻挽见到龙少骢望着冬冬的背影,呆呆出神的样子,冷哼一声,走过来将一物递到了龙少骢手中。

    龙少骢接过一看,竟是一清子赠于自己的护身符,不由得惊道:“怎么会在你这里!”

    轻挽淡淡的说:“包管好自己的东西,别再让人轻易骗去。”说完,转身便走。

    龙少骢赶忙拦住,道谢之后说:“关于你姐姐绿萝的事情,请你放心,少骢回去,定会和少主想尽办法营救。”

    轻挽转过身,还是一副冰清玉洁的神情,说道:“还是关心你自己吧,身陷囹圄而不知,怪不得被人叫做木头。”

    此话说完,身形一跃,一练白影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龙少骢愣在那里,大脑一片混乱,尚未捋出头绪,却听旁边有人哈哈一笑,说道:“小兄弟,你忠勇可嘉,可是在某些事上却糊涂非常!”

    说话之人自然是松仓重信,只见他又贴近龙少骢耳边,小声说道:“以后切记,千万不能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提起另一个女孩子,更加不能体现出关心神色”

    龙少骢听完,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好了,我该告辞了,小兄弟后悔有期!”说完,转身向逍遥子躬身一礼,又与龙少骢道别。

    龙少骢问道:“重信大……大哥,你此去要往何处?”

    松仓重信闻言,哈哈一笑,道:“好一句大哥,小兄弟也是重情义之人,颇合我的胃口。我此去,乃是回大和国,织田信长正在攻打我国城池,他已经害死我家主公,我定不要那小儿舒心!”

    龙少骢闻言一惊,原来筒井顺庆已死,难道在他逃走后,信长公又派忍军前去追杀了不成?其中缘由,他想不明白,不过织田军势大,松仓重信此去凶多吉少……

    松仓重信又道:“小兄弟,你我各为其主,脾气却相当投缘,之前对不住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若有缘再次相见,做大哥的请你喝酒,不谈国恨,不理家仇。”

    此话说的豪气干云,只听得龙少骢有些情绪激动,待要开口,发现松仓重信已经迈开大步,向丛林外走去。

    他叹息一声,转过身却发现逍遥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踪迹不见,正在疑惑之际,互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林中传来:“我有要事在身,处理完毕后,自会再来找你,包管好一清子师兄送你的灵符,日后会大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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