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恍若未闻,攻击的势头丝毫未停。他一点都不想手下留情,让冯墨抓到机会再次脱逃。

    沈梦寻秀气的细眉轻轻皱起,露出为难的神色。

    先前几次交手时,冯墨一味耍诈,大多数时间都是躲在幕后远程操控,偶尔露面亦是早早退离,尽量避免直接交战。哪怕迫不得已出手,他也从不恋战,几乎让人差点忽略,他亦有八百多年的修为,战斗力一点都不逊色。纵使古言使出十成的工夫,仍然无法瞬息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短短数息间,两人你来我往,掠过的身形牵着呼呼风声,卷起漫天飞沙,间或伴着噼哩呯乒的电光,致使原本的废墟被摧毁得更加彻底,触目尽是残枝断瓦。很快,风中添了血腥气。近身交战的双方都挂了彩,而他们的速度太快,难以分辨到底谁更占上风一点。沈梦寻叹了口气,抬手拨动腕间的铃铛,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那声音破过嘈杂的呼啸,清晰地传进冯墨与古言耳中,如同雨珠落进池塘,溅起圈圈涟漪,惹得两人动作皆是一缓。

    随后冯墨迅速退至两丈外,当场哈哈大笑,充满玩味地望向沈梦寻。强者相争,最忌心神不宁,不敢有片刻恍神。她的铃音看似没有攻击性,毫无偏颇地影响到双方心神,实则对冯墨的助益更大些。——因为古言的目的更单纯直接。

    被乱了局的古言绷着脸,神色间凝起沉沉墨色,目光冰冷。

    沈梦寻不待他发问,居然抢先质疑:“整座小区毁了一半,你是打算毁掉整条街道,还是毁掉整个城市?”

    凡人的眼里,城市是繁华的代名词,建筑代表安全。可惜拥有神通者的眼里,繁华即是脆弱,钢筋混凝土并不比豆腐块坚固多少。沈梦寻问出这话,不是因为她顾惜凡人,是因为她的考量:毁掉城市,对他们没有半分好处,只会令他们背负的因果更加沉重,来日修行道上困难重重。

    她鄙夷任何损人不利己的行为。

    回应她的,是古言短促而低沉的一声冷笑:仁义大德的说辞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他修行修的是心尖人的平安喜乐,天下太平是电影桥段,别说一个小区一座城市,便是毁掉整个凡间,那又如何?

    再瞧退到两丈外的冯墨,古言狠狠皱眉,勉为其难地停手。某些时候,他可能会忽略一点不经意的细节,但不代表他蠢。那只惯以阴诡著称的狼妖,居然没有趁机潜逃,反而停在一个可攻可守的微妙位置上,这个举动本身就极其不寻常。

    ——这场布局里,是谁掌控着谁?

    冯墨被他杀气腾腾的眼神一激,再看一眼态度暧昧、摸不着深浅的沈梦寻。短暂的间隙,他时时充满算计的脑袋里,疑惑重新占据上风:不对劲。哪怕意外频出,他的情绪也不应该如此激荡。他不喜欢冒险,厌恶计划外的一切变故,早在察觉到沈梦寻的形迹时,就应该远远避开才对。

    再联想到沈梦寻织梦的手段,冯墨试探归试探,到底无法对她放下戒心,谨慎地不肯放弃这点起起灭灭的疑虑,负在背后的双手狠狠掐进手腕。伴着疼痛的清明闯入脑海,凉意直冲脑海,化成周身细密的冷汗:他为什么会觉得沈梦寻可以利用?!今日之前,他压根没有半点利用的念头!明明不相信任何人,为何会荒唐地觉得,她会是个不错的盟友?

    他着了道!

    到底是他在算计沈梦寻,还是沈梦寻在算计他?

    哪怕心里九曲十八弯地打破了天,冯墨依然保持着神色不改,佯装自在地冲沈梦寻点头,瘦削的面庞上挂着笑意,尖利的犬齿泛出白森森的光泽,用一种不急不急的奇异腔调赞叹:“你很好。”

    沈梦寻挂着浅淡且疏离地笑意,忽略他话中的异样,毫不含糊地应下这句赞叹,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压根没放在心上。

    冯墨眉梢一抖,怒意尚未爬出便重新镇压下去。

    此地不宜久留。他想着,倾注全部的灵力,翕动薄红的嘴唇,呢喃起无声的咒语。瞬息间引起风云变幻,咒术搅动异象,头顶天色昏暗,脚下废墟蔓延,微妙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短暂对峙间的平衡彻底破裂。

    未等他咒术完毕,空中火光闪过,划破沉闷的空气。古言对身畔异变悍然不惧,手间多出一把长剑,剑身三尺三寸长,由狐火所化,末端缠丝般缚在他臂膊间,周遭火光吞吐,以涤荡天地之势、挟泰山压顶之威,朝冯墨当头劈下。

    浓厚的灵力引动天地之力,轰隆一声,炸响的滚雷震人发聩,摧枯拉朽几乎撕裂耳膜。

    古言的底线从始至终都很明晰:拿下冯墨,以绝后患。虽不知冯墨为何骤然莽拼,他亦下意识地发难,力求稳压。

    火光飞溅,像是一朵放大千万倍的烟火。灵力碰撞的余威扫过沈梦寻身侧,饶是她躲得及时,仍被巨大的压力迫得胸口发闷,当下不敢硬扛,纤巧白皙的手指拨弄铃铛,第一时间织出新的防御幻境,闪入幻境以避雷火之威。

    耀眼的光华冲天而起,淹没天地。

    待到雷火光华余威退却,沈梦寻退出幻境,别墅区的地形早失去原本的形貌,化做一片焦土。尘埃间的血迹被飞扬的灰土掩埋,几缕灰褐色的毛发被绞碎,掺和进尘埃中埋葬。她定定神,掐道法诀唤来清风,吹散遮掩视线的尘埃,才看到立在阴影处的古言。

    他现了原形,一身皮毛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身畔狐火拢成小小的一团,同样颜色黯淡。旁边不远处一摊血渍,尚未完全干涸。听到沈梦寻的动静,他收回目光,不阴不凉地看她一眼:“不管你在算计什么,别挡我的路。”

    否则,他不介意与她正式为敌。

    人情也好,交情也罢,都要有个共同的利益前提。冷情如他,绝不会因此束手束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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