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京城里有怎样的变动,目前都不再与赵天挂钩。蓟州兵马昼行夜宿数日,由宣府正南搭界进入大同府边境的长宁县。穿过长宁继续向西进入蔚州,这里已经开始有如临大敌似的气氛,因为韩子民的流匪军尾部人马多在蔚州大南面的广昌一带聚集。不过蔚州与广昌之间有连绵的大山相隔且距离上远,而流匪的主攻方向乃是西南的灵丘县,遂在这条线路以北的蔚州和广灵暂属安全地带。

    韩子民亲率的起义大军先头部队正在贯穿大同府南面的太原府,打算向西南的陕南挺近的意图非常明显,若不是太原府守将卢文在太原城以北各个要塞拼命阻拦和平阳府的脱金宝在南线支撑,恐怕太原府早就被韩子民的起义军东西相向的打穿。逼迫韩匪转弯向南过小五府出境山西,是杜相和莫相达成的默契,背后牵扯的利益太大,以牺牲山西南部小五府为代价确保陕北,是多方的共同利益,这也是莫相令甘肃庆阳府出兵到陕北止步于黄河西岸的原因之一,杜相也是令新任的大同府偏将陆安率主力大军驻扎防守大同府中南部边境的应州县戒严。

    整个太原府东半部已经失陷,接壤的大同府的东南部也沦落到流匪之手,而且在大同府还有流匪扩散向西的迹象。

    最后过来的尾部起义军,一直是沿着先头部队打通的路线,但是这条线路上已经很难再找得到补给,只有横向纵深攻打洗劫新的城池或是县区才能抢到粮食。这一带,也正是赵天的蓟州兵马和贺之州的宣府兵马支援的地带。其他支援大军除了支应驻守应州外全去了太原府,大同府东部除了当地的守军外只有蓟州和宣府两支外兵。宣府总兵贺之州是武官,与赵天同为五品,当初在相府宴会后小酌,曾戏言有机会并肩作战,没成想此时真的应验。贺之州在年前就兵出宣府,比赵天早来大同府两个多月,曾随大军一起联合驻防与顺天府搭界的边境。边境联防大军被韩子民打穿后,贺之州被杜相调守广昌,广昌失陷后再次被迫西撤退守灵丘,与灵丘总兵楚延一起受大同府偏将陆安节制。在官面上,赵天的蓟州兵马进入大同府后同样受陆安的节制,负责协调配合大同府东南部的防守。只是蓟州兵马乃是骑兵,适合打突击战不适合守城,连杜相都没有明确指定驻防的区域,赵天更不会对陆安言听计从。赵天的本意是,先穿过蔚州向西去广灵,广灵有青岚的家产,自己家的产业绝对不能有失,赵天想着还得整顿一番当做在山西的大本营,这一趟必须的去。广灵目前在战线的后方,只要南部的灵丘和西部的蔚州不沦陷,广灵暂可无忧。只要没有杜相的调令,赵天完全可以无视其他人的令函,先一直窝在广灵驻守一段时日再说。在这段时日之间,赵天正好可以整顿这份家产。

    郡主的数百亩家产在广灵城南部二十里开外山脚下,名为二十里堡。赵天是外兵,没想着进广灵城,绕过城池直奔二十里堡。总管侯成率百余户佃农在堡子口列队欢迎赵天和蓟州兵马,广灵县令吴顺喜和总兵常近山也双双齐至迎接。

    赵天今后就是二十里堡的家主,侯总管以及这片土地上的居民出来迎接家主这无可厚非,但能让一县的父母官和军事一把手出城二十里相迎,赵天感觉有些意外。转念间赵天便反应过来,抛开自己的官职和特殊身份不说,自己身后的近两千骑兵才是这两人眼中最炙手可热的宝贝。流匪西进,灵丘势必战乱难保,而搭界的广灵也好不到哪去,与敌接壤,今后再也不会安宁,要时刻防备流匪大军。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来了一支骁勇的骑兵队伍驻防且属同系,换做是谁,都只有欢迎没有拒绝的道理。另一方面,赵天的老岳父青耶阿鲁万户在大同府东部的威望不低,这一带到处都有青府的家产,关系错综复杂,这里的官员无论大小,以往年关进京时,青府都是少不了的必去拜门送礼之地的之一,赵天乃是青府的姑爷,杜相面前的红人,又是二十里堡的继承人,做为地方的官员吴顺喜和常近山出城二十里相迎也算合乎礼仪。

    赵天本就是这块土地的家主,又是在场的最高官员,进堡子后做主位是理所应当。吴顺喜和常近山乃算是客,分别坐了赵天的左右下垂手,侯成完全是家奴的身份,与吴志一起站在了赵天的身后,而周青和姬云峰则安置大军和顺便接防堡子的防御。

    一进堡子的时候,赵天等人就看见堡子里有几十名手拿长枪的武装庄丁,这些人平日里听候侯成的调遣维护堡子的治安顺序还行,但要他们戒严盯哨和保护赵天的安全则差的太远。周青不放心这些,进堡子后亲自布置防御之事。

    赵天率军来广灵不是只住一两日,堡子里的家务事不急着先做,陪着吴顺喜和常近山边喝茶边谈些大同府眼前的局势,隔三差五的唠上几句家常也算是增进些感情。谈话间,相互的试探,很快赵天就了解了吴顺喜和常近山的大概底细。这二人一文一武,都是大同府当地人,多年来靠着杜相这棵大树才有机会登得官位,说起来,这二人还是青耶阿鲁向杜相举荐的,遂这二人也算是青府的嫡系,赵天便也放下架子与二人谈话更亲近些,总归不是外人。

    蓟州兵马数日行军劳累,而赵天刚到二十里堡明显有太多的家务事要做,看着赵天没有要准备晚宴的意思,吴顺喜和常近山搂着太阳西斜的时间很识趣的双双告退。这一次见面算是混个脸熟,赵天刚来贵地少不了以后用得到这些当地官员的可能,便起身相送到门口,并相约改日进城去拜访。

    吴顺喜和常近山一走,赵天便叫侯成唤集所有堡子的百姓到堡子前的空地集合。主子要集合训话,侯总管不敢怠慢,马上便去安排。同时他也晓得,只要这位新主子在,今后他再也难像以前那样大权在握、当家做主的过舒服日子,因为侯成早就专门打探过这位新主子的习性,一个以文职带兵在京东叱咤风云打得满虏屁滚尿流的人,隔着大老远的就能感觉的到赵天身上的杀气,再联想起赵天雷厉风行的手段,老奸巨猾的侯总管晓得自己只有老实顺从的份,生怕万一惹怒了这位新主子而倒大霉,因为当朝律法规定,家主有权自行任意处理自己的家奴。换句话说,赵天要是砍了侯成的脑袋,这位在二十里堡掌权了近三十年的大总管,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除非是寄望于青府以及太后的一些旧情,但显然赵天的做事手段根本不会念及谁的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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