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雾气很大,浓雾给天际罩上了一层黑烟,朦朦胧胧的看不到星月。
    刘平吹了声口哨隐约看到栏杆旁的人影,他揉了揉眼睛又瞧清了几分。
    “展先生?”
    “……”
    夹着烟,展暮靠在栏杆旁静静的吞云吐雾,看到来人淡淡的应了声。
    “展先生这么晚了还没睡?”
    刘平听他娘说过这个金主,不仅为人温文,出手大方,最重要的是懂得疼老婆……脑中隐约浮出沧蓝的小脸,想到自己对她做过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在这个男人面前,刘平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据说他跟沈城关系挺好,要是怀恨在心,跟沈城打个招呼,这破地方荒山野岭远离国土的,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他左右张望,一脸的讨好:“展先生您饿不饿,渴不渴,要不我去船尾给您弄点吃的?”
    展暮抬眸扫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会,而后又淡漠的移开目光,很显然在他的脑子里搜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不必。”
    刘平僵硬的收回笑脸:
    “展先生,那我去忙了,您有事再叫我。”可能那傻子根本没把自己暴出来,想到这刘平顿时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展老弟,怎么一个人在这呆着啊。”见展暮没回话,刘平只能心虚的往前走,可也正巧碰上了从另一头过来的沈城。
    他穿着件松垮垮的背心,提着裤头从船舱里出来,虽然浑身散发着酒气,可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却异常的清明。
    常年的跑船生涯让这个男人已经养成了习惯,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让头脑保持着警惕。
    “尼克刚带回来个女人,大伙正在里面放松着……”他爽朗的笑道:“离回去的路程还远得很,你要不要也进去乐一乐?”
    展暮微眯起眼,当然在傍晚的时候,这伙人从岸边里带回来了一个村妇,在船上的日子是孤寂和无聊的,一群叛逃的亡命之徒聚在一块,憋在船舱里,成月不见女人,时间长了少不了要闹事,做为船长的沈城深知这点,所以时不时会在船舶靠岸的时候物色一些女人,花点钱找人上来泻火,玩够了再随便找个地撇下去……
    当然也会有不从的。
    听到船舱里传来的尖叫声,展暮兴致缺缺的撇开脸:“你们玩吧,我就不掺合了。”
    “哈,怕老婆不高兴?放心,哥哥口风紧不会说出去,你就放了胆的玩。”
    展暮无言,闷声不响的继续抽烟,反倒是被撇在一旁的刘平,他僵硬的站直了身体,对沈城总有股说不出敬畏。
    “你就是尼克带回来的?”沈城注意到他,猛的拍上他瘦弱的肩膀笑道:“叫什么?”
    刘平一愣,紧张的擦去手心的冷汗赶紧回道:“刘……刘平……”
    沈城拍在他肩上的力道加重:“听说你电脑使得不错,好,以后跟着老子好好干,都是自己人不会亏待你的。”
    就在他们闲聊的空子,展暮扔去手里抽到一半的烟,招呼也不打,慢慢的朝船尾走。
    这次沧忠信没有给展暮调过去多少人,整艘船上除了船长和几个船员,绝大多数可以说全是沈城的人。
    早在沧忠信下达文件的那一刻起,展暮便有所察觉,沧氏这期运回来的洋酒全是次品,全部加起来也不足十万欧元……
    沧忠信何其阴狠的一个人,又怎会容许一条不听话的狼常年匍匐身边。
    沈城惬意的靠在栏杆上,看着他渐走渐远的背影,从兜里取出一支烟,刘平看到赶紧拿着打火机凑上去给他点上。
    睇到他嘴角边的冷笑,他诧异的挑起眉,等到展暮走进了转角,沈城这才招手叫来一旁的守夜员:
    “盯着他。”
    “是。”
    *****
    在展暮离开的三天后,程英特意去了次沧家。
    “程英。”沧蓝放下手里的毛线球,对站在门口的女人笑道:“你怎么来了。”
    看到她手里拿着的织针,程英皱起眉道:“小孩子的衣服直接买就可以了,自己织多麻烦啊。”
    沧蓝笑着摇头:“自己织的跟出去买意义不一样,而且……”她突然收起笑,温柔的抚过婴儿的小脸:“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展暮没给你打电话?”程英取过一个毛线球,抓在手里把玩,魏无斓也是,三天前突然跟自己说要去出差,谁知到现在连个电话也没有。
    沧蓝握着织针的手顿了顿,默默的摇头道:“没有。”
    “整天在家里呆着你不闷的吗,孩子交给佣人带就好了,小蓝你有没有考虑过找份工作让生活变得更充实些?”程英耸耸肩不以为然的说。
    找工作?
    “他不会同意的。”沧蓝沉默良久,突然又道:“我什么也不会,现在除了带孩子,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程英一愣,突然想到沧蓝连大学都没有读完……
    “要不你跟他提提,先让你把书给念完?”程英试探着说道,沧蓝现在这个模样,看在自己眼里着实堵得慌。
    她才多大,就已经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突然想起几年前,那个虽然沉静,不爱笑,却满眼都是对未来憧憬着的少女……
    “你要是不敢提就让我来,展暮上次不是说还欠了我一个人情吗,我跟他提提这事,你还那么年轻,现在才重新开始,一点也不晚。”
    “程英。”沧蓝鼻头一酸:“谢谢你。”
    这一世,她最感激的就是上天让她交到这么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
    “可我现在只想好好陪着小祤,那些……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程英最见不得她那逆来顺受的模样,当下拽起她手就往外走。
    “你整天呆在屋里做什么,今儿个阳光正好,咱们出去走走。”
    沧蓝抱着展祤,踉跄的跟在她身后。
    “姐,你不陪我去拍婚纱照了。”
    沧红见两人下楼,便从沙发上坐起身。
    程英对沧红本身就没什么好感,可看在沧蓝的份上,客气的问道:“你要结婚了?”
    冯元照拿着车钥匙从房里出来,摸着头傻气的笑道:“是啊,我们正赶着要去拍婚纱照,你要不要一起。”
    没等沧蓝答话,也不顾沧红阴郁的脸色,程英抢先回道:“好!”
    “你妹妹这婚怎么结得那么突然。”趁着沧红进去试婚纱,程英凑到沧蓝耳边小声的道。
    她隐约记得这个傲慢的大小姐在学校里的时候,迷恋的可是另一个人。
    叫什么学长来着?
    程英抓耳挠腮,就是想不起来。
    “她不是一直跟那什么学长在交往吗?怎么突然换人了?”
    程英的嗓门不小,虽然尽量压低了音量,却还是让冯元照给听了个清楚。
    沧蓝轻扯她的袖子,想要提醒,可程英神经粗大的没发现,这次是死了心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他犹豫了一会,凑过来问道:“小红……有交往的人?”
    “我想起来了,是那个龚学长!”程英大呼一声,回头就瞧到沧红突然黑透的脸,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顿时悻悻的低下头没再吭声。
    “很漂亮。”沧蓝抱着展祤由衷的赞赏,沧红本身就长得就好,一袭洁白的婚纱穿在身上,更衬得她的气质清灵。
    可看到镜中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时,她不自觉的又想到了自己的婚姻。
    展暮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虽说是为她着想,可无论前世还今生,她都没有机会与他一同拍一次婚纱照,上一世是因为新郎的缺席,而这一世……
    她垂下眼,也罢……这一世她对展暮这个人,也再没了从前的那份向往。
    隔天清晨,休息了一晚上的货船再次起航。
    刚下过雨的山林围绕着一股朦胧的水汽,环山涉水的给四周增添了一股神秘的气息。
    往前行驶,河道逐渐变得宽阔,然而这也是危险将近的征兆。
    几个船员穿着救生衣走到船头,各拿3米长的竹竿,每隔几秒钟便往河底探一次,刘平混在一群人当中,消瘦的个头看着不太明显。
    眼见没人注意到他,便撑着竹竿躲在角落里偷懒,沈城一早就出现在船头,虽说是个头儿,却半点架子没有,跟着大伙有说有笑,人缘要比那个阴阳怪气的展先生好得多。
    说起展暮。
    刘平左右张望着,好像从昨夜起,就再没看到他人……
    沈城的随从悄无声息的走过来,凑到耳边与之耳语了几句,不知说了什么,令他顿时面色一变,不及细想便迈开步子往船尾走。
    然而在他踏上甲板的那一刻,一声巨响应声而来。
    几辆快艇骤然从林中窜出,像是一早埋伏,有计划的向他们包围。
    乖乖,现在是什么情况。
    盗贼遇盗贼?
    沈城勾起抹玩味笑,遇到突袭非但没有惊慌,反倒浑身兽血沸腾的从头到尾都散发着杀意和戾气。
    他嘶哑的下令,为了印证心中的想法,脚步加快的往船尾跑去。
    船上驻扎着的都是常年跟在他身边,有经验的水手,听到响动后后纷纷掏出枪械予以回击,只有那几个新来的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刘平长那么大,除了在游戏里,又何时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当下趴在甲板上,固好自己的身体哆哆嗦嗦的朝船舱里爬去。
    拉特的尸体趟在船尾处的夹层里,安静的仿佛睡去了般。
    沈城带着几个人上前查看。
    他在死前没有挣扎,身上没有过多的血迹,仔细一瞧脖颈处插着一把锐利的军刀,直逼要害可谓是一刀致命。
    沈城冷笑着让手下把尸体推进河里,可下一秒,当来人报出底舱中用以放置枪械弹药的保险箱,其密码让人破解,并被洗劫一空的时候,面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
    沈城破口大骂道:
    “人呢,都死了?”
    沈城来到底舱,让人泼醒还在昏睡的看守员。
    看着空荡的保险箱,顿觉费解,开启保险箱不仅仅是需要密码,更要他本人的指模,还有面部轮廓,在经过系统的扫描后方可启动。
    一晚上的时间,展暮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一个人做完这些。
    他有同党……
    想到这沈城危险的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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