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宫中又开启了几年来都没出现过的乌烟瘴气加鸡飞狗跳模式。

    只见澹台念情坐在高高的树桠上,独孤绝绝一头一脸的水,浑身上下没一块干的,手中一支竹条指着她:“你下不下来,信不信老娘真打你!”

    “不下来!就说你是我后娘,你还不承认,你自己看看,有亲娘把自家闺女赶到树上的么?我还没吃早饭呢,都快饿死了!”

    独孤绝绝一口气憋在心里实在难受,真恨不得飞上去将人抓下来狠狠揍一顿了事。不过她独孤绝绝自认是个好娘亲,于是,拍拍胸口顺顺气,继续指着她道:“不下来也行,我这就让长武下一道圣旨,严明我南辰子民不许跟你往来,谁若犯,我诛他九族!”

    澹台念情依旧坐在上边不为所动,还吐舌头挑衅:“你去诛便是,我一向与疾风家的小子关系最好,你先去把他九族诛了呗。”

    独孤绝绝是真的差点被气的吐血。这丫头是把自己的习惯摸得一清二楚的,知道自己就早上刚醒的时候迷糊,故意在门上放一桶水,又让丫头假意传话说自己肚子痛,自己一,自然得赶紧过去看看,这一看可好,刚开门当头一桶凉水尽数倒自己身上。

    独孤绝绝顿时便清醒过来了,这丫头哪是肚子痛?分明是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回了自昭明殿,前来找自己算账呢。

    于是,独孤绝绝随手在廊角边折了一支竹条气势汹汹的去往昭明殿。

    然而,殿中空无一人,倒是在昭明殿外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上传来小丫头的窃笑声。

    于是便有了上面这一幕。

    要说这两人这些年来大大小小不知斗了多少回合,在独孤绝绝故意放水的情况下,澹台念情确实赢得多些,可这次自己是实实实在在被这小丫头整了,独孤绝绝很不服气,觉着应该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再次抬头看了眼坐在树桠上耀武扬威的丫头,独孤绝绝民唇一笑,吩咐人搬来桌椅放到树下,再让人端上饭菜,就那么当着澹台念情的面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澹台念情从昨天起就没怎么吃东西,一大早又调皮捣蛋的找事儿,这会儿肚子早饿得咕咕叫,见着树下一桌子美味,口水都快牵起三尺长了。

    独孤绝绝夹起一块水晶饺朝她喊:“你不是早就饿了么?怎么还不下来吃?”

    澹台念情瘪瘪嘴道:“哼!想骗我下来,门儿都没有!”

    独孤绝绝道:“有本事你在树上待着别下来!”

    “哼!等爹爹和长武下了早朝,我一样可以下来!”说完,还朝她做个鬼脸。

    独孤绝绝笑道:“所以说你傻,你爹和长武昨晚就说好了,这会儿不定已经快到青州了,想等他们回来,运气好天黑能等到,我要是你啊,做事之前就会先想好退路,才不会这般狼狈的挨饿~”

    “青州?”澹台念情仰头默了默,道:“青州又发大水了?”

    独孤绝绝摇摇头道:“我哪知道?昨夜只长武说让你爹跟他过去支招,具体什么情况我也没问。”

    澹台念情道:“开春的时候我就跟那傻小子说了,趁着还没到汛期,先修渠引水,那傻子还不,哼!这回知道厉害了吧。”

    独孤绝绝眯缝着眼睛看树桠上的闺女,忽然觉得,自家闺女还是挺聪明的,于是小小的老怀宽慰了一下下。

    不过,聪明归聪明,犯了错还是得给点惩罚,饿上两顿让她长长记性也好。

    于是,吃得饱饱的独孤绝绝便命人撤了桌椅,抬出一张类似于床垫的东西放在树下,正对着澹台念情的地上,朝上边的澹台念情喊:“早上耽误了你老娘睡觉,这会儿便在这儿补上,老娘今儿就在这儿守着,我看你还有多大神通!”

    说完便躺在垫子上睡了。

    澹台念情揪着自己额边的发丝,东南西北都看了个遍,东边是浣衣局,跳下去正好落在大水池里,这种事傻子才干,要是跳了自己不是比娘亲还惨;南边是自己这些年捉回来的狮子猛虎,那就是个野生动物园,自己跳下去估计不消片刻就能被这些野性难驯的家伙撕碎;西边倒是可以跳,可那边出口依旧在这梧桐院中,出来还是得被娘亲逮着;北边跳下去倒是个绝佳的逃跑地可惜这梧桐树离北边房檐实在太远,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够不着的!

    澹台念情郁郁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自己真的应该想好退路再干坏事的!

    可是很奇怪,以往娘亲都不会这般斤斤计较,今儿怎么就跟自己杠上了?澹台念情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是当然的,毕竟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么些年,自己唯一真正整到娘亲的就这一次。只可惜这代价有点大,自己亏得更大!

    独孤绝绝翘着二郎腿躺在垫子上无比惬意。

    澹台念情抱着肚子坐在树桠上怨念非常。

    母女俩就这么僵持着,澹台念情是死不认错,独孤绝绝是非要小惩一下这丫头,于是僵着僵着就到了午时。

    独孤绝绝正想着是不是该放这丫头下来喝口水呢,忽树后传来清越的嗓音:“公主殿下,思垚如约而至,殿下这待客方式倒是独特。”说完一声轻笑。

    独孤绝绝赶紧翻身望过去,就看见树干的另一边,一年轻男子长身玉立,正对着树上的澹台念情行礼。

    由于背光,独孤绝绝看不清对方面貌,出于好奇,干脆一咕噜爬起来朝对方走去,走近一看,独孤绝绝顿时不淡定了,这小子长得太妖孽了,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倒真个是眉目如画!细看之下竟比澹台灭冥还要美上三分。

    独孤绝绝眼里冒着泡泡,痞性一下就暴露了:“小鲜肉~”

    那人笑道:“这位姐姐鼻子倒是灵,我确实给公主殿下带来了上京最有名的一品香的鲜肉包子。”

    独孤绝绝顿时觉得,这盆冷水竟比早上自家闺女泼的还要凉些,顿时不乐意了:“你是哪里来的小子!竟敢自诩公主殿下的客人!”

    “在下”

    “还不上来?找打是吧?”对方话没说完,就被树上的澹台念情吼断。

    “思垚这便上来。”那人说完,脚尖一点便要掠地而起。

    独孤绝绝怎能遂他愿,腿一旋便闪到对方身前,伸手便去抓对方衣襟。

    那人脸色一变,急退两步躲开她的手,就地一跺便飞身上了梧桐树,待站定身子却低头朝独孤绝绝道:“姐姐好身手,思垚领教了。”

    独孤绝绝脑门儿黑线刷刷掉,这小子明明都躲过了还来夸自己,这意思没被抓住很正常,这是有多狂!

    再抬头,独孤绝绝发现自家闺女已经自来熟的从那小子怀里掏出鲜肉包吃得津津有味,顿时不淡定了。

    “澹台念情你还有没有点节操!”她吼。

    “节操是什么?能治肚子饿么?”澹台念情嘴里塞着肉包子鼓着腮帮问她娘。

    那小鲜肉皱皱眉,问澹台念情:“这位姐姐是谁?怎么对你如此无礼?竟敢直呼你的名字。”

    澹台念情一边不亦乐乎的吃着肉包子,一边漫不经心的道:“算起来,你的胆子更大,你都敢把当今太后、也就是皇上他娘叫一声姐姐!”

    这话一出,思垚直接从树上摔了下来,正扑倒在树下那张厚实的垫子上,只见他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又赶紧匍匐在地,对着独孤绝绝作揖磕头,口中道:“思垚不识娘娘尊驾,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独孤绝绝摸着下巴围着他转了一圈,这才到:“怕什么?皇帝他家就皇帝他妹最大,你都是皇帝他妹的客人了还这般低调做什么,起来说话。”

    “天下人皆知,南辰因娘娘之故,得以太平安乐,思垚年纪虽小,却也不敢忘了家师教诲,对娘娘不敬。”小鲜肉百得很认真,话说的也诚恳。

    独孤绝绝蹲下身子问:“你师父是谁?”

    “思垚的师父说,有朝一日思垚要是出师了,便不能告诉任何人师尊的名号。”

    独孤绝绝皱皱眉又问:“你全名是什么?”

    “石思垚,石头的石,思念的思,一堆土的垚。”

    独孤绝绝心中隐隐猜到他师父是谁,便又问道:“你跟你师父多久了?”

    “十五年。”

    “名字可是你师父给你取的?”

    “是的,思垚蒙师父搭救前家宅正被匪患灭杀,师父恰巧经过,便救下了思垚,师父乃思垚的再生父母。”

    “石思垚、石璟天,原来是他弟子,难怪你会来上京。”独孤绝绝喃喃自语,没注意身边石思垚神色微变。

    完颜璟原名石璟天,原身乃是天帝手中的八卦玉碎片,不知何故,被紫冰原身的根茎缠住,几乎与紫冰同时化形,紫冰的名字是当初养护她的白逸寒取的。

    而石璟天的名字,当初紫冰笑说:“你其实就是一块石头,便姓石吧,泥土多了经的时间长便成了石头,那便是一堆土,你干脆叫石垚得了。”

    石璟天却不同意,说:“姓石还行,只这名字太难,我要取一个大气的名字,就叫璟天!”

    然后,因为“天”够大气,石璟天的名字便这么定下来了。

    十五年前,正是完颜璟不辞而别的那一年,只是后来完颜璟也会时不时的回来一趟,却从来不说自己去干嘛了?落脚在哪里?近几年自己更是不曾见过他。原来是跑到山里教徒弟去了!

    既已猜到石思垚的身份,独孤绝绝自然不会为难她这个前世之时堪称男闺蜜的徒弟,遂摆手道:“起来吧,你师父让你来干嘛的?”

    “家师两年前便走了,当初只给思垚留下一封信,让思垚前来参加科举,助皇上稳固江山社稷。”石思垚站起身,恭敬地回到。

    独孤绝绝笑道:“看来你师父又算到了,居然先我们一步回去。”

    “思垚不懂娘娘所说。”

    独孤绝绝笑了笑:“不懂没关系,那你就你师父的话,好好帮扶长武便是。”

    石思垚自然应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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