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顶聪明的宋琪,对雅林的认知,却太过浅薄。情诱一败涂地,算计也直落下风。
    不曾真心相待,又何谈认知一个人?
    从昨天我来到这个酒楼,以恶毒的言语吸引公众的注意力,弄得声势浩大开始,所做的事便都是在刻意为之。故意模仿宋琪的做法,把以牙还牙立为招牌,只是为了营造复仇的假象。而实际上,我的目的仅仅是要通知他,我将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公布那份鉴定书。并且,我故意留给了他一天的时间,供他准备同我们交涉的方式。
    如我们所料,在接到挑战书后,宋琪便派人到医院来监视我们了,于是他知道,我一整晚都没有离开过医院,将会在第二天清晨前往酒楼。而这份鉴定书至关重要,仅有一份且无法复制,我一定会随身保管,所以它一定还留在医院里。
    我故意拜托张进亲自到医院来保护雅林,故意在清晨出发时打扮得像模像样,而雅林又在我走时,故意把萧姐给的护身符戴到了我身上——这些,都是为了营造一种假象,让宋琪自然而然地认为,将去酒楼面对几百名记者,完成这场招待会的人非我莫属,所以我随身携带并寸步不离的公文包里,必定有着那件他费尽心思都想毁掉的东西
    ——然而,在我们的计划中,手握关键证物,将要走到镜头前,面对众人把事实澄清的人,并不是我,而是雅林!
    雅林在假装病倒被送入急救室后,就在萧姐的协助下,同一名护士换了衣服,戴着护士帽和口罩混入其中,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医院,来到了这里。
    整个过程,虽因潘宏季的介入而更加波折,又因舒心负伤而多了惊险,但我们终究成功地骗过了宋琪,用一份虚假的鉴定书,换回了舒心。
    在这场计划中,别的我都不担心,唯一担心的,还是雅林不确定的身体状况。我怕她难以支撑到完成这些戏码,独自一人带着证物前来,于是当萧姐给我那个护身符时,我转身便放到了她床头。
    ***
    我很快联系了陈主管,告诉他我已到达,记者招待会马上就可以开始。陈主管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立即通知还在等待着的记者们,又跑出去把还未走远的招了回来。
    交代完后,我把自己脖子上的玉坠摘下来,戴到了雅林身上,浅笑着:“我又不会有危险,这个还是该戴你身上。”
    她却抿着嘴道:“你怎么不会有危险?万一宋琪识破了,不再装好好先生,也是有可能对你下杀心的呀。”
    我低下头,将鼻尖触到她额上,轻声细语道:“你不是说了吗,拍预告的时候,我要表现得凶狠一点,态度恶劣一点,姿态越对立,宋琪就越会为了避嫌,不敢在这时候对我下手。我都照你说的做了,怎么会有差池?”
    我的口吻略带戏谑,雅林无奈一笑:“呵……猜测而已。”
    说着,她走到梳妆台边,从包里拿出几样化妆品,对我说:“海冰,帮我化妆吧。”
    ***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为雅林化妆……
    她说她脸色不好看,在镜头下会更显苍白,便想涂些色彩,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许久以来,雅林做过很多事,都是为了让自己销声匿迹。她从来不愿抛头露面,但现在,她要站到那个台子上去,面对无数双眼睛,以河铭公司创始人女儿的身份,替她惨死的生父发出声音,讨回公道,为河铭公司重建光明!
    打粉底,描眉,涂腮红,一道道的工序,渐渐将她的病容盖去。当朱红色的口红遮住嘴唇上的青紫后,她的脸上,已再无一丝颓色。
    雅林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微笑着问我:“好看吗?”
    我将她束起的头发放下来,垂在两鬓,看着镜子里那张完美无缺的脸,轻声答:“好看。”
    “那我们出去吧。”她站起来。
    陈主管他们已经等在门外了,房门打开时,他们分排在两侧,注视着走出来的雅林。
    听到我说雅林来了,陈主管已是十分吃惊,得知雅林还要上台去,他更是哑然。此刻,他看到出现在这里,穿戴整齐妆容得体的雅林,禁不住喊了一声:“罗小姐……”
    雅林看了看陈主管和其他人疑惑又担忧的神色,平和地微笑道:“谢谢你们帮助我,和我的父亲。接下来的,就由我来说吧。”
    说完,雅林朝他们点了个头,转身向前,一步步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我扶着她的肩,陪她慢慢朝前走。余光中,发现身侧的陈主管,朝她深鞠了一躬。
    ***
    迟到得太久,本应拥挤得水泄不通的会议室,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了。不过即便如此,场面依然十分可观,会场里热闹非凡,还有人在陆续回来。
    我扶着雅林,从后台的入口走上讲台时,全场顿时哄乱不已。所有的摄像机都集中到我们身上,重重叠叠的聚光灯并在一起,照射得刺眼。会场里闹哄哄的,但木质的讲台却将我们迈步时的“吱嘎”声清晰地传了出来,夹带着压迫感和紧张感,显得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我将雅林扶到正前方的讲桌前坐下,把用信封装好的亲子鉴定书和一支录音笔放到讲桌上,俯下身对她说:“要是不舒服,或者不想说了,千万别勉强。我就在下面看着,你随时想中断,都可以告诉我。记着,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我可以替你说完。”
    雅林对我微微一笑:“嗯。”
    我打开了麦克风的开关,走下台去。
    “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中,雅林沙哑而轻盈的声音,从遍布了全场的音响中轻轻飘了出来。
    那声音,伴随着隐隐的回声,像漩涡一样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会场立刻安静下来。
    我站在讲台底下离侧面台阶最近的地方,靠着墙,仰头看着雅林的侧脸。她此刻的模样,在灯光的衬托下更加光彩夺目,美得耀眼而彻底。
    “今天,谢谢大家来捧场,谢谢你们。”她的语气平和,但嗓音中透出的短浅气息,还是能让人听出,她是个病人,“我,说不了太久,但大家关心的事情,我都会解答。”
    雅林的病是众人皆知的,她能在这里说话,十分不易,于是全场变得更加安静,所有人都专注地等待她的发言。鸦雀无声之中,她起伏不稳的呼吸声更加清晰,笼罩着整个会场,让每个人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我,想先讲个故事。二十年前,在一个叫萍滩的小镇上,有一间破旧的小木屋。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有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女,在那间小木屋里,独自一人,分娩。她没有钱去医院,也没有钱请人接生,她唯一有的,只有一只套在手腕上,用草茎结成的手环。是那只手环支撑着她生下了孩子,可那只是草编的东西,很脆弱,生产的时候,被她捏碎了。后来,她一直保存着那些早就枯萎得不成形,再也合不到一起的草渣,还时常拿出来看一看。她说,那个手环是有名字的,是她和孩子的父亲爱情的见证,那只手环叫做:‘铭河链。’”
    雅林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台下几百双注视着她的眼睛。
    会场里的人渐渐变得更多,但每一个进来的人,发现正在台上说话的竟是廉河铭之女雅林时,都立刻保持安静,无言地倾听。
    她继续道:“你们都知道吧,廉老板的名字是后来改过的,他年轻的时候不叫‘廉河铭’,叫‘罗维’。他之所以要把名字改成廉河铭,是因为他手里,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铭河链。”
    她的脸上露出无奈又凄楚的浅笑:“他们,就是我的父母,亲生的父母,我就是他们的女儿,是那个少女在小木屋里生下的孩子。呵……这么天经地义的事,居然还需要证明……”
    说罢,雅林拿起讲桌上的录音笔:“田老板已经澄清了,他说了假话,这段话是他录下来的。”
    她将录音笔打开,对着话筒播放。录音笔中传出田老板的声音:“我……我要纠正我说过的话。我其实,不知道小罗是不是小何亲生的,小何压根儿没同我聊过这件事。我只是……只是一时糊涂,误以为不是,就说错了话。我收回那天说过的话,对不起,我不能证明她们两个的关系。”
    田老板不愿再出现在镜头前,便录了这段音。这没头没尾的改口,让在场的人们甚感困惑,议论纷纷。
    雅林关上录音笔:“其实,田老板会不会改口,并不重要。他愿意重说一遍真相,也只是求个心安。就算他说可以证明我是何思楠亲生的,也不会有人信了,对不对?”她的语调中陡添几分哀怨,“人说的话,总是不可信的,对不对?”
    全场再次安静下来,注视着台上的雅林。
    雅林打开信封,拿出鉴定书,将写着结果的一页竖起来,展示给众人看:“人说什么,都可能是谎言,每个人都可以编个故事,告诉你们我是谁。宋琪说的故事,和我说的故事,你们也分不清孰真孰假。到头来,能证明我究竟从何而来的,就只有这么一张纸……”
    所有的摄像机都聚焦到鉴定书上,而雅林的声音因哽咽而略微颤抖:“你们看清这是什么了吗?预告里说的,要给所有人看的,就是这东西。这是我和廉老板两人的亲子鉴定书,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父系可能性99.9%。我从来没怀疑过我的父母,我希望,从今以后,也再没有人怀疑。”
    鉴定书的内容被拍下来播放到了会场的大屏幕上,这一纸铁证如山,让在场的众人抑制不住惊叹,唏嘘声,喧闹声,顿时四溢。
    雅林继续着沙哑的陈述:“我的父亲,他创建了河铭公司,开办了河铭中学,挣得了许多财富和荣耀。表面上,他是一个成功人士,但其实,他活得很孤独,很可怜,所以才会又冷酷又暴躁,那么招人恨。我不是在为他辩白,不是在偏袒他,我不敢说他是一个好人,因为他的确做了很多错事。但是,他真的后悔了,更为他做的错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崇拜他的人也好,厌恶他的人也好,逝者已矣,如何评说已不重要,但他总有权力,留下最后的心愿吧。他已离世,没有配偶,我是他唯一的子女,只有我能继承他所有的基业,这也是他的心愿。”
    雅林的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她放下手中的鉴定书,轻咬着下唇,仰起头,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终于让真相被世人所知,终于为父亲守住了最后的尊严,那是一种欣喜中又夹杂着悲伤的痛快感。
    在确认了雅林身份的真实性后,终于有人高声问起了宋琪。
    雅林缓了缓情绪,调整好呼吸后,回答:“宋琪,是我父亲生前,曾经最信任的人,也是最了解我父亲的人。不怕敌人的明刀,只怕身边人的暗箭,我父亲的死,就是他一手造成的。你们也看到了,亲子鉴定的委托人叫‘范青芸’,就是我们一直指控,却还没能找到的,宋琪私自盗走河铭公司财产的名义人。显而易见,去做了这份亲子鉴定的人,其实就是宋琪自己,他明明是最清楚我身世的人,却为了夺走河铭公司,颠倒黑白。我不会让河铭公司落到他手里,也不会让他一直逍遥下去,那样,我父亲在九泉之下,是不会瞑目的!”
    雅林说完,转过头,向在一侧幕后等待的陈主管点了点头,随后,陈主管便走了出来,站到了讲桌旁。
    陈主管手里拿着廉河铭留下的资产转移请求书,他把重要的页数翻开,展示在摄影机面前:“各位,我在河铭公司担任财务主管多年,在此,我代表跟随廉总多年的一众老成员,郑重声明,我们会按照廉总的遗愿,立即执行资产转移,将河铭公司的所有资产,以及廉总的所有个人财产,全部转至罗雅林小姐名下!”
    陈主管慷慨有力的陈词,让场内立刻沸腾起来,爆发出一片掌声。
    而雅林,在陈主管宣告之后,以更加坚决的态度当众对宋琪判以死刑。她的额头已经因为疲惫而渗出了汗水,呼吸声也变得更加短促,但她依然坚持着,用手紧握着麦克风,正对着镜头一字一句地说:
    “我父亲曾经姓罗,后来改姓廉,河铭公司可以姓廉,也可以姓罗,但不可能姓宋!宋琪,你听好,罗家人可以雇佣你,也可以解雇你。我宣布,现在,河铭公司要解雇你!”
    ***
    破茧成蝶,是一场燃烧。
    当她再不是那个东躲西藏的逃避者,当她从巨大的悲痛中爬起来,手握复仇之剑站到风口浪尖时,自己的生命力,却已所剩无几……
    结束后,雅林已经精疲力竭,所有人都听到她在喘气,看到我匆匆把她抱下台。
    我飞速把她送回医院,安置在病床上,输液,吸氧,直到她安然睡去。
    张进看了直播,激动万分,等雅林情况稳下来后,和我道了声喜:“嘿,你们干得真漂亮!”
    我挪到病房外,对他说:“其实,我们只成功了一半。本来是一石二鸟,但潘宏季当了顶罪包,没能把宋琪的面具撕下来。”
    “不用怕,没了河铭公司的势力,他就兴不起风浪,以后慢慢办他就是。”张进眼中闪烁着复仇的兴奋。
    之后,我从吴警官那里听说,宋琪在做笔录时,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他做笔录的时间,正好进行着直播,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心头一定会展开种种想象,无比煎熬。
    做完笔录后,他简短地接受了一段采访。再次出现在荧幕中,他的状态已同前两次截然不同。没有了青年才俊的款款风采,只剩下颜面尽失的颓然。他不再惺惺作态地长篇大论,只给出了一个被迫的回答:“对不起,是我听信了谎话,没有调查清楚就下了结论。是我草率了,我给雅林……说声抱歉。”
    一招棋错,无力回天,河铭公司他将再无法染指!
    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已经一无所有,宋琪还是保全住了自己。他一口咬定之前只是误传,绝无扭曲事实的恶意,愿意接受雅林的安排以示歉意。但对其他的指控,一概否认。
    他依然否认认识范青芸,否认曾盗取公司财产和偷运禁运品,更否认有意陷害廉河铭。这些指控都没有实证,于是他还有喘息的空间,守着最后一方寸土,护着最后一张面皮,在四面楚歌之下,勉强赎回了人身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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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如下:
    学生时代,梁焕和冉苒因一琴一画结缘,成为灵魂之交。
    然而,情到浓处,冉苒却突然消失不见,从此杳无音信。
    四年过去,梁焕终于放下执念,开始新的生活,却就在这时,突然偶遇了冉苒。
    四年前:
    夜晚,校园一角的条椅,二人并坐。
    梁焕侧身靠近冉苒,长臂绕到她颈后,搭在条椅背上。
    “为什么天天听?”他扯下她耳朵上挂着的耳机。
    钢琴声静止。
    冉苒低头,双手握着奶茶杯,手指发紧:“因为……好听……”
    “好听的曲子很多,别的也天天听?”
    “……没有……”
    他唇角勾出一个弧度,脖颈下俯,鼻梁几乎触到她的发丝:
    “因为是我弹的?”
    嗖——!奶茶杯被捏出一个大坑,顺着吸管喷了他一身!
    浓香,浓香……
    四年后:
    梁焕偶遇消失了四年的冉苒,为追寻当年消失之谜,伪装成粉丝,在微博上试探。
    梁焕:“你的画,给人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为什么?”
    冉苒:“因为一段很失败的恋爱。”
    梁焕:“为什么说很失败?”
    冉苒:“因为到最后,我才知道,我是一厢情愿。”
    梁焕手指颤抖,打不出简单的几个字:你不是一厢情愿……
    一琴,一画,灵魂之交为何走散,又能否重聚?
    “回来,我还喜欢你。”
    cp:伪高冷it精英+天才琴手(梁焕)vs真呆萌地质学学霸+天才画手(冉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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