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长策说走就走,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已揣起银票走出了大门。燕九连忙也收拾了自己的银票跟上。

    赌桌众人刚尝到了些甜头,眼看这尊大神就要离开,哪里甘心,便有几个也慌张离座,追了上去。

    “二位公子,二位公子,等我们一等!”

    “二位公子,可否赏脸饮上一杯?”

    “二位公子要去哪个房间,在下陪二位同去!”

    那主持的伙计见状,又跟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手下会意,立刻也跟随了上去。所幸踏出门就是一条长长的回廊,凌长策和燕九的身影一眼可以望见。

    “到卜算子去了!”

    踏进屋门,燕九才明白了“卜算子”的含义,原来这间雅室里赌的是牌九,这种游戏和掷骰子不同,是需要赌徒猜测和计算的,更复杂也更刺激。

    跟来的众人一见他们进了这里,不禁顿时失望,这下就算想跟着凌长策押注都不行了,因为在这张赌桌上,每人手里的牌都是不一样的,所有的人都是对赌关系。这蓝衣公子看起来如此精通赌术,和他对赌,定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其中几人商议一番,就离开回去了,剩下几人好奇凌长策还有什么本事,便相约留下,做起了看客。而这屋中的人,本正在一场赌局内,见这架势,不禁都抬眼看向了二人。

    凌长策走进大门,拉起了燕九的手臂,大大方方在空座上坐了下来,顺手把怀中银票抛在桌上。赌局上的一双双眼睛,不由得又都被这一大叠银票吸引了过去。

    燕九在心中轻笑,这家赌坊今夜本来开得很正常,但凌长策的到来就好似平静湖面投下的一粒石子,荡起层层涟漪,生生搅乱了一池春水。今夜,这赌坊内是别想消停了。

    不一会儿,桌上一局结束,当中主持的伙计向这边望来,笑容中也难免带着戒备:

    “新客到,奉茶,开局!”

    伺候茶水的美貌佳人便慢悠悠地捧上茶来,脂粉香烘得燕九一阵皱眉,忍不住向凌长策看了看,凌长策亦回望过来,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燕九的心立刻莫名就静了下来。

    “不懂就问我。”他沉声道。

    燕九一挑眉:“你怎知我不懂?”

    “哦?”凌长策轻声一笑,不再和她说话,转头看向了桌子。那边主持骰子摇过,骨牌分发开来,燕九亦掏出银票,准备迎接新一轮的赌局。

    ※※※

    金赌坊的管事姓莫,当年亦是京城地头上有名能打的混混,后来岁数大了,才带着一帮小弟投靠了金赌坊的东家。

    不得不说,在这里干比从前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要轻松多了,来赌钱的人里稍微有些门道的,都明白这赌坊背后倚靠着什么样的势力,从没有人敢在这里造次。但凡有几个不长眼的,也都无甚背景,打一顿也就是白打了。

    是以这么多年,金赌坊一直太太平平,每夜他只消坐在自己房中,喝喝茶曲儿,一天天也就这么安稳着过去了——直到今夜凌长策的到来。

    其实平日莫管事还会悄悄嘬口小酒的,因着今日有一位大人物在里面内堂贵宾室里与朋友赌钱,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没敢喝酒,想着安安稳稳度过了今夜最好,谁料还就真出了事,一出还不是小事。

    “那人还是每局必赢?”

    “回管事的话,他们进了卜算子之后倒也输了几局,但……”

    回报的人忽然犹豫起来,莫管事抬手往他脑门上用力一拍:“但什么,有屁一次放完!”

    “但,但他赌得太大了!赌桌上的客人全都吓收了手,没人和他赌了,那两人一看这个,就又换了个房间,再这么下去,恐怕……”

    “赌的大?有多大?”

    按说赌场内并不怕客人赌的大,但也不能太大了,太大了会把别的客人都吓走,这生意还怎么做?

    “一把,这个数……”回报的伙计伸出手掌,五根指头。

    “五两?”莫管事话一出口,也觉得不太对,方才在“雨霖铃”,凌长策就在翻着倍地下注,最大的一把已有三万两两了,“五万两?!”

    莫管事惊叫一声,霍然起身:“这人莫不是疯了?快走,去看看!”

    待到莫管事带着人从后院赶到雅室的时候,凌长策跟燕九已攻陷了第八个房间,除去摇骰子押大小的屋子,余下的都是要和别的赌徒对赌的赌局,见他们这样下注的法子,谁还敢和他们赌?

    被他们这么一闹,别的房间的客人也全都知道了这二位公子的事迹,纷纷停下手头的赌局,出来观看,一时间整个中堂雅室全都乱了套。

    莫管事到的时候,凌长策正和燕九坐在一间叫做“摸鱼儿”的雅室里,燕九悠闲地端着茶盅喝茶,凌长策正将赢来的银票一叠又一叠整理好,但那些银票实在是太多了,似乎无法再揣进怀里去。

    “银票太多,也麻烦……”凌长策轻声嘟囔。

    燕九不禁一笑。此时此刻,他那里已经有了三十七万两的巨款,而她手里,也已有了十二万两之多,这些银子加起来,恐怕抵得上这赌坊中任何一个大商巨贾的全部家当了。

    厚厚的一大摞银票,仿佛闪耀着比任何金银珠宝还要摄人心魄的光芒,门外站着许多围观的人,无数双眼睛都在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那些目光中,充满了贪婪和艳羡,还有嫉妒和憎恨。

    因着他们俩赌得实在太大,这张桌子上的客人大部分都已离席而去,唯余两个人还不信邪,仍留在桌上,方才还跟他们赌了一把。

    其中一个四十左右年纪,长着一个醒目的鹰钩鼻,从别人的话里得出来,这人姓刁,是京城本地的一个富商,家中资财万贯。

    另外一个只有二十出头,姓梁,人称梁少,打扮得花里胡哨,油头粉面,却一副劳累过度没精打采的样子,出手极其大方,想来这些银子不是他自己赚来的,这才花得特别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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