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李美玲笑了笑,当年用自己的法术强行渡苏灵黎投胎转世,却再无力用法术去寻她的踪迹。整整十六年,她去过无数的地方,却找不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她这次前来是为了给他送新婚大礼的,一对如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这是她在深海寻获的珠子,它们的光芒足以照亮百里。拍了拍放在桌子上的礼盒,道:“也不是什么珍贵的礼物,希望你不会嫌弃。”

    羿游没有说话,将礼盒打开,突然想起了某个片段。

    那是还在异世时,李美玲用开玩笑的语态对苏灵黎说,等她结婚的时候,她就送一对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当贺礼。苏灵黎笑得花枝招展,摇头说着她不相信,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夜明珠。

    李美玲却不以为然,只要相信,就能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谢谢。”羿游的眼眶有些湿润,将盒子盖上。

    两人陷入了沉默中,静静的喝茶,静静的欣赏落花。羿游总觉得她的魂魄就在这座冰冷的宫殿中,他沉思的时候,她在一旁笑。他喝醉的时候,她在一旁悉心照顾着他。他失眠的时候,她躺在身边陪着他数星星……这算不算自欺欺人?

    “有没有一种香能让人活在半梦境中?”

    李美玲愣了愣,即使有这种香,她也不会给羿游,摇头:“人都走了那么多年,何必活在她的影子中。”

    有的人根深蒂固在心里,不是放一把火就能将其烧成灰烬。他每天夜里都不敢睡得太死,会梦到她在万古融窟中决绝怨恨的眼神,没有爱,没有不舍。

    仿佛他就是骗子,将她所有的眷恋全都踩踏在脚底。他觉得那一眼,拉开的不仅仅是距离,还有一颗真心的位置。

    “大婚是严修一手操办的,我只不过是个傀儡新郎。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块,娶谁都不会幸福的。只是天狼族需要一个王后罢了。”羿游不想娶妻,因为他连那个姑娘的面都没有见过。何况他的心已经被某个人填满,不管她爱还是恨,他都不会将她从心里赶出去。

    李美玲不再说话,起身要离开,可羿游却挽留她,让她多待几天吧。在这宫殿中,他不知道找谁去诉说心里的苦闷,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他信任的人:“不参加婚宴也没有关系,多留几天吧。”

    他的语气让李美玲感觉是在恳求,可这地方承载了太多的记忆,她不习惯,便和羿游约定,过几天再来看他吧。

    后会便是无期,过几天只不过是个敷衍的说法,无尽的等待就像黑夜中没有星光指引的路,长到他都不知道能走多久,要走多久才能到达。

    “我就住在山下的木屋中,有事的话就飞鸽传吧。”这是李美玲最后的让步,山下的小木屋是她数年前发现的,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回来住几天。

    羿游点点头,在记忆中搜索着,并未找到有关木屋的记忆。可能是他一直都未离开过宫殿,所以根本不知道山脚下什么时候多了一座木屋。

    李美玲走以后,严修才从远处的圆门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几卷画像,准备让羿游看看,比较喜欢哪一个姑娘。

    其实这些姑娘他都觉得不错,父亲都是朝中有权有势的官员,假若把她们全都纳入后宫,也能更加巩固自己的势力。

    “王,老臣给您带来一些画像,您看看吧。”严修把画像放在桌子上,看了礼盒一眼,心想是来送礼的。至从苏灵黎的那件事以后,他和羿游的关系就止步不前,除了朝政上的事情,他们基本都不交谈。心想今天李姑娘来了,或许羿游能和他多说两句话吧:“王,要不要老臣去给李姑娘安排客房?”

    羿游看了严修一眼,知道他在讨好,可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挥挥手,道:“没有别的事,你就退下去吧。”

    “这画像,王要记得看。”严修叹了口气,鞠躬以后离开了。走到圆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他知道羿游根本就不会看那画像,却还是要把东西送到他的面前。

    严修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切都是为了山海卷,为了整个长卿山的安危着想,即使现在要让他再选择一次,他还是会让苏灵黎死。

    杏花飘落,一地的花瓣,随风滚动,一名身穿粉衣的女子翩翩起舞,腰间的玉铃铛发出好的声音,恍惚间,羿游以为是她回来了。

    走上前抓住那女子的手腕,发现她戴着面纱,那双灵动的眸子像极了苏灵黎,难道是她回来了吗?

    “是你吗?”

    女子虽然刻意的出现,就已经做好了和他对话的准备,心里难以掩饰的激动,让她一时间忘了早已准备好的话。

    她的体温,她的香气,她的眸子,和梦中重叠,羿游拉下她的面纱,却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一张脸。冷笑,松开她的手,不得不承认错过的就再也回不来了。凭着记忆去纪念,忘不掉爱过的从前,他只能找个代替品,把他所有的苦楚全都倾复。

    “你叫什么?”

    “澜蕸。”她不是什么官员的金,只不过是行宫里的一名宫女,只因在那个禁室中看到一副画像,猜想画像中的人一定是王心爱的女子。再加上她蒙面时的眸子和画上人有七八分的相似,只要王认可了,她便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嗯,今晚到倾复殿伺候吧。”羿游鬼使神差的让澜蕸进入了倾复殿,这座行宫以前是苏灵黎所住之处。名字却是她走以后才改的,倾复,倾复相待,把一个相似的女子放在此处,留个真实点的念想也不错。

    严修很快就收到风,羿游让一名女子住进了倾复殿,那是宫里人都知道的禁地。只有严修知道羿游为什么要那么做,想必他已经是想通了,严修立刻让人准备好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到倾复殿走一趟,他倒要看看羿游选的是什么样的女子。

    倾复殿,澜蕸并不满意这一座禁地,何况这座宫殿原来的主人已经死了。对于她来说,这是个很不吉利的地方。

    “老臣见过澜妃。”严修恭敬的给澜蕸行礼,抬头迎上她那似曾相似的眸子,原来,羿游是因为这个才将这座宫殿赐予她。

    “奴婢澜蕸见过长老。”澜蕸没有想到她刚坐下,严修就来了,宫殿里,除了王就属他的权利最大。澜蕸见过他几次,每次他匆匆从身边经过时带着沉稳老练的干劲,让人心生畏惧。

    严修只是简单的交待了澜蕸一些要注意的事,羿游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的她全都要记得。如果今晚不能服侍在左右,那三日后的册封大典她就要被雪藏了。

    虽然是想羿游直接迎娶王后,可羿游不同意,他说册封大典上所有女子都能封妃,但王后的位置不是所有人都能胜任的,他还要观察。

    严修让步了,的确,如果选了一位擅长心计的王后,后宫便永无安宁之日。

    夜深,羿游在倾复殿外走了几圈以后,始终都没有进去。而殿中的澜蕸早早就洗漱过,准备以最美的姿态去服侍羿游,心里还美滋滋的想着,说不定她能从澜妃一跃而上,变成了王后。

    羿游鬼使神差下,离开了长卿山,到山下去找李美玲。她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房内的烛火未熄灭。

    “我有事想要说。”羿游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太晚了,孤男寡女独处对李美玲的名声不太好。

    “你说。”李美玲算准了羿游一定会来找她的,如果他真的安心要娶妻,就不会向她提出要幻梦香来个苏丫头在梦里重聚。

    羿游说,他不想娶别的女人为妻,但后位不能一直空着,他希望李美玲能够帮他。

    李美玲叹了口气,劝说他放下吧,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该过自己的生活,说不定苏灵黎已经投胎转世了,根本不会记得过往的事情。

    投胎转世?羿游的心漏跳了半拍,他怎么从未想过她会投胎转世,难道李美玲是在按时他什么吗?不可能,苏灵黎在万古融窟中被烧成了灰烬,魂魄根本没有可能去投胎。

    李美玲从屋子里走出来,她守着这个秘密太久太久了。之前她想过,永远都不让羿游知道,可是他的愧疚她全都看在这里,如果不是深爱,他也不会守着那份爱固执了十六年:“在她化为灰烬的最后一刻,是我用了年的法力渡她投胎转世。”

    “那她现在在哪里?”羿游拽住了李美玲的手臂,这个消息一下子点亮了他暗淡的世界,他想立刻找到她,然后把她永远的留在身边。

    李美玲坦言,她的法力已经不如从前,根本找不到她投胎以后的踪迹。凤栖大陆那么大,茫无目的的去找一个人,要找到什么时候呢?反正李美玲找了十六年却还是没有结果。

    羿游和她商量,让她假扮他一些时日,等他把苏灵黎找回来以后,大家再各归各位。

    李美玲马上就拒绝了,她是个活脱脱的女人,怎么能假扮男人,实在太不方便了,而且严修是只老狐狸,他那么了解羿游,定会一眼就发现破绽。

    “拜托你,求求你,帮帮我。”羿游诚心的恳求,他将取了一些李美玲的气息,收入青鸾镜中,只要苏灵黎的投胎转世在身边,青鸾镜中的气息感应到以后就会发出橙色的光芒。

    这个办法李美玲一直都在试,却又不好当面说这办法没用,她和羿游约定三个月,不管他到时候有没有找到人,都必须立马回来。

    “成交。”羿游笑了,这是他十六年来第一次从心底里笑出来,那是因为他相信他深爱的姑娘还活着。那是因为他觉得十六年前他没有办法和她在一起,十六年以后,他必定用尽全力去让她幸福,生死同享。

    说走就走,羿游当晚就离开了,将聚集自己气息的腰坠留给李美玲,以免严修发现他不见了。李美玲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想,让他们相遇吧。不管有多恨,都让他们相遇吧,即使会互相伤害,也比再也见不到要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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