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的破坏分子在村子里上蹿下跳,打灯泡,用打火机烧人家门口挂出来的小旗,玩的不亦乐乎。

    等到回了老院,时间也已到了晚上的11点多。

    除夕夜是要熬夜放炮的,家门口的旺火也要到12点准时点燃。何新军与同样精力旺盛的哥哥们一同站在院子里,等待着午夜的到来。

    老爹他们那辈则把这些事儿都交给了大一些的孩子,他们依旧在屋子里玩的不亦乐乎。过年的这段时间,与亲戚坐一块摸摸麻将,打打扑克,小赌怡情。

    过年的这几天,也相当于是给他们放个假,尤其是除夕春节这两天,通宵达旦不在话下。

    透过窗子往里面看,老爹正抽着烟坐在麻将桌上,不时同周围的伯伯说几句,旁边围着一圈看的,有亲戚也有周围的邻居。

    那些家里人少的凑不齐一桌子麻将的最喜欢去人多的家里玩,人多热闹,说不准哪个累了他就能顶上去,经常一晚上换两三个人都是常态。

    老妈早就到了三伯家里,坐在炕上同几个不回家的嫂子聊天看电视,她们不同于男人,是要一会就睡的。明日大年初一,她们还需要忙碌一天。

    除夕至初二,按照河西的讲究,是不回娘家的。这三天都会在婆家待着。年三十就开始热闹,过完初一,初二是上坟的日子。

    何家老人都在,何新军这一辈并不需要出去,只有老爹他们那辈,得随爷爷去坟地给他们的爷爷铲铲草,上柱香什么的。

    除夕的夜里注定是不会安生,越到临近午夜,越是热闹了起来。村子里总会有哪些熬不到12点的,提前一些把炮放完。

    一到11点半,整个村子就开始犹如嫁姑娘般鞭炮齐鸣。二踢脚‘砰砰’的在天上爆炸开来,富裕一些的,也有人放几颗礼花弹,将整个天空照的犹如白昼。

    何新斌拿着新买的枪,不时也冲天上开两枪,脸上的喜悦怎么都掩盖不住。一会瞄下这里,一会瞄下那里,整个人犹如上了发条般,不知道累。

    何新军打了个哈欠,眼皮子有些打架。

    楼梯台子下面已经墩好了炮架子,4组二踢脚早已将其塞满,5000响的鞭炮拉了8串,整齐的摆放在地上。众人脚边还有些小炮,是供孩子们玩耍用的。

    蝴蝶炮、火树银花、冲天礼花弹带手把的那种,应有尽有。

    何新军的大哥叫做何新旺,是象征着家庭美满兴旺之意。今年已经22的何新旺是放炮的主力负责。不时抬起胳膊看看表,烟,打火机准备的一应俱全。

    12点一到,在何新旺的一声令下,大一些的孩子蜂拥着冲向了各自负责的炮仗。何新斌把枪丢给了何新军,也拿着一根点着的烟跑向了鞭炮。

    他是负责点鞭炮的,二踢脚威力有些大,还轮到他来。

    烟头接触到炮捻子,很快引燃,整个院子里噼里啪啦响起一阵炮竹声,孩子们捂着耳朵满院子疯跑,年味十足。

    二踢脚是在鞭炮放完之后才会点燃,一颗颗的二踢脚犹如火箭升空般,底座‘嘭’冒出一团火光,整个炮竹笔直的射入半空,在空中在爆一声,炮仗从中而断,跌落两旁。

    一墩子是36根,4墩子足足144根二踢脚升空,巨大的声响足足持续了10多分钟才完,院子上空很快变得烟雾缭绕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旺火也很快点燃了。煤泥抹成的狮子状旺火很快变得通红起来,眼睛处是空着的,红色的火苗不时从里面喷出来,犹如一头火麒麟般,威风凛凛。

    “小军,你还不睡觉。”老妈趴在窗子上,声音透过纱窗从里面传出来。

    何新军看了一眼依旧活跃的众人,这才慢慢的挪动过去,“来了。”

    能够熬过12点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何新军可不想因为些许小事儿再挨一顿批,况且现在自己已经是两眼皮打架,快睁不开了。

    何新军他们小一辈睡觉的地方也在三伯家里,就是何新斌屋子里的炕,旁边的火炉烧得暖暖的,铺好褥子,褥子下面阵阵热流,感觉像是在烙人肉烙饼。

    炕上已经睡着几个孩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铺好床褥,脱了衣服钻了进去,被窝里暖烫烫的,很快,何新军就睡熟了。

    次日早晨,天蒙蒙亮。

    村里的屋子是没有窗帘的,一抹白色照入屋中,何新军缓缓睁开了睡眼。

    “几点了?”何新军自言自语,拿起自己的电子表看了一眼,才7点。

    早晨的老院是很安静的,大人们玩了一晚上,此时估摸着刚刚睡下。偶尔在院子中传来阵阵的响动,已经有人起来了。

    扭头看看旁边比自己大的哥哥姐姐们,依旧还在睡着。何新军将头撇了过来,看着窗外。

    天空中还是阴沉沉的见不到太阳,不过老屋的前檐似乎有着那么些白色。

    “下雪了吗?”何新军将被子裹在身上,诧异的爬起来,透过窗子往外看。

    嗬,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洁白的雪上面,通往厕所的路上有着几排脚印,想来,是夜里上厕所的人所留。

    脚印深入雪中,可以看出足足下了有将近10公分厚,这已经算是很大的降雪量了。

    瑞雪兆丰年,新年定然会有个好收成。

    洁白的世界让何新军睡意全无,麻利的穿好衣服窜出了屋门。

    雪已经停了,仅仅下了半个晚上。站在门口,一股凉风灌入脖子,何新军不禁打了个寒颤。

    小院此时都如同被披上了厚厚的白色衣裘,菜地,枣树,都仿佛被包裹起来,眼前的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老妈她们已经起来了,正往厨房里搬着昨日剩下的凉菜。一晚上的放置,凉菜上也结了冰晶,肉上更甚,早与肉汤冻成了一块。

    往前走几步,白雪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身后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伸手捧起一些,小小的六芒星般的小雪晶在阳光下折射着光芒,不一会,便被手中的热量融化了。

    抖掉手上的水珠,何新军整个人也清爽了许多。

    何新军是最喜欢冬季的。

    因为冬天,没有夏天的炎热,却有着一种自然的冷静和坚韧。冬天,没有秋天的收获和丰盛,却有着蓄势待发的内敛和睿智。冬天,就是一幅黑白素描。线条简单,却蕴含着深奥的生命真谛。

    它就像一首优雅的古典音乐,在静静的诉说,犹如那湖面泛起的点点阳光,又似枝头挂满的音符。在静静的流淌中,沉淀出心底那份沉静和纯洁。

    何新军最喜欢那漫天飞舞的雪花,隐藏着生命的秘密,冬天是静静飘雪下那傲然绽放的美丽花朵,那份孤傲,那份沉淀,厚重得让人心疼,让人欢喜。

    它是最美的季节,朴素得象素描画,晶莹得像雨滴。它是白色的,白色的霜、白色的雾、白色的雪,白色的大地。雪后的新绿,明白了雪的意义。雪花纷纷扬扬,白了大地,白了行人,白了心灵。

    寒冬过后就是春,何新军对于冬天有着特殊的感情。

    老妈把东西放好,快步走到儿子身边,略带些埋怨的道,“怎么不多睡会,这么早起来干嘛。”

    何新军露出和煦的笑容,看了看周围,回答着,“睡不着了啊,出来看看雪景,蛮不错的。”

    “在家也不见你起这么早。”老妈嘀咕了两句,帮何新军竖了竖领子,别让风刮进去。

    何新军苦笑,并没有说什么。

    老妈的事情还多,嘱咐了几句便匆匆又去忙了,过年就是这样,其实并不轻松。大老爷们逍遥自在,女眷们依旧操劳。

    孩子们睡醒了,兴高采烈的出来在院子里玩起了雪,大孩子们有说有笑的跑到一侧打扑克去了。

    又是一年开始,何新军伏在栏杆上,满是感慨。

    春节假期忙忙碌碌的过去,在村子里待到初四,一家人疲惫的回了县城。

    老妈早已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从除夕到初四,每天都在忙碌着,招待着。老爹倒是玩爽了,一脸的意犹未尽,虽说几天下来稍输点钱,但过年,难得家里人都聚到一块,输赢并不显得那么重要,高兴就好。

    何新军的压岁钱所剩无几,买了枪,买了零食,又变得有些囊中羞涩。

    明日接待了小辈们,家中又要回归正常了。

    火锅店里开着双倍工资,自有不回家的工人干着活,唯独牌匾还的等上几天,灯箱比较费事儿,做灯箱的厂子也放假了。

    正值过年,县城里街上的人比平日少了许多,店铺大多没开门。老妈还想着再买些吃的绕了一圈也没找到一家开着的熟食店,只能悻悻的又拉着何新军回了家。

    家中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耳边也清净了许多。冷不丁的安静下来,何新军还有些不适应。

    老爹早已跑出去找人打麻将玩牌去了,老妈则开始收拾家,明日破五,是不能洗涮的。

    何新军半卧在床头,百无聊赖的翻着,心里不由得想起了王慧慧,那小丫头现在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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