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菲怎么也没想通,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怎么样才能心平气和、不动如山地继续选婚纱,她刚想问他什么,就看到钟泽把袖子又捋了回去。他三两步走回林渊面前,对着他的胸口又是一拳,他说:“我要是你,知道你母亲当年那样的境地,自己还得了病,就不会吃饱没事干出来惹事。”

    他说:“你学不会,我就教教你,反正横竖你也觉得老天不公,那我就顺水推舟,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老天不公。”

    林渊被他打得吃痛得闷哼一声。他呼吸加重了些,口齿也不太清晰,他说:“你,你凭什么……”

    钟泽说:“我凭什么?凭我是你哥,长兄如父,从你进了钟家我就照顾你到成年,我觉得我以前倒是没有教好你。不过没关系,现在回炉重造。”他的声音不温不火,倒依旧很有气势,要不是靠在墙上的林渊此时看起来太过虚弱。旁人根本看不出来钟泽是不是真的在发火。

    林渊依旧挣扎,他说:“你,你没资格……”

    他刚说完,钟泽又要一拳上去,却被旁边已经吓坏的苏璨大叫一声,她尖着嗓子说:“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啊!”

    钟泽的手迟钝了一下,他说:“这你就不行了?”说完他将手慢慢放下来,又说:“正好maggie也不消停在住院,你跟她一起去做个伴,省的我隔三差五还要分神去看她。”

    在白菲的心里,钟泽一向是个进退有度,品味高雅以及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今天看他这样生气。倒也是十分新鲜,她知道林渊本就有先天性心脏病。这样一折腾,虽然大部分是惊吓所致,却也已经十分虚弱,他却依旧挣扎道:“我不去,我跟她没有共同语言。”

    钟泽罢微微皱眉,他半蹲下来,居高临下地看他:“那我喊你离菲菲远点,能不能做到?”

    林渊不敢看他,收起一贯的锋芒,林渊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但他嘴上却依旧说:“你不要吓唬我,只要我和你讲了她和苏然的事,你就不会这样袒护她了。我跟你说,其实她……”

    “你给我住嘴。”他还未说完,就被钟泽喝止,站在一旁的大堂经理已经把整栋楼的保全都叫来了,只见他满头大汗且诚惶诚恐地走到钟泽面前:“钟先生,要不要把他撵走?”

    钟泽整个人笔直得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崩着的雕塑,随时都要跳脱出禁锢而爆发,他的侧面依旧是他极好看的一处,他似是沉思了一会,半晌,他语气十分淡然地像是在陈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他说:“往他身上塞几样海关违禁品,把他遣送回国。”

    经理正想唯唯诺诺地答应,就林渊开口:“哥!我不能回国!”他十分着急:“而且要是有了违禁品,我终身都回不了英国,你不能这么对我!”

    钟泽皱眉道:“我刚才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说你同maggie没有共同语言。”他接着又说:“现在才喊我哥,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林渊一时语塞,他惨白的脸上映着嘴角的血迹,看上去有些空灵的美感,他像是思索了一会,妥协道:“忽然,我忽然觉得,可能又有了那么一点儿。”说完,林渊就咳了一阵,那样子,看起来十分虚弱。

    钟泽半天没有说话,他站在那里,一手抱胸,一手撑着头,他一贯思考时,就会不自觉地表现出这幅样子,然而,他微微低着头的模样却十分要命,白菲觉得,他这个样子似是像极了小时候红极一时的一部电视剧的男主角,却一时想不起来是哪一部。刚想到这里,钟泽却也抬起头看她,他的眼睛一下子捕捉到了白菲的眼神,引得她一阵不自然。他慢慢走过来,似是已经忘了还有很要紧的事情等他处理,他走近白菲,长手握住她的,语气依旧和蔼:“选的怎么样了?”

    白菲先是惊奇道:“啊?”说完又反应过来,她看看还躺在地上,模样颓然的林渊,她小声说道:“还没来得及选。”

    这时,苏璨忽然叫起来:“你们到底要怎么说?”她先是蹲下去看了看林渊的伤势,又抬头一脸敌视地看着白菲,只见她十分恨恨说道:“你心肠怎么还是这样狠,林渊都这样了,你都不能帮他说半句好话?”

    白菲忽然觉得,钟泽握着她的那只手,又加了一分力道,她被苏璨一脸的敌意看得头疼,她朝钟泽说:“要不要我的意见?”

    钟泽点头:“你说。”

    白菲看着他极为好看的脸,眉头因为紧锁而显得有些严肃,她轻轻说道:“让他们回去吧。”

    她的声音清脆动,在这个安静的晚上尤其突出,她说:“把他遣送回去,他要来还是会想尽办法来,何况他带了苏璨目的就是冲着我,不如让他回去将养将养,也好看看他下一步的动作。”她看着钟泽,认真道:“苏璨还欠我一样东西,这么多年了,我也想和她做个了断。”

    钟泽的眉头依旧是川字居中,但他的严肃的表情却缓和不少,握着白菲的那个手也减轻了力道,她似是得到鼓励,便转向苏璨,她说:“苏小姐,你怎么说?欠我的东西要不要还我?”

    苏璨的脸色有点发红,她极力回避林渊疑惑的眼神,答非所问道:“林渊现在身体不好,我,我要带他先回去了。”

    白菲停顿了一下,说道:“那请苏小姐记得,那件东西我很喜欢,你既然出现了,我是一定要追讨到底的。”

    那时,苏璨走的很狼狈,她扶起林渊,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口,她刚要跨出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白菲,她眼睛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的样子,忿恨看人的时候却也相得益彰,把内心的东西都全然表露无遗。

    等他们都出了婚纱店,钟泽已经帮白菲选好了头纱,他将头纱披在她的头上,看了半天,终于说:“原来清静了,才能选好东西。”

    白菲觉得,钟泽的眼光一直都很好,喜欢的东西都雅致而脱俗,简简单单一条头纱,披在她的身上,格外衬得她的气质清丽不凡。

    虽然选完了一整套的婚纱花了这样久的时间,不过这么好看的式样,白菲还是头一回见,她本想夸一夸这家店,却钟泽说:“这只是给你穿了拍几张照发给媒体的,回头咱们结婚的时候,就不选这图册上的了,直接喊设计师给你量身设计。”

    他像是说平常事一样的地说了出来,倒引得白菲抖了一抖,虽然她对钟泽自然是有所仰慕,有所喜欢,不过与他谈婚论嫁这个事,着实有些意料之外。

    她本想为自己正一正名,还没找到合适的说辞开口,钟泽就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白菲一下子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好奇说道:“哪里?”

    钟泽也没管她,只说了句:“不远。”然后,就是拉了她的手就往外走。

    大约没多久,白菲就跟着他来到一个锁着的雕花大门前,因为天黑的关系看不太真切里面,只能看到这扇门大约有她三个身量高,而且锁着的地方已经积了些灰,像是很久没有人开过。那个时候,白菲也不知道钟泽要怎么将那扇门打开,她只觉得夜黑风高,有些困,看着他忙了半天还没将那具锁打开,也不知道钟泽又有什么甚为稀奇的东西要给她看。

    以前白菲在ang实验室里做实验的时候,钟泽就一直会给她看一些最尖端的新奇的玩意,所以她这次被他带来这个地方也没觉得奇怪,只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等他开门。夜风凉凉得吹在脸上,她只觉得十分舒适且十分犯困,背后的柱子又很宽,白菲靠在那里,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讨何住号。

    没多久,旁边就没了声响,她蓦地睁开眼,发现门已经开了道口子,然而钟泽却不知去了哪里。白菲忽然觉得十分疑惑,便也跟着进去,然而门里面还有一条十分蜿蜒的小路,天色已经十分黑,也不知道这条路要通向哪里。那一刻,白菲有那么几秒钟的慌神,她觉着,钟泽一贯是个极可靠的人,忽然消失不见,着实有点奇怪。

    白菲也来不及思考许多,便沿着路继续往前走,差不多走了没几分钟,就来到一扇更大的门前,她只觉得今天似乎是跟门十分有缘,随便走走,就能撞到这样又高又大而又古董的门。她看门上没有上锁,便推了一推,结果门吱哑一声就自动开了,里面依旧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忽然想到以前自己看的惊悚片,而此刻自己就像是片子里的女主角,为了找男主角竟然也不怕死得往里闯。

    她没走两步,觉得脚下软软的,便没再前进,只喊了一声:“钟泽?”

    那一刹那,整个屋里的灯光都缓缓地亮了起来,她觉得有些刺眼,便抬起手遮住了半边脸,好半天才适应了灯光,刚将手放下,就看见离她约十几米的位置,钟泽就站在屋子的尽头。

    说这是一间普通的屋子并不准确,其实,这是一间看起来十分庄严而古朴的教堂,整个顶那样高,看的她有些头晕。而她刚刚觉得脚下有些软,正是铺了一条极长的红地毯在中间。

    她看着地毯尽头的钟泽,他的衬衫因为刚才与林渊对峙的时候弄得有些凌乱,可是他站在那里,依然完美无缺,像是童话里的王子,看的她有些心慌。

    教堂里,婚礼的进行曲竟然缓缓得响了起来,白菲忽然睡意全无,只钟泽对她说:“白菲小姐,你愿不愿意做我这二十八年以来,唯一的一任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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