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燎:“???”
    晏存噗嗤笑了一声,语气却毫无温度:“不当心理咨询师可惜了。”
    纪燎张了张口:“我……”
    “我还以为你是真高冷,真不爱说话呢,敢情只是傲?还有两副面孔?”晏存面无表情打断他,“今天慎临还跟我说觉得你人挺好,只是不爱说话而已,原来看走眼了?把自己放在全知全能视角观察我们这些凡人呢?”
    也不是不善于社交,就是懒得跟‘咱们这种人’社交。
    嘁。
    他一口气说完,抬手便去拉车门。
    “没有,”纪燎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侧身攥住晏存的手腕,“不是……本来前几天就想问,一直没来得及问而已。”
    见晏大队长满脸不耐烦,他灵机一动,迅速抬手拨动车门锁,发出‘咔’一声。
    晏存:“???”
    不是……这……
    为什么有种情侣吵架的既视感?
    “你这人怎么还有两幅面孔?”纪燎把刚刚的话回敬给他,“表面上一副温和有礼好脾气的大队长模样,怎么背地里跟个小辣椒似的?你队友知道你这幅模样吗??”
    晏存:“……”
    想把昨晚心疼他身世的份额收回来。
    他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没被小辣椒打过。”
    见晏存眉头一皱马上要动手,纪燎忙松开他的手腕,加快语速解释道:“我只不过是对于别人心理状态变化比较敏感,所以顺带留意了你几回,没有站在那什么视角观察你的意思。至于我说的无效社交——我只是觉得社交有时候特别累……你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晏存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有这么想,别拿你的小心思揣测别人。”
    先别管对方说得准不准,气势上不能输,犹豫就会败北。
    上午十点,停车场刚巧完全暴露在太阳直射的位置,发动机熄火已经将近五分钟,估计是由于车内冷气散尽,纪燎蓦地有些脸热起来。
    “至于你说的喜欢……”他正色道,“我觉得我只不过是稍微对你有些好奇而已,还没到喜欢的程度。”
    晏存:“???”
    ……哥?大哥?
    您听不出来我刚刚那句只是讽刺吗?这么一本正经解释是要干嘛??
    纪燎回味了一下自己方才说的话,这才发现哪里不对劲,忙道:“不是!我是直男!我的意思是……”
    “行了别说了我知道了。”晏存窘迫摆手。
    话题走向逐渐诡异。
    他轻叹一口气,拨开锁钮刚想推门下车,抬眸便瞧见此时两人所处的位置,愣了半晌:“……你回支队干嘛?”
    “?”纪燎问,“不回支队去哪?”
    “黎文欣啊!”晏存反手重新合上门,“你什么记性?刚刚不还挺能耐么?分析起别人来一套一套的?”
    纪燎:“……”
    ……鬼知道随便bb几句还能遇到对手啊?还是个暴脾气型的对手。
    紧张.jpg
    此时晏存也已经缓下情绪来了,抬手在车载导航上划了划,找到黎文欣当前住址。
    “去这里。”
    纪燎也没应声,重新恢复原来那副少言寡语的模样,驱车沿路往前开。
    晏存瞟了他一眼,有些好笑:“干嘛?说你几句就委屈了?刚才不说得挺起劲儿?”
    “……”纪燎说,“没有。”
    “你这状态还能自由切换?”晏存饶有兴致地盯了他一会儿,“你再切回刚才那样试试?”
    纪燎张了张口,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开车。”
    晏存蓦地觉得有些好玩,思忖片晌后问道:“你这么善于观察,咋不念心理学专业,要来当法医呢?”
    纪燎懒得搭理他。
    晏存回忆起昨晚纪殊望闹他哥那副模样,歪头盯了他好几秒:“为什么啊?为什么当法医啊?为什么嘛?”
    纪燎握方向盘的手一颤。
    不语片晌后,他忍无可忍道:“你答我一个问题,我答你一个问题。”
    “……”晏存心底稍微权衡了一下,觉着应该问不出什么邪门问题吧,“行,那你问。”
    “我观察的还准确吗?”纪燎说,“你是装的吗?”
    晏存:“……”
    我权衡个屁。
    沉默片晌后,他状似轻松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已经太久了,分不清了。”他忙道,“换你了,为什么念法医?”
    纪燎心里默默重复晏存方才的回答,轻咳一声后答道:“滑档。”
    晏存:“……”
    我他妈信了你的邪。
    纪燎接着轻声道:“不过第一志愿也不是心理相关专业,而是刑事侦查学。”
    “啊?”晏存愣住,“为什么?”
    纪燎不语,将车缓缓停在了黎文欣住所楼下,熄火拉开车门说了一句“到了”。
    “不要吊人胃口,”晏存忙跟了上去,“到底为什么啊?”
    纪燎拿他没办法,深呼一口气,使出压箱底的杀手锏:“你答一个我答一个,为什么不谈恋爱?”
    晏存立马闭了嘴。
    纪燎无奈从口袋里抽出手机,根据档案找到黎文欣家住址,上前敲响了门。
    眼看受害人家属黎文欣将门拉开,晏存回过神来,连忙将思绪先从方才的对话中抽离出来。
    “前天晚上?”
    黎文欣从桌柜里取出茶杯茶具,答道:“前天晚上你们不是派人送我回家了么?回到家没过多久我就洗漱休息了。”
    ——黎文欣当前住所位于崇宁大道附近,距离诚丰酒店并不远,当晚从支队回家后,再从这儿赶往诚丰酒店实施犯罪也具有一定可能性。
    晏存点点头,按流程先问些无关紧要的事儿:“你自己一个人住?你父母呢?”
    “回老家办丧事呢,”黎文欣将茶递给两人,“我跟他们关系不好,怎么可能住一起?”
    “啊,谢谢,”晏存抿了一口茶,“怎么没让你一起去?”
    黎文欣摊了摊手:“他们怎么可能让我污染宝贝女儿的墓地,当然是让我有多远死多远咯。”
    晏存:“……”这话没法接。
    他轻咳一声,开始进入正题,从手机里调出周宏鑫的照片:“你认识这个人吗?”
    黎文欣看了一眼,点点头:“不就那谁金主呗。”
    “你跟他有接触过吗?”
    黎文欣皱眉道:“我跟他接触干什么?我又不跟那谁一样脏。”
    “……”晏存接着给她看罗青森的照片,“那这个人呢?”
    黎文欣面色如常答道:“不认识。”
    晏存应了一声,按流程依次给黎文欣看了汪原,高雅雅,以及杨晶晶的照片。
    然而黎文欣表情好似复制粘贴一般,面上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机械地答着“不知道”。
    纪燎调取当天监控截下来的画面,试探道:“你既然都不认识罗青森,那你往杯子里扔什么东西呢?”
    黎文欣看了一眼监控中背对着镜头的自己,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投东西?投什么东西?”
    “那你这个时候正在干什么?”纪燎试图从黎文欣表情里看出什么端倪,“收拾碗筷?摆放餐具?”
    “应该是柠檬汁溅桌上了吧,”黎文欣答道,“然后我拿抹布稍微擦了擦。”
    纪燎静静盯了她几秒,收回手机,缓缓开口道:“你行为态度有些奇怪。”
    黎文欣歪了歪头:“奇怪?为什么奇怪?”
    “这些天询问其他人的时候,即使自己嫌疑不大,也多多少少会有些紧张,”纪燎慢腾腾道,“而你的表情全程毫无波动——是预料到我们会问你这些问题,刻意保持冷静?”
    黎文欣饶有兴致地听着纪燎分析,垂眸思忖好半晌后,突然笑了一声。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这有什么有什么好紧张的?”
    纪燎:“……”
    “我还是之前那个想法,”黎文欣笑道,“要不是琴江禁燃烟花爆竹,我估计得找个地方放五千响的大地红,庆祝她再也没机会干涉我的生活——当然我只是想想而已,基本法律常识我还是有的。”
    晏存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纪燎立马从对方话语中缓过神来,轻咳一声,接着问道:“你之前说她经常在背地里找你麻烦,她究竟对你做过什么?”
    黎文欣沉默几秒,开口道:“你不如问问她有什么是没做过的。”
    “到爸妈抽屉里拿钱,说是我偷的,往自己水杯里扔粉笔,说是我干的……她确实不算‘欺负’过我,因为干得都是这种阴损心机小招数,”她笑着摇摇头,“太次。”
    ——她已经在永无止境的陷害忽视中养成这种性格,阴狠麻木不在乎他人看法,因此表情毫无波澜也不是什么奇怪事儿。
    纪燎点点头,将询问内容依次记录下来。
    不一会儿后,两人重新回到车中,从方才黎文欣身上散发的负能量中脱离出来。
    “有看出什么端倪吗?”晏存问。
    纪燎拧动车钥匙,若有所思道:“我觉得她性格态度稍微有点儿反社会,最好找相关心理学专家跟她接触接触,避免走上犯罪道路。”
    晏存点点头应了一声。
    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其他几组人约莫也快调查完毕,于是纪燎便径直驱车前往支队。
    驶出好一段距离后,纪燎突然冒出一句:“也不一定。”
    晏存:“嗯?”
    纪燎表情似是犹豫了一瞬,很快便舒展开来,道:“我妹妹纪殊望的真实性格……跟她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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