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狂风暴雨。

    排练室内,玛莎突然捂着胸口从椅子上滑下来,尽管最快做出反应,用手抓到了钢琴的边角,她仍然摔在地上。

    “怎么了?”秦子扬停下唱歌,回头看着玛莎,舞媚焱、谢凌和潘明月也投来关心的眼光。

    “没怎么,突然心口好疼,那感觉没了,现在好了。”玛莎从地上爬起来,踹了几口粗气。“没事,估计这段时间累得,我们继续吧,我还可以弹。”

    “算了,没感觉了。”秦子扬将话筒插在架子上,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然后转身朝着阳台走去。

    “她怎么了?”舞媚焱瞧着秦子扬的背影。“好像生气了。”

    “可能是因为我,这几天烦躁的很,有点心不在焉。”玛莎将谱子收起来放在桌子上。

    “不是你的缘故。”潘明月回答道。“是桑德莱特,自从和桑德莱特合作以来,子扬就一筹莫展,每天紧锁眉头,没见她笑过。

    “看着‘蚁巢’被贼人吞并,她笑得出来吗?我也笑不出来。”谢凌将贝斯放在一边,抖了抖袖子上面的灰。

    “我去看看吧。”舞媚焱将吉他挂在墙上,朝着阳台走去。

    她推开门,秦子扬站在阳台,任凭细碎的雨水随风而行,溅到她的脸庞,望着被雨水冲洗的大地,她好像感觉到了一种享受。

    “这段日子你没黑没夜在练歌房,好久都没有睡过了,我看你是病了。”舞媚焱站在秦子扬的旁边,和她并肩望着京城。

    “我睡不着,桑德莱特是我们的梦魇,只要一闭上眼,就梦见他双手掐着我的脖子。”秦子扬摇摇头。“我的确是病了,是心病,没法治。”

    “你应该感谢玛莎,我在你的声音里面出了不耐烦。你很烦躁,这个阶段根本不适合唱歌,更别说是创作新曲了。”

    秦子扬回头瞧了瞧舞媚焱,点点头。

    “不知道为何。刚才我也觉得有点不舒服,今天晚上的训练,一开始我就不在状态,我找不到曾经的那种感觉,好像音乐正在离我而去。都说音乐是大悲大喜的产物。而我却如此纠结,悲喜交加,我要去趟‘蚁巢’,看看桑德莱特到底有了什么结果。”

    三个小时后,“EFQ”站在“蚁巢”的机场,现在已是凌晨三点钟,“蚁巢”静悄悄的,对面的山谷时不时传来风声,好像一支纯净的序曲,又像一段美丽的挽歌。

    秦子扬朝着“蚁巢”的基地走去。一路上,她几乎看不到桑德莱特的士兵,只有星星点点几个陌生的“蚁巢”清洁工在走动,瞧他们那僵硬的身子,好像一具具失去灵魂的干尸,见到秦子扬的到来,一个个竟然站住脚步,昂首挺胸,面向天空,就像道人闭目奏乐一样。

    “他们这是怎么了?”舞媚焱问道。没人回答,秦子扬懒得回答,其他人压根就没有留意她的话。

    走进“蚁巢”,秦子扬更觉得不对了。中央广场空荡荡的。一排排的闪电卫士都不见了,难道追捕一个樊狸需要出动这么多人吗?“蚁巢”仿佛成了一座……空城。

    “到底发生了什么?”秦子扬拽过经过的士兵,他坐在代步车上,那还是克拉姆杨的代步车,充满了摇滚的味道。“喂,这玩意是你坐的吗。滚下来!”

    “是……”他战战兢兢想走,却被谢凌一把拽住。

    “问你话呢,快说!”谢凌厉声问道。

    “桑德莱特大人将全军调往西城,他们知道倪梓琼即将和沙克格瑞汇合,就准备一网打尽。”

    “他们如何知道的?”秦子扬又问。

    “带头的是森蚺,他很了解我们的行动策略。”

    “我知道了,你走吧。”

    她们朝着桑德莱特的办公室走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桑德莱特亲自出马,果然事情没有得到解决,难道是老骑士团回归了?难道是昙花一现,“蚁巢”有救了?

    秦子扬一脚踢开挂在门边的商阮的面具,这曾经是蓝帕的地盘,她不允许这些丑陋的东西来亵渎神圣。她坐在椅子上,拿出雪茄烟点着,抽了起来,其他女孩也各自拿了一支,只有玛莎对着雪茄摇了摇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我心乱如麻……”秦子扬看看表,已经接近四点,周围一点动向都没有,她望着眼前的杯子如痴如醉,突然发现了一丝艳红,那红色非常微弱,在眼前闪烁。

    “子扬……”舞媚焱的声音传来,秦子扬不耐烦地喊道。

    “又怎么了……”她抬头一看,倪梓琼、叶雨凝、贾斯丁和樊狸站在面前,他们浑身是血,一副狼狈的样子。

    “你们……”

    “长话短说,子扬,我和雨凝都站在这,不是因为我们都原谅了你,我们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但是因为情况紧急,我不得不在第一时间找到你,你坐在蓝帕的办公室,看来是有了心理准备,这一点倒让我欣慰。”倪梓琼在樊狸的搀扶下喘着粗气,她的腿严重变形,身上伤痕累累,看上去微风一吹就可能倒下一样。

    秦子扬没说话,扫了一眼他们,她没想到贾斯丁会出现,而且是和他们在一起,她没敢去看叶雨凝的眼睛,她知道,现在的雨凝,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沙克格瑞将军……牺牲了……”

    “什么……噗!”秦子扬话还没说完,一股黑色从她的嘴里喷出,紧接着一股浓浓的黑烟包围了面前的办公桌,她不禁从椅子上滑下来,四肢撑地,手掌将地板拍出一个掌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玛莎!”舞媚焱的速度最快,冲过去一把夺下玛莎的手枪,玛莎冲开舞媚焱和潘明月,冲到秦子扬身边,一脚将她踢翻在地。

    “你永无止境的沉默什么时候是个头,现在好了,我父亲死了,你还带着我们唱歌!”玛莎两脚踢到秦子扬的头上,然后抽出舞媚焱腰间的军刀,被谢凌一把抓住。

    “行了,大家都很难过,让他们把话说完!”谢凌将玛莎强行拉到一边。

    “秦子扬,你知道沙克格瑞临死前说了什么吗?他说:告诉玛莎,她的家还在,告诉秦子扬,我还认她这个女儿。”贾斯丁说道。“我知道,你顾忌家人的安危,忍气吞声。可是现在,我们的努力付诸东流,麦玛也阵亡了,克拉姆杨的生命危在旦夕,我们真的需要你。”

    “咳咳……”秦子扬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旁边的桌子半跪着,她抬起头,率先看到樊狸,他并非一脸责备,而是带着同情看着秦子扬,因为眼前的子扬,比任何时候都要狼狈。

    “子扬,这段时间的煎熬把你折磨成什么样了。”

    最后,她将视线停留在叶雨凝的脸上,叶雨凝原本不想说话,她没料到秦子扬还会这样看着她。

    泪水从秦子扬的脸颊划过,她再也无法忍耐,无法压抑自身的痛苦,她瘫坐在地上,像个小姑娘一样无助地哭着,其他女孩看到这一幕,都于心不忍,她们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子扬这样了,上次她这样时,是趴在叶雨凝的棺材上。

    在樊狸看来,痛苦之下的秦子扬让他想到了一个人,那是西施,因为心口疼,西施手捂胸口、双眉皱起的姿势带有一种娇柔之美,让人不禁心驰神往。如今的秦子扬,悲伤卸去了她久日不去的伪善,摘下这层充满伤痕的面具,他竟然看到几分美丽和优雅在秦子扬的身边飘荡着。这一刻,他好像看到了群山之中飞翔的雄鹰,看到了雨过天晴的群蛙,看到了破茧而出的蝴蝶,他开始明白,沙克格瑞为何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死亡,他懂得了罗娜的那句话,秦子扬需要有人帮她撕开这层面具,有人帮她找回从前的记忆,这样的人,除了父亲之外,没人能够担当此任。

    “子扬,桑德莱特在追杀我们,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终于,叶雨凝挤出一句话,她叹了口气,对着她摇了摇头。

    秦子扬抬起头,泪水冲淡了烟熏妆,在她脸上划出两道黑线,可是在烟熏妆之下,仍然有两片很浓很黑的东西。

    “我父亲……他……到底……是被谁……杀死的!”玛莎瞪着猩红的眼睛看着贾斯丁,贾斯丁瞬间感受到一种浓浓的杀意。

    “森蚺在体育场埋了炸弹,将我们引到其中,老鲨鱼为了让我们离开,殉职了。”

    “森蚺……”秦子扬举起颤抖的手,一股浓浓的黑烟从她的鼻孔里面冒出来,她的背后开始冒出一些黑烟,让她全身都开始颤抖。

    “腾格里……监狱……”她盯着眼前的人。

    “子扬,桑德莱特在追杀我们,‘蚁巢’如同一座空城,如果你能够……”樊狸看到秦子扬缓缓站起身,躁动地扭了扭脖子,似乎已经明白了她将要做的。

    “我知道,就算桑德莱特没有离开,我都一样要做下面的事情。”秦子扬泪水已尽,叶雨凝看到曾经的光辉从秦子扬的身上散发而出,那是新生的信仰,夸父逐日般的梦想。

    “保重。”倪梓琼扬起嘴角,影像从她们面前消失了。

    秦子扬扭过头,她和玛莎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谢凌,速速赶往水蛇廊,拿上你的方天画戟,带上凯弩去接应樊狸。”

    “是!”谢凌说完扭头就走。

    “那我们呢?”玛莎问道。

    “哼!”秦子扬望着窗外的暴雨,浮现出微笑。“去监狱,将整个‘蚁巢’从桑德莱特手里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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