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昏噩噩中,在心烦意断中,乐子衿沉沉入睡。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她闭着眸熟练的按了接键。

    “子衿。”丁若娟温暖的声音出现电话那端。

    乐子衿在瞬间清醒,“丁妈妈?”

    “我回a市了。”丁若娟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离开a市多年了,再次回来,所有的一切显得陌生。

    一个小时之后,乐子衿坐车来到了丁若娟所在的酒店。

    丁若娟敞开双臂将乐子衿拥进怀里,却发现她脸色的苍白:“子衿,你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吗?”

    乐子衿摇摇头,将心底的不适刻意忘却。

    墓园。

    丁若娟落泪了。

    昔日的好友夫妻意外离世,只剩衣冠冢。

    乐子衿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紫芊,对不起,我不该一走就是十多年,”丁若娟擦拭着泪水,看着墓碑上娇好的笑颜:“我应该在联系不上你的时候就回国,若那样,我还能帮你照顾子衿子墨。”

    “丁妈妈!”乐子衿眼眸升起薄雾,是的,虽然当时她还太小,可是,丁若娟与母亲的感情,她还能依稀记得。

    丁若娟悲伤不已,昔日姐妹谈心欢乐的情景早已经在脑海中模糊,再次见面时,竟然是阴阳两隔,而她内疚的是,她竟然没能帮好姐妹照顾孩子。

    乐子衿扶着丁若娟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待安抚好丁若娟之后,她在不远处奶奶的墓碑前,也搁上一束菊花,墓碑上,奶奶慈祥安静的面容,让她心疼,最后,她将手里最后一朵菊花搁在蒋慧妍的墓前。

    这是一间家庭式酒店。

    丁若娟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眼底还有掩不去的悲伤:“子衿,你愿意跟我去法国吗?”

    手里握着水杯的乐子衿显然一怔,“丁妈妈--”她不太明白丁若娟的意思。

    丁若娟侧头,眼眶内,隐隐微红,唇畔却带着一抹温和:“我想好好照顾你和子墨。子衿,你还太年轻,难道这一生,就这样过下去了吗?”

    乐子衿惊心,将水杯放在小桌上:“丁妈妈,我不懂你的意思。”是的,从她的言语间,她似乎是知道什么事情。

    丁若娟闭眸,唇淡淡的紧抿,良久,方睁开眸,不再年轻的面容带着温婉,她伸手拉着子衿的手:“子衿,丁妈妈没有孩子,想让你做我的女儿。”

    乐子衿俯在她的膝上,“我本来就是你的女儿啊。”是的,从前,唤母亲其他的朋友都是阿姨,可是,只有丁若娟,唤的是丁妈妈。

    “女儿是用来疼爱的,”丁若娟抚着她柔软的发丝说:“如若我在,肯定不会让你这么早出嫁的,”

    乐子衿神色有些不自然,难道,关于她的婚姻,丁若娟知道了什么吗?“丁妈妈,”

    可丁若娟却打断她的话:“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很感概,你结婚了,陪我的时间就不多了,”她看着她:“子衿,一定要幸福。”

    幸福?

    乐子衿清丽的双眸有些黯然,不过,却点点头:“我会的。”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妈妈,以后如果发生什么事… 我说的是如果,”丁若娟温婉的看着她:“妈妈的怀抱是永远向你敞开的。”

    乐子衿有些吃惊丁若娟的话,总觉得她似乎在隐瞒着什么事:“丁妈妈,您是不是到什么流言了?”

    丁若娟捧着她的脸,淡淡的摇头:“没有。”复又抚着她的肩:“子衿,我总觉得,他大你太多,我实在无法--”

    “我们很好。”乐子衿握住她的手:“他很疼我,”虽然心隐隐作痛,可是,她却只是说了实话,因为崔泰哲对她,真的很疼爱。

    “那就好!”丁若娟淡淡的笑。

    因为伏在丁若娟膝上太久,乐子衿站起来时,觉得头晕目眩,胸口的恶心感袭来,她冲进了卫生间,一阵干呕之后,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当大汗淋淋的回头时,却看见丁若娟递过一块热毛巾。

    乐子衿接过,擦拭着满脸的汗水。

    丁若娟打量着她的身形,眉微微有些紧:“子衿,几个月了?”

    乐子衿苍白的脸隐隐发烫:“一个多月。”是的,对旁人讲,到底有些羞涩。

    丁若娟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握住,颇有些坚定:“能不要吗?”

    被她握疼了手,乐子衿惊的收回,“不能。”是的,这是他们的结晶,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怎么可以不要?

    丁若娟脸庞泛着淡淡的笑容,“我开玩笑的。”说着回头,不让乐子衿发现她眼底的黯然:“子衿,下午能不能陪我去见你婶婶。”

    午后,乐子衿陪着丁若娟来到了乐宅。

    乍一见十多年前的姐妹,白梅有些错愕,“子衿,欣妍也在家,你去跟她聊聊吧!”因碍着丁若娟的面,白梅的语气温和许多。

    乐欣妍的脸色跟精神都好了许多,她正窝在沙发里看漫画。

    乐子衿很是吃惊,从前的社交女王,现在竟然素颜在家,不过,素颜的乐欣妍看起来仍旧很漂亮。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突然,乐欣妍的手机响了,她拿过来一看,按了拒绝接键。稍后,便收到短信,她看了一下,将手机扔在一旁。

    “怎么了?”发现她情绪不对,乐子衿问。

    乐欣妍不悦的抿唇:“倩雅姐下周六结婚,想邀请我去做伴娘。”

    倩雅姐?周俊熙的姐姐。

    乐子衿眉微紧,“那你去不去?”

    乐欣妍不可置否的说:“再看呗。”

    “周家或许还是想搓合你跟他。”乐子衿说,是啊,两人都解除婚约了,按常理来说,两家应该是互不往来了。

    乐欣妍淡淡的有些忽视,不过却突然说:“你知道吗?温媪进了精神病院。”

    乐子衿颇有些吃惊:“真的?”她突然想起,上次在看守所见到温媪时,她的情绪话语间的反常。

    “昨天倩雅姐到家里来了,”自从解除婚约之后,乐欣妍就没有再出过门,拒绝所有朋友的派对邀请:“是她亲口告诉我的,难道还有假?”

    乐子衿低眉,是的,关于上次玩偶的恶意事件,并没有太多的人知道,她以为,温媪现在还应该在看守所。

    “说温媪精神失常,你没见到倩雅姐高兴的样儿!”乐欣妍摇摇头:“反正两人一直合不来,在a市豪门间的宴会上,两人经常互争锋头,可是,每次都是温媪告胜,特别还有,温媪差一点儿就嫁给崔先生了,所以,倩雅姐特不喜欢她。”

    那样如花般绽放的年纪就进了精神病院?乐子衿有些扼腕。

    “子衿,那期关于你和崔先生的报道,我也看了。”乐欣妍看着她:“他看你的眼神,好温柔,怎么样,你们现在感情不错吧!”

    “还好吧!”乐子衿淡淡的说,只是他的绯闻太多了扰乱她的心。

    “其实你比我幸福多了。”乐欣妍不无羡慕的说:“至少,崔先生对你不错啊,你不知道,之前嫁给他的那个安雪,死后崔先生连葬礼都没有参加。”她感叹道:“而且,还跟安氏形同陌路。”

    安雪?乐子衿微怔,她想起在乐欣妍订婚宴上,安雪的母亲,那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在崔泰哲面前自称妈,可是,他对她的态度却极其冷淡。

    “天煞孤星不过是流言,”乐欣妍将漫画放在一旁:“你看看,你嫁给他三年了,不也好好的吗?”

    天煞孤星?又一次被人提及,不过,因为时间的推移,她已经开始漠视这个词语从前所带给她震撼人心的感觉了。

    乐欣妍的电话又响了,她不悦,可是,却接了:“倩雅姐?”

    乐子衿胸口有些闷,她想去厨房拿些水喝。

    在经过白梅的房间时,却到里面激烈的争执声。她一惊,声音,是一向温婉的丁若娟。可是,她却不清她们争吵的内容。

    她惊心。

    随着下楼走进厨房,向福嫂要水喝。等她休息之后正欲上楼去找乐欣妍,却见丁若娟急匆匆的走下楼,拉着她:“子衿,咱们走。”

    在回酒店的车上,丁若娟一直沉默着,可是,脸却隐隐绯红,渗着一丝怒气,她的情绪,因为争吵之后,似乎有些不稳定。

    乐子衿静静的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可是,心底却疑惑:她跟婶婶,这么多年未见了,一见面,到底会吵什么?

    ------

    胸口太闷,乐子衿只简单的喝了点粥就回房了。

    抬腕看表,已经晚上10点多了,不知道他的飞机是几点到a市。

    她懒懒的站在窗前,当她的目光触及满天星空时,她有一瞬间的动容。

    在小木屋里,每晚,他们都可以看见星星,在夜空下畅谈,在夜空下相爱,那七天,是她最幸福,最没有任何负担的时候。

    可是,回到现实中,他的绯闻总是让她太烦心,

    她爱他。

    所以,她无法对绯闻置之不理,虽然潜意识觉得应该相信他,但是,心底总是隐隐不悦。

    胸口的闷涨感又袭来。

    她喝了些热开水。

    可是,仍旧是难受极了。

    这是她从前没有过的经历,却没想到做妈妈,竟然是如此折磨人的,而且,她才刚刚开始,

    胸口一阵恶心,她冲进浴室,扶着马桶,当觉得胃上空空如也时,才觉得舒服了些。

    “子衿?”崔泰哲回来,在卧室里却没有见到他期盼的身影,见浴室的声音,他迈着大步走了过去,却没想到,发现他的小妻子正吐得稀哩哗啦,他心疼不已,赶紧端了热水过来。

    看到他,乐子衿鼻翼一酸,眼眶湿润,接过他的水杯,简单的漱口之后,走出浴室。却没想到,他正在门外,一把抱住她,将她窝进他的怀里,虽然昨天早上才分开,可是,彼此之间都觉得许久未见了。

    崔泰哲看着憔悴毫无精神的她,突然将她拦腰抱起,往门外走。

    “你去哪儿?”头一阵眩晕,乐子衿一惊。

    “去医院!”崔泰哲记得上次在崔氏老宅,她患肠胃炎时的情景,后来送进医院,医生还说,如若再晚一会儿,后果就不堪设想。有了前车之鉴,他的担心提到嗓子眼儿上了,一刻不敢耽误,抱着她就走。

    乐子衿搂着他的脖子,脸绯烫,“我又没生病,去医院做什么?”

    “你吃了什么?闹得肠胃炎犯了?”崔泰哲抱着她已经走到楼梯口。

    “我真的没生病。”乐子衿闹着,挣扎着下来,好不容易才从他怀里脱开身。

    “你脸色苍白!”崔泰哲低头看她:“小丫头,你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是的,才一天,她就变得这样憔悴。

    乐子衿抿唇,转身往卧室走去。

    刚回到卧室,崔泰哲将西服脱下放在沙发上。

    乐子衿却一惊,想到那条短信,于是,拿过他的衣服,将手伸进他的西服。当从他的衣袋里掏出一只耳环与唇彩,脸色在刹那间变了。

    崔泰哲倒是吃惊,他的衣袋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乐子衿手里的耳环与唇彩落在地毯上,她冷漠的看他一眼,然后转身。

    他的长手勾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拥在胸前:“你不我解释吗?”是的,她刚才冷漠的眼光让他害怕。

    乐子衿忍住心底的不适:“如果我不想你解释,怕早就把你的电话打爆了。”

    崔泰哲庆幸的勾起唇角,将她的身子翻过来,四目相触,他的吻落在她的眉间:“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乐子衿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当崔泰哲看着那条彩信与短信时,面容有些紧绷:“子衿,你相信我吗?”

    乐子衿看着他,“你说,我就信。”是的,她爱他,除了选择相信他,还能怎么样?

    “张柏莉只是ely的模特,我跟她,除了在品牌发布的宴会上一起挽过手,其他没有任何过密的关系,”他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子衿,你要相信我,”

    乐子衿看着地上的耳环与唇彩,是的,照片可能会伪造,但是,如果不是跟他在一起,怎么会把这些东西放进他随身的衣袋里?

    “相信我。”崔泰哲低低的说:“这些东西,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我的衣袋里的。”这件事,是某人的蓄意所为,而且还将事情计算得如此精确,他脑中过滤着这次去上海所有的随行人员,是的,如果让他查出来,那么--

    她抬眸看他,“我该相信你吗?”

    “我对你怎么样?你不会没感觉吧!”崔泰哲真的想好好的打她的屁股:“除了出差,我每晚都陪着你,身体全部耗在你身上了,你说说,我哪儿还有精力去应付外面的?”

    乐子衿耳根一红:“可是,”

    “没有可是,”他说着吻她:“你要相信我,事情会水落石出的,我也会给你答案的。”

    他的解释没有丝毫的说服力,可是,她却宁愿选择相信他:“泰哲,”她窝进他的怀里:“我看到照片的时候,好害怕!怕你真的离开我,怕你真的不要我了。”

    “傻瓜!”崔泰哲抱紧她,吻她的发间:“我怎么会不要你?”她是他心上最最重要的宝贝,他怎么会舍得不要她?

    由于他抱得太紧,她胸口一阵窒息,猛的推开他,往浴室而去。

    见她干呕的厉害,崔泰哲的心猛的纠紧,替她抚着背:“子衿,还是要去医院。”

    等胸口的恶心感缓解,她苍白着小脸,不敢回头看他,低低而羞涩的说:“我,怀孕了。”

    崔泰哲有半刻没回过神来,当他意识到什么时,他的唇抑制不住的笑着,眼睛眯得像个孩子一样。

    乐子衿没见他的声音,心底有些不适,回过头,却发现他灿烂的笑容,她羞涩,低眉不敢看他,可是,唇边压不下的弧度泄漏了她的欣喜。

    “谢谢你。”他将她轻轻拥在怀里,心底的激动无以言表,仿若有许多话,可是,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的手,轻轻的落在她的小腹上。

    乐子衿的身子紧偎着他的体温,耳朵里着他激烈的心跳,鼻尖呼吸着他的气息,小腹上传来他手掌的温度,突然,她觉得满满的幸福涌然而来。

    “有多久了。”他凑近她耳畔,低低的问,是的,昨天早上他离开之前,似乎都没有任何征兆,只短短一天时间,他的世界,就增添了更多的欢喜。

    “四十多天。”乐子衿低低的回答他。

    崔泰哲抬头,沉思,末了,促狭的说:“那不正是咱们在小木屋度假的时候吗?”

    回忆着星空下的缠绵,那样浪漫,那样幸福,乐子衿红了双颊。

    他啄她的唇,这一刻,他不是崔氏集团的总裁,他只是一个喜不自禁的准爸爸。

    “泰哲,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乐子衿抬眸看他。

    “都好。”他说着,低头在她发间留下一吻,对于怀里的人,他的爱意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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