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五月底s市。

    一个多月过去了,她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自由、清静,平淡如水。她爱这种日子,没有负担,周围充斥着亲切的乡音,一切都是她想要的。

    “林老师,这道题目,我有些不懂。”

    林艾接过书,一道选择题,她耐心地给学生分析了一下。

    学生明白之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简单、纯净。

    “谢谢林老师。”

    她,此时回到母亲工作的学校,任教初二英语。刚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邻居李老师,母亲的同事,和她简简单单地聊了几句。李老师就说学校最近正缺老师,第二天,李老师就带着校长过来。

    对于这所学校,林艾一直是心存感激的,母亲生病的时候,很多老师都帮过她,即使在母亲去世后,学校也没有收了她们的房子。

    校长说了,初一的一个老师前段时候出了车祸,小腿骨折,这段时间一直几个老师轮流代课,学生本来就多,实在忙不过来。

    就这样,林艾去了学校。

    傍晚下班回家,李老师抱着一大摞书,看到她温和地笑了笑:“小艾,回来了啊。”

    林艾忙接了过来。

    “到底是老了,抱着这一摞书,喘个不停。”李老师深深地呼了几口气。“对了,林艾昨天有个男人来找你。”

    林艾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倒是不变。

    “看着有些面熟,我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唉,老了。”

    晚上简单地解决了晚餐,这几天一直没什么胃口,吃什么东西都没有味道。林艾收拾好东西后,拿起垃圾,来到楼下。

    远远就看见一个身影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周围烟雾缭绕,地下已经留下了好些烟头。

    看到林艾下来,他扔了手里的烟,皮鞋踩了几下,熄灭了烟头,迎着她走过来。

    林艾扔了手中的垃圾,转头朝他扯了扯嘴角:“好久不见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次打电话时刚回国。”

    气氛微微地凝滞了。

    林艾眯眼一笑:“恭喜你学成归来。”

    许晔轩没有说话,心口泛着酸楚,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心里凄楚地感叹道,近在咫尺远在天涯。他静静地沉默着,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林艾看着他疲惫的脸色、衣角不平的褶皱,心里不忍。

    到最后,她还是说了句:“上去坐坐吧。”

    这时,李老师正好也下来倒垃圾,看到林艾和一个陌生男子,有些惊讶。她的视线转到许晔轩身上:“哦,这就是我刚刚和你说昨天找你的那人。”

    “阿姨,他是我高中同学,以前也是s中的。”

    “哦哦,你们聊。”李阿姨带着笑,这人看着和林艾就配,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上了楼,林艾给他倒了一杯水。许晔轩环视着房间,老式狭窄的房子,这几天雨不断,墙壁很多地方都留着水印,歪歪斜斜地布满墙壁的一角,好像是在努力地留下痕迹,就像这段感情一样,明明知道最后不可能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却不断地做着徒劳的弥补。

    他无奈地笑了笑,目光又移到林艾身上。

    许晔轩望着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工作。”林艾淡淡地说着,“遇到合适的人就把自己嫁了。”她的眸光淡淡的,仿若清溪流过。

    许晔轩面色紧了紧,她真的放开了。

    “晚饭有没有吃?”林艾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许晔轩摇了摇头,昨天到了这里基本上还没有吃什么东西,一说还真饿了。

    “我这里也没有什么材料。”她转向厨房,“给你下碗面吧。”

    一会儿,面条就好了,清清淡淡的,几片绿绿的青菜映衬下,还真叫人胃口大开。许晔轩也就吃了,看着这个情景,林艾微微有些发怔,目光落在那碗面条上,脑海突然浮现了很久之前,某个人明明不爱吃面食,那晚却津津有味地吃光了一碗。

    “林艾……”许晔轩轻轻地唤了一声,把她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嗯。”林艾这才晃过神来,看着他的眼睛,淡淡地笑了笑。

    屋子里静静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窗外凉风吹来,伴随着树叶摇曳沙沙声,衬映着屋内的沉寂。这片沉寂似乎在昭示着一个谁都不愿意说的结果。

    许久,许晔轩站起来:“这么晚了,我回去了。”

    林艾转身看了一下时钟,已经九点多了。

    她点点头:“我送你。”

    许晔轩看了她一眼,低沉地说道:“不用了。你休息吧。”

    林艾跟在许晔轩身后,走在这窄小昏暗的楼道里。

    下楼后,许晔轩说道:“你回去吧。”看着身后的居民楼,他的眉宇间隐隐带着一丝无奈。

    “路上小心。”林艾转身就匆匆地上楼了,走了没几步,又慢慢地转过身来,许晔轩还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微弱的灯光下,他看着林艾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晔轩,你——回去吧,回去找属于你的幸福。”

    回到家,洗漱好,准备睡觉的时候,想到客厅的窗户还没有关,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大雨。

    窗外的风已经越来越大了,尘土飞扬。低头的一瞬间,那个位置,老化的路灯吱吱响着,昏黄的灯光下,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手指间一闪一闪的。他抬着头,目光一直紧锁在一处。

    她知道他看到她了,他,也知道她看到他了。

    林艾决绝地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雨,稀里哗啦地下了一夜。

    林艾迷迷糊糊地睡着,如果不是手机急促地响着,她一定会睡到中午。这些日子她总觉得睡不够似的,要说“春困”,夏天都来了。

    一大早,许晔轩就打来电话,林艾揉了揉酸涩的眼角,因为没睡好,眼睛肿得老高。

    “林艾,能陪我去一趟s中吗?”许晔轩的声音泛着淡淡忧愁。

    她半低着头半晌没出声,许久才轻轻说道:“你等一会儿。”

    两端的沉默,电话里淡淡的电流声,许久……

    “好,我就在你家楼下。”

    旧地重游,却已是物是人非。

    曾经他们周六是放假,而今的周六,学校也开始上课了。

    他们走到格物楼下,听着朗朗的读书声,心里不自觉地想起一首歌:当某天,再唱着,这首歌会是在哪一个角落;当某天,再踏进,这校园会是哪片落叶,掉进回忆的流年……

    的确是,岁月静好,物是人非。

    林艾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陷入回忆。八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遇在格物楼二楼的那间教室。

    “那时候,你的物理题真是奇思妙解——”

    许晔轩没有接话,只是慢慢地走着。

    走过那个篮球场,曾经他和班上的男生一起在球场上奔跑,青春年少时伴随着命运的捉弄,一切都随风而去了。

    林艾坐在水杉树下的小木椅上,许晔轩看着她,嘴角牵动:“一切都回不去了吗?”

    林艾看着树林里几只飞动的小鸟,语气柔和,眼睛清明:“晔轩,我们永远是朋友。”

    朋友,一辈子的情谊。

    许晔轩看到林艾额角有些薄汗,脸色也有些苍白。

    “怎么了?不舒服?”

    走了一会儿,林艾才感觉肚子沉沉地抽痛,她勉强站起来:“没事——”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竟毫无意识地倒下去。

    许晔轩大惊:“林艾,你怎么了?”他抱起她,倏地看见刚刚她坐在的木椅上竟有着鲜红的血印。

    医院。

    “病人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有轻微流产的迹象。”医生的一席话,让许晔轩仿佛被被雷击中了一般,整个人都怔住了。

    医生以为他是刚刚当爸爸,安慰道:“前期注意些,避免过度劳心劳累,不用太担心。”

    许晔轩恍惚地来到林艾的病房。林艾挂着点滴,正在熟睡,依稀地从她嘴角里传出几个字。

    许晔轩清晰地听见了,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夜晚,林艾醒过来的时候,许晔轩坐在一边,面色落寞。看到她醒来,他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林艾摇了摇头。

    空气陷入沉闷中,许久,许晔轩咬着牙,瑟瑟地说道:“林艾,你怀孕了,一个半月了。”

    林艾呼吸一顿,两眼发直,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口,终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我们是不是又错过了?”他自言自语般说道,“我回国之后打电话给那时你去了西藏,我立刻就去了。结果,我到了,你却和他回来了。”他安静的眸子像深沉的海洋,怔怔地看着她,眸里流露的哀伤汹涌。

    三年后,他回来了,她却已和他渐行渐远。他宁愿相信是时差让他们彼此错过了。

    林艾费力地探出手,覆在他温热的大掌上,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晔轩,过去的不可挽回,不过,我还是感激的。”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今,我再也不会孤单了。”她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小腹,眼神坚定。悄然而至的生命,或许就是她一生的寄托。

    她淡淡地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就像百合花一样娴静:“晔轩,你回去吧,我一个人生活得很好,我希望你也可以幸福。”

    许晔轩嘴角带着笑意,眼里却是无法掩饰的落寞,他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通透的四叶草,它曾陪伴了他三年,多少个日夜,他就是看着它来思念她。最后,他将还带着温度的四叶草放在了林艾的掌心。

    “你的幸福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希望,和你的那个配成一对,带给你幸福。”

    一对,一双人。

    突然,一阵剧烈的响声,门被大力地打开。

    钟朗的脚步好像有千斤般沉重,走进她的病房,一把抱住她,“林艾——”他的喉咙哽住,双眼布满红丝。

    许晔轩酸涩地看着他们,悄悄地走出了病房。寂静的走廊上,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夜空明星璀璨,他却一身暗淡。

    病房中。

    “林艾,那晚你都答应我了,为什么还要走?”钟朗看着这张苍白的脸心疼不已。他发了疯似的和他母亲吵了一顿,想来找她,但每每看到那张字条,他就有些怯步。他强迫了她那么多次,最后还要勉强她吗?

    “是我要娶你,不是我的家,也不是我妈妈!”钟朗坚定地说着。说着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再一次套在林艾的无名指上,“以后不准随随便便地摘下来。”

    林艾看着那枚戒指,抑制不住眼泪。钟朗吻着她的泪:“乖,别哭了。”一手抚这她的背,一手慢慢地滑到她的小腹。

    “我们有孩子了,流着我们俩的血。”

    钟朗拥着林艾挤在病床上,这样的场景仿佛就像西藏的那几晚。

    失而复得。

    ☆、62

    第二天,钟朗请医生给林艾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他心里忐忑。许晔轩的一个电话告诉他,林艾怀孕了,简短的五个字,瞬间让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匆匆赶来医院,看到她一脸的苍白,又听到出血,他心里不免焦急万分。医生让他安定下来。可是医生的一句话,又让他瞬间飘起来,一个半月了。算算日子,不正在西藏的那晚吗?

    他拿起手机满脸得意:“喂,大嫂。”

    “阿朗,怎么到现在才来电话,妈妈急了一夜。”

    “大嫂,没什么事。”钟朗故意顿一顿,“我要当爸爸了。”

    “什么?”夏芳菲的手机开的是扩音,吴兰溪也在一旁听着。

    “阿朗,你刚说什么呢?”吴兰溪语气有些激动。

    “哦,没什么,妈,就是我要当爸爸了。这几天,我也不回去了。行了,我挂了。”钟朗带着狡猾的笑。

    吴兰溪看你还镇定得下来。虽然,他可以不顾一切地把林艾娶回去,可以后的日子还是要过的,两边和乐相处才是皆大欢喜,现在有了孩子,他妈妈……

    “芳菲啊,我刚刚我没听错吧?阿朗说他要当爸爸了?”吴兰溪还没反应过来。

    “妈,真的。”

    “这孩子……看来是铁了心了。”吴兰溪叹了一口气。

    “妈,您看阿朗这三年身边除了林艾有其他女人吗?刚刚阿朗的语气,您看他多高兴,有了孩子,他更是不会放手了。您马上就要多一个孙子了,您不开心吗?”夏芳菲看着婆婆的脸上渐渐有个笑容,知道婆婆已经想开了。

    童童写完作业正好出来:“妈妈,我想去溜冰。”

    吴兰溪一把抱着他:“童童,就快有弟弟了,开心吗?”

    “真的?”

    吴兰溪点点头。

    “你小叔叔就快当爸爸了,对了,还是你那个女朋友哦。”

    童童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弟弟,我喜欢妹妹,漂亮的妹妹。”

    第二天,吴兰溪和夏芳菲就赶到s市,走进病房时钟朗正在给林艾削苹果,这个儿子现在知道疼人了。钟朗一回头看到他妈妈,嘴角快速一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脸色却是冷冷的。

    “妈,您来干什么?”

    “我就不能来吗?”吴兰溪顿了一顿,“我来看我儿媳妇和我孙子,碍着你了?”

    听到这话,他心里一乐,面上倒是装作风平浪静。

    林艾倒是不好意思,作势要起来。吴兰溪上前按住她:“好孩子,你别动,现在怀着孕,得小心。”

    “伯母——”林艾讷讷地叫了一声。

    “这孩子现在还叫伯母!”吴兰溪轻笑一声,轻柔地拉着她的手。林艾一双眼里充满了震惊,吴兰溪期许地看着她,可是那声“妈”,她却叫不出口。

    吴兰溪也不在意,问问情况,也放下心来,耐心地和林艾说着一些注意事项。

    夏芳菲对着钟朗挑了挑眉,恭喜了!

    钟朗喜笑颜面。

    钟朗陪着林艾一起去了林母的墓地。墓地的四周环绕着苍青的松柏,安静得只有鸟叫声。

    蓝天白云下,那一块块墓碑整齐地排列着,一片肃穆。

    远远就瞧见林母的墓碑前站着一个人影,时间的痕迹无情地留在每一个角落。三年没见,什么时候,他的身影竟变得如此寂寥。

    走近了,发现那人眼圈发红,两鬓白发,眼角的细纹清晰可见。看到他们时,他明显一怔,张了张嘴,最后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脚微微地动了几下,终于转身,迈着步子打算离去。

    “等一等。”林艾叫了一声。

    梁仕昭身形一顿,颤着唇,不可置信:“小艾……”

    林艾阖了阖眼,像是在隐忍着自己的感情。

    钟朗捏了捏林艾的手,似是在给她传达勇气一般。她缓缓地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那本书,原本她打算今天把它烧了,可是看到他,她放弃了,喉咙像哽住了一般:“这个,你留着吧。”

    梁仕昭颤着手接过来,抚着。

    “妈妈,她……从来没有怨过你。”妈妈这一辈子都爱着这个男人的,她不会愿意自己的女儿一辈子埋怨自己的父亲。

    梁仕昭抬起头,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可是最终都无力地化作这一句:“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又看了眼旁边的钟朗,无言地转身了。

    他欠了林茹,他将用下半生来偿还,可是欠了林艾的,他无力弥补,近在眼前,却无法靠近。

    他终于明白,林艾当初看到他的心情了。

    他无声地静静退出,一步一步蹒跚地走在那条幽暗的小道上,暗淡的身影渐渐消失。

    林艾眼睛泛酸,其实她不恨他,可她也没法坦然地面对他。也许当她的孩子慢慢地成长了,她才会明白。

    两人停在林母碑前,墓碑上林母的照片,大概是她那会上学上拍的,黑白照片,披着一头黑发,带着明媚的笑。

    “妈,我要离开这里了。”林艾蹲下来,把两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放到墓前,细细地摩挲着照片,“你闻到栀子花的味道了吗?你看,我也要当妈妈了。”

    斯人已逝,生命却仍在延续。

    钟朗蹲下来,放下手中的百合花,沉稳有力地说道:“我会一辈子照顾林艾,对她好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聆听着风声。

    许久,钟朗扶起林艾:“好了,回去吧。”这里寒气重,对她始终不好。

    下坡的时候,钟朗忽然停下了,说道:“我背你吧。”

    “干吗?”好端端怎么突然想背她?

    钟朗弯下腰,见林艾站在一边:“快呀。”

    见墓园没什么人也就随他了,到底是刚刚蹲久了,腿有些麻痛。林艾贴在他的背上,闻着他熟悉味道。

    走了一大段下破路,钟朗倒是气也不喘。林艾说:“好了,让我下来吧。”

    “没事,我背着老婆和女儿一点也不累。”

    林艾莞尔。

    静静之间,呼吸相闻,就这样一直背着她走下去,幸福是一段长久的路。

    ☆、63

    回到b市后,钟朗带着林艾去见了钟老爷子。钟老爷子一脸的笑容,他的孙子终于给他找了孙媳妇了,顺带着又要多一个重孙了。

    小姑娘水灵灵的,孙子的眼睛一刻不离她的身,他都看到眼里。

    钟朗和林艾在s市已经登记过了,钟朗准备回到b市再办婚礼。林艾不想办婚礼,累得慌。钟朗说,你什么也不要管,一切他来准备。他要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向世人宣告她的身份——钟太太。

    八月二十八号,钟朗和林艾在教堂里举行婚礼。婚礼前天,沈欣然、周薇薇、穆北都赶来过来,三年未见,大家感情依旧。

    晚上,四个女孩子住在碧海别墅里,躺在那张kingsize的床上,唧唧喳喳的。

    “林艾,没想到,你最后还是和钟朗在一起了。世事变迁啊,当初的表叔变成了老公!”沈欣然打趣着。

    钟朗一直对她曾经称呼他表叔,耿耿于怀。

    穆北了林艾的肚子:“怎么没有动静啊?”

    “才四个多月,这孩子安静。”想到钟朗走时一脸的悲愤,听说晚上四个人要一起睡,脸都白了,千叮咛万嘱咐,别挤到他老婆和他女儿,把她们当巨无霸啊!

    早晨,钟朗一大早就带着一帮帅哥站在门外,林艾换好婚纱,站起来的一刹那,屋内所有的女人都看痴了。

    “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吗?”她拉了拉裙尾,因为怀孕,腰部特地又放松了一些。

    穆北咽了咽口水,果然女人在穿上婚纱的那一刻是最美的。

    钟朗毫不费力,几个厚厚的大红包,门儿乖乖打开。

    新娘出来的那一刻,再一次,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钟朗一身白色的西装,也是俊美非凡,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一把抱起林艾,郑重地吻上她的眼睛,喃喃道:“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今天,你倾倒整座城池。”

    钟朗小心翼翼地抱着林艾上了车,天空撒着红色的小花,鞭声噼里啪啦地响起。上了婚车,他看着她,握着她的手,呢喃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后面的车子,嘟嘟地故意鸣笛催促着。

    林艾浅浅一笑。

    一排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开到了酒店,场面盛大。

    考虑到新娘的特殊情况,林艾就待在休息室里,没有出来迎客。钟沁和沈欣然她们陪着她。

    “嫂子,你今天真漂亮,二哥的眼睛都看直了。”钟沁端了一杯温水给林艾。

    林艾感谢地笑了笑。虽然她也没做什么,还是觉得累。

    和钟朗一桌一桌地敬着酒,她以水代酒。虽然有着庞大的挡酒团,钟朗还是喝了不少。回去的时候,醉醺醺的,只抱着她,乐呵呵地傻笑着。

    闹洞房这一环节,因为新娘怀孕,直接省略。钟朗的狐朋狗友不甘心啊,恨得咬牙切齿的。

    林艾催着他去洗澡,他哼了几声,晃悠悠地去了。她在另一间浴室泡了澡,出来时,疲惫减轻了不少。

    钟朗躺在床上,看到林艾出来,两眼发光,洗尽铅华呈素姿,依旧美,因为怀孕更添了几分淡淡的韵味。

    林艾放了一杯水在床头,一躺下钟朗就拥着她,亲着她的脸,温柔缠绵。

    三个月早过了。今晚洞房花烛夜,嘿嘿,他终于可以解放了。林艾也知道他难受,但是想到肚子的宝宝,推着他。

    钟朗啃着,丝毫不肯罢手。缠缠绵绵间,电话急促地响起来,他红着眼,没好气地接起来。

    “儿子,医生说小艾身子弱,为了我的孙女,再忍忍——”

    林艾在一边听着清清楚楚,脸色烧得通红。

    钟朗放下电话,躺在一边,喘着气,一会儿,又到她的肚子:“宝贝,爸爸为了你洞房花烛夜都牺牲了,将来你可得听你老子的话啊。”说着又吻了吻林艾的肚子。

    林艾好笑,吻了吻他的嘴角:“快睡吧!”

    钟朗知足地搂着她,一家三口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前三个月林艾的各方面都很好,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自从办过婚礼之后,孕吐的反应特别重,一点油烟味都闻不得。吃什么吐什么,除了肚子在长,整个人倒越来越瘦,钟朗看着直心疼。

    这天,他下班一回来,房间里没有林艾的身影,便跑到卫生间一看,她正扶着马桶一阵狂吐,眼泪都带出来了。

    钟朗扶着林艾站起来,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眉头紧皱着,拿着毛巾细心地替她擦去嘴角的污秽,又抱着她回房。

    “还是不舒服?”

    “没事,怀孕都这样。”

    钟朗轻柔地把她几缕垂下头发带到耳后,头贴在她的肚子上:“女儿这么不听过话,折磨妈妈,出来后该打屁股!”

    林艾推了他一下:“你怎么这么肯定是女儿?”

    “不会错的,我就喜欢女儿。”钟朗揽着她,一阵亲吻,扬起一个笑容,很温柔,“一个和你一样的女儿。

    从s市回来之后,钟朗特地把王妈也接到b市。看到两人终于在一起了,王妈打心眼里高兴,她想尽方法给林艾补身子。

    吴兰溪一有空就往b市跑,带着大包小包的补品。看到林艾现在这个样子,她也着急。

    周六的时候,她特地带着林艾去了医院,找了妇产科的专家详细地检查了一下。专家乐呵呵地说道,“没事,胎儿发育得很好,母体也很健康。”医生恭喜道,“又是个带把的。”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烈日炎炎,照得人虚晃,吴兰溪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扶着林艾的身子。

    人生有多样的相遇,上一次吴兰溪还亲昵地拉着陆夕辰的手,看着林艾离去。而这次,吴兰溪小心翼翼地扶着林艾,脸上的慎重显而易见。

    “钟伯母!”陆夕辰的声音再也没有那时的娇甜,她看了看林艾的肚子,一脸黯然。

    “小夕啊,怎么来医院了?”

    “胃有些不舒服。”

    “年轻人得注意休养。”吴兰溪也没再说什么,到底身边站着自己的儿媳。

    陆夕辰眼神暗淡:“钟伯母,我先进去了。”

    吴兰溪点点头。

    回到家,林艾将医生拍的彩照给钟朗看:“怎么鼻子这么大啊?”回头看看钟朗那挺拔的鼻子,还真有点像。

    “拍的角度不一样,我家的女儿绝对是倾城倾国的。”钟朗骄傲地宣布。这时,吴兰溪和王妈走出来,听到这句话,一阵哆嗦。

    “阿朗,你就那么笃定是女儿?”吴兰溪坏坏地笑着,“今儿下午医生可是说了,带把的。”

    钟朗看看林艾,像求证一样。林艾点点头。

    “儿子就儿子吧,这个是哥哥,长大要护着下面的妹妹的……呀!”钟朗一声大叫。

    “怎么了?”吴兰溪一阵紧张,手中的猕猴桃差点都丢了。

    “宝宝踢我了,老婆,宝宝踢我了!”

    三十三岁的钟朗,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

    林艾的心里暖洋洋的。

    命运还是公平的,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此生,足矣。

    错错小朋友是在第二年的一月八号出生的,比预产期早了几天。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林艾站在阳台上,翻着书,坐久了,站起来走走,没走几步就感觉腰部一阵酸痛。

    她轻轻地捶了两下,酸痛感越来越强烈。渐渐感到j□j一阵濡湿,之前在书中她有了解过,因此心里也十分冷静,只是呼唤着:“妈妈!妈妈!”

    吴兰溪听见林艾的惊呼,立刻跑进来。

    “妈妈,我好像要生了。”

    吴兰溪一看,羊水破了。看到林艾疼得额头上都是冷汗,她安慰:“小艾,别怕。”立马叫来司机,和王妈扶着林艾去了医院。

    “阿朗,小艾要生了,你赶紧来医院!”在车上,吴兰溪赶紧打电话给儿子。

    挂了电话后,吴兰溪擦着林艾额头的汗,这孩子到现在疼得只咬着自己的唇,一下都没有叫。她看着也难受,握紧她的手。

    “小艾,疼就叫出来,不要咬伤了自己。”

    “妈,我没事,能忍住。”下腹一阵又一阵地抽痛着。

    吴兰溪轻柔地擦着她额角的冷汗。

    到了医院,一切都很快,林艾被推进产房。

    一会儿,钟朗匆匆赶来,气喘吁吁的:“妈,怎么样了?”

    “刚进去。”

    钟朗来来回回地走着,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凄厉的叫喊声。

    “妈,怎么突然提前了,不是说下个星期吗?”

    林艾的喊叫声一阵一阵的,那种痛,听得他的心都碎了,就像沾了盐水的鞭子一下一下抽在他的心上。

    “放心,之前检查一切都好,再说,王医生还在里面。”吴兰溪看着儿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终于,凌晨时分,一阵洪亮的啼哭声响彻寂静的医院,小家伙终于不再折磨他妈妈了。

    医生把孩子抱出来的时候,带着笑容:“恭喜,带把的。”

    吴兰溪笑呵呵地接过来:“我的乖孙啊!”

    林艾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全身像被碾过一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钟朗满眼的血丝。他握着她的手,看到她醒来,忙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宝宝呢?”林艾声音嘶哑,说话都有些痛。

    “要不要喝水?”

    林艾点点头,钟朗倒了一杯温水,喂着她喝下去。

    “宝宝刚睡着,七斤二两,真是个小胖猪。”钟朗闷闷地说。

    林艾斜了他一眼,哪有人这样说孩子的。

    钟朗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谢谢你。”一脸的郑重。

    听他这么一说,她倒是有些赧然。

    “小名我很早就想好了就叫错错。”

    “错错。”林艾轻轻地念道,“错错。”

    纳木错,他是来自那一片纯洁的圣土。

    林艾第一次见到错错时,看到他皱皱的皮肤,小小的一团,软软的,一切出自于本能,她抱起他,轻吻着他的脸,眼泪也哗哗落下来。

    吴兰溪走到林艾面前,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温柔地说道:“傻孩子,坐月子可不兴这个。”

    一滴泪水正巧滑到小家伙的嘴角,小家伙嘴唇一抿,就瘪起嘴,“哇”的一声铆足了劲号啕大哭。

    得,苦到小祖宗了。

    林艾轻轻地拍着他。一会儿,小家伙停止了哭泣,睁开眼睛,乌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可爱极了。钟朗拥着老婆和儿子,一脸的满足。吴兰溪看着这一幕,心也是热的。这一刻,她感受到了,家庭的幸福才是一生的幸福。一个人纵使有着万贯家财、至高无上的地位,终究比不上家庭的幸福来得真实。

    这一刻的幸福将会源远流长。

    作者有话要说:至此,完结。

    《钟爱》是我的处女作,这本书带给我的东西太多了。感谢这个平台,感谢一路上陪着我的你们。当初懵懵懂懂的我,只是想写一个故事,甚是没有想过能否写完,是你们的留言与鼓励让我坚持了下去。

    两年后《钟爱》上市,出版名《爱是人生最好的相逢》,在此将这唯美而动人的话语,送给每一个看文的姑娘。爱,是人生最好的相逢,愿我们每一个人都能邂逅最好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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