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夹击,煞气冲天。
    魏宁和冷笑着,眼底涌上千条万缕血丝,瞳孔转瞬血红。
    百里河中波浪急躁滚动,丝丝缕缕黑气升腾。
    河两岸,甚至更远之地,草木竞相凋零。
    这动静,让隐藏在黑雾里的女人心下大惊,嗤笑苏隽:“好一个衍圣宗大弟子,除魔卫道之典范啊,居然背着宗门养起厉鬼来!啧啧,啧啧啧!”
    黑雾浓重,四面鬼号,苏隽起初无法确定对面人的行踪。一听这话,他睁开眼,执利剑向一处刺去。
    黑雾里传来一道剑入血肉之声,女人闷哼,再度暴露方位,苏隽趁胜追击,毫不怜香惜玉地又刺几下。
    不逼逼,直接动手,是苏隽一贯作风。
    黑雾中女人咬牙,对苏隽恨到极点,遁入黑雾,悄悄改动阵法。
    霎时间,阵内飞沙走石,鬼哭狼嚎声铺天盖地,吵得人头痛欲裂。
    去路被阻,苏隽面不改色,收回龙侯剑,全力破阵。
    女人藏于黑暗,怨毒地看着苏隽,半晌转头,看向对岸的魏宁和。
    真切看到人,才验证了猜测,这病秧子与苏隽哪里是兄弟,分明是夫妻!
    苏隽藏得真好啊,这病秧子,竟是苏隽的妻!
    想到苏隽对这平庸女子的呵护与关怀,女人满脸嫉怨,她生平最讨厌夫妻,尤其是恩爱夫妻!
    黑雾中,突兀响起魏宁和的惨叫,“夫君,救我!”
    “阿宁!”听到熟悉声音,苏隽脸色骤变。
    提着龙侯剑杀上两回,方才沉下心神,是幻象。
    不对,阿宁从未这般叫他,她有事都是直呼他名,偶尔心情很好,才叫夫君。
    苏隽闭上眼睛,不理幻境,却加速破阵动作。
    幻象是假,就怕是真。留阿宁一人在外,他不放心。
    河这边,魏宁和眼珠血红,徒手抓住扑来的婴童脖子。婴童龇牙咧嘴想咬,魏宁和素白指尖弹他牙齿,婴童满口利齿登时掉落。
    没了牙齿,婴童气急败坏,尖利指甲狠抓魏宁和。魏宁和又削秃了他十指指甲,将人扔到一边。
    咬又咬不动,抓又抓不了,婴童坐在地上,黝黑瞳孔一动不动盯着魏宁和,突然号啕大哭。
    哭声诡异,声震十里,分明是人畜无害的幼儿声音,却叫人脊背寒发凉。
    婴童一哭,女鬼发怒。木愣愣的脸上显现出凶狠,黑发张扬着缠向魏宁和。
    魏宁和看到头发,轻轻笑了。
    魏宁和闭上眼睛,任由女鬼头发缠绕住自己,越缠越厚,将自己缠成一个茧。男孩眼见魏宁和被缠,哭的越发凄惨,女鬼怨气随之越重,所有的力量集聚发丝,通通缠绕上魏宁和。
    就在女鬼缠无可缠,打算绞杀之际,魏宁和从茧子里伸出一只手,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包裹魏宁和的头发熊熊燃烧。
    女鬼见状不妙,可为时已晚,想撤回头发,却发现缠上容易,松开难。
    很快,这边响起凄凉至极的女鬼嚎哭声。
    ……………
    河对岸,听闻女鬼哭嚎,女人转过头,死死盯着对岸的病秧子,牙齿咬的咯咯响。
    这细微响动没逃过苏隽耳朵,下一刻,龙侯剑破空而至。
    女人发生惨叫,捂住血淋淋的胸口,闪身躲开,却因气息不稳,屡屡被苏隽察觉,身上又多了许多伤痕。
    女人咬牙,苏隽,好一个苏隽!
    心知大势已去,没有了子母凶,她引以为傲的阵法也被破开,她斗不过仙门第一剑修苏隽。
    女人脚下一动,甩出两面阵旗,阵法立刻被改成了困阵,困住苏隽。
    然后扔出一张瞬移符,从百里河逃了出去。
    “苏隽,你给我等着,堂堂仙门子弟,却自甘堕落饲养厉鬼,有你的好果!”
    恶狠狠的声音响彻河畔,魏宁和刚划船到对岸,就听见这么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不由嗤笑。
    上了岸,魏宁和着手破阵。
    阵法杀伤力不强,困人的力量却强大,能护人亦能困人,固若金汤。
    这随手布阵的能力,很强。
    随着破阵,魏宁和心下凛然,熟悉感越来越强,这布阵手法,似曾相识……
    阵法破除,苏隽持剑走出,见到魏宁和,眸子深沉,下一刻张开手臂,将人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感受到怀中人安然无恙,苏隽紧提的心神方才回笼,低声唤:“阿宁……”
    魏宁和猜苏隽应是碰上了幻象,被吓到了。她拍拍他后背:“嗯,是我。”
    苏隽紧紧抱着她:“阿宁……”
    魏宁和安抚:“不怕不怕,都过去了哈……”
    苏隽越抱越紧:“阿宁……”
    魏宁和:“………”
    有毛病!
    —————
    回程路上,魏宁和说出心底疑惑:“那女人的布阵手法,与秋羽如出一辙,像极了一个师父教的。”
    魏宁和把险些脱口而出的“是否与衍花宗宗主姜傅离有关”咽回去,没有证据,不能冤枉好人。
    “你方才与她交手,可有发现?”
    苏隽紧挨着魏宁和,点点头,面色沉重:“观所用术法痕迹,是衍花宗弟子。”
    魏宁和也抬头看天,叹口气,“你说,这些事,姜宗主……他是否知道?”
    上辈子祸害九州的子母凶,使仙门衰弱魔道大兴的东西,源头竟是仙门。
    越接近真相,越能感觉其中隐藏的恐怖力量,恐怕不是她和苏隽能对付得了的。
    苏隽脚步一顿:“不知。”
    第69章 ………
    确定白娘娘不会再来, 魏宁和抓紧时间,和秋羽协手破裂鬼门关阵法。
    鬼门关本质上是困阵,只是设计上巧妙绝伦, 外层裹了道引人进去的糖衣, 内中却盛放见血封喉的毒药。
    这阵法结合仙魔两道精髓,将一切因素利用得淋漓尽致, 魏水村最厉害的阵师见了也得赞叹。
    秋羽于阵法一道天资再高, 此刻也有些棘手,望着熟悉的阵法结构不禁皱眉:“这阵法,我见过的……”
    ————
    “拜见仙长!”
    破阵之时,很多探亲归来的小鬼纷纷帮忙。
    他们曾被鬼门关折磨数十载,而今再见, 只恨不得将这地儿推翻、炸碎、踩烂。
    他们在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 心中再怨恨,可为了亲人爱人, 终究保留一丝清明。然而这回回家探亲时, 却发现自己受的罪毫无作用,活着的亲人并没有得到庇佑,有些甚至带着对他们的担忧, 早早身故……
    鬼门关, 欺骗了他们!
    厉鬼们怨恨难消,若非魏宁和压制, 早丧失理智,做出谁也不知道的事。
    魏宁和主持破阵,秋羽后来已帮不上多少忙,反倒是苏隽成了最得力帮手,再加上怨恨滔天、不惜一切只求报仇的众鬼, 花费了三个夜晚,总算堵住了死门。
    至于里面为虎作伥的恶鬼,没了外头的资源,不久便会沦为阵法的养料。直至鬼门关瓦解,他们将随着王座一同消散。
    为防意外,魏宁和带着罗盘,又在百里河外三里处找到个地方,正与鬼门关相对,布下九区黄河阵。
    方方正正的阵里,分布九道十八弯,九曲四角和正中央插五根十米高木杆,上悬挂五色方旗,以金线绣镇邪符,用以克魔镇邪,镇压忘川河中诸多怨灵。
    忘川河尽头数不尽的子母凶,魏宁和一人也无法对付,只暂时封印,等苏隽上报仙门再做打算。
    第四日,东方翻起鱼肚白,忙了一夜,众鬼钻回收鬼袋。魏宁和打了个呵欠,沉沉睡过去。
    苏隽抱起她,转身回客栈。
    唐家湾百里外一处林子。
    晨曦第一缕金光倾泻,一女人猛地吐出鲜血,她指骨捏得咯咯响,阴森森道:“苏隽!苏隽!”
    没想到苏隽会破了她的阵,孽力反噬,致使她周身力量被封,四肢百骸犹如虫噬,十八地狱恶刑,道道反噬到她身上,痛不欲生。
    这道反噬力量,乃诸多厉鬼冤魂意念所加,冤有头债有主,女人必将用尽几辈子还债。
    极致痛苦一涌而上,女人撑不住,尖叫着昏过去。
    ………
    破了鬼门关,魏宁和苏隽便与唐家湾百姓告别。
    一行人商量了下,决定还是先护送小年糕回家,再返回师门。
    路上,魏宁和按捺不住好奇,问秋羽,“你师父除了你,可还教过其他弟子阵法?”
    秋羽也在疑惑:“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
    魏宁和眼睛转了转:“那你师父有授课的习惯吗?”
    比如,有些长辈好为人师,总喜欢讲道,即便面对陌生人,也不藏私,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秋羽摇头:“没有,师父常年闭关,精研阵法都嫌时间不够,哪有空授课?不过,师父会与旁人讨论阵法。”
    魏宁和眼神微动,“与旁人讨论阵法,这个旁人,也不是寻常弟子吧?他都与何人讨论过?”
    秋羽脱口而出:“只有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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