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想起大概六年前,缓缓说:“离开那天,我开车带他去机场。他抱着一个蛋糕盒子,我哄他说到北京给买新的,他执意抱着那个盒子。我说上飞机带不了,他立刻生气、炸毛。然后去的路上,坐后边默默吃起来。”
    周平从车内后视镜看一眼,少年缩在后座  紧靠着车窗位置,这是一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姿势。怀里抱着蛋糕,不发一言,手掰着一块来吃,也不管手沾满奶油,边吃头扭向车窗外。慢慢的,少年红了眼眶,嘴角还有蛋糕碎屑,小声抖动身子呜咽,但强行忍住没发出声,只是任由眼泪滑落脸颊,然后用手背胡乱擦眼泪。
    静默片刻,思绪彻底拉回六年前,他继续说:“离开那栋房子之前,他说他只有一个请求,就是不要忘记你。”
    少年抱着头,闭眼绝望拨弄着头发,发飙炸毛疯狂完。冷静下来,准确来说是挣扎后的绝望认命感。因为意识无法改变,他脑子有病,意识到她真走了,不要他了。不灵光的脑子、混乱的思绪中,只得出这个,他脑海唯一抓住的结论:不要忘记她。
    那一刻,少年白皙的脸庞漠然平静的神情,让周平有了他根本没有生病的错觉。只是一个任性不懂事的孩子,不想分享自己最心爱的玩具和不想离开最亲密依赖的人,而生闷气发飙的直接反应。
    “我已经很自私了,所以我答应他这个请求。”
    周平断断续续讲了关于治疗、吕津炀大学生活的事
    他平静的叙述,景雨宵听得却心脏抽疼。周平走后,她盯着那杯咖啡持续的眼神发散着怔愣,翻覆周平的话,汹涌的情绪涌上心头。鼻子一发酸,她仰头眨眨眼,努力控制将要溢出的泪水憋回去。
    他说唯一的请求是不要忘记她。
    这条路他们走的面目全非。
    好一会,景雨宵开始疯狂庆幸,还好,暂时的迷失,兜了个圈,又回到对方身边。
    电话响了。⒫ǒ➊捌ъl.νI⒫(po18bl.vip)
    景雨宵看一眼,深呼吸一口气,划开接听。
    “喂,怎么了?”
    吕津炀一听就觉得不对劲,问:“你怎么了?哭了吗?”
    “没哭,我又不是小朋友,没事就哭。”
    吕津炀显然不信,问:“谁欺负你了,说说,我替你揍他。”
    景雨宵不想隐瞒他,也没必要,他们之间并不需要藏着掖着。
    “刚才,周平找我。”
    “你在哪?他跟你说什么了?”吕津炀心头一跳,  “我去找你地址发过来!”
    听他紧张急切的语气,景雨宵立刻安慰道:“没事你别紧张!他只是跟我说你之前的事,没怎样。”
    吕津炀一想到她离开,就是周平牵起,就害怕她又那么一声不吭丢下他离开,呼吸都不顺畅。
    他那边没说话,景雨宵为了防止他胡思乱想,逗趣道:“我说如果你再给我一次卡,我会直接甩在你脸上。”
    景雨宵说:“放心,这回除非你不要我了,不然不管任何理由,谁也分不开我们俩。”
    吕津炀柔声说:“怎么可能,舍不得。”
    “周平是你舅舅,不过你俩长得一点不像。”之前周平给她的那踏照片里,有吕津炀跟一个女人的合照,虽然那个女人很严肃不苟言笑,但眉眼跟吕津炀太像,景雨宵猜到是他妈妈。她忽然心生疑惑,随口一问。
    片刻后,他说:“周平并不是我亲舅舅,我外婆身体不好生了老妈之后,家大业大不能没有男孩,好不容易又怀孕,生了一个女孩,在叁岁多就夭折了,此后再无法怀孕,然后去福利院领养一个男孩,就是周平。”
    “我妈叫周安,他们名字就是平平安安的寓意。老妈对老爸并没有感情,就是那种商业联姻。老妈对我也不亲近,我记忆中她没对我笑几次,也不过问我其他事,除了不让我学枪。挺搞笑的,我小时候一度怀疑自己是领养的。”
    “周平一直不结婚,因为他对老妈有了超越亲情的感情,他喜欢老妈,但是他寄人篱下,碍于道德伦理,觉着自己配不上,就隐忍着感情。”
    这点周平倒是很直白告诉他。
    原来是这样
    挂了电话,景雨宵走出咖啡厅,冷气一下子钻入脖子,她裹紧围巾。尽管天公不作美,刚才还是阴天,现在外面一片乌云密布,隐约有下大雨的趋势。深呼吸一口气,她只觉得心口很平缓,徒生许多勇气和坦然,她的心境跟那时完全不一样了。
    大年初八,两人刚好一同下晚班,新年要过去,气温还是挺冷的,室内暖气开得足,索性窝在家里也挺好,这小日子多惬意。
    景雨宵刷微博,看到热搜上第一条:新年旅游热门地。
    景雨宵靠过来问他,“你看看西瓜不错!小吃很多,旅游景点也多。怎么样?有时间我们去吧?”她很心动呐。
    “你不是想去成都么?”某人无情道。
    景雨宵瞪他,说:“成都我去过了,不过就是想再去,西安没去过。祖国大好山河,我都想去看看呀。”
    吕津炀目不转睛,手机小游戏在闯最后一关,至关时刻,“你定吧,我都行。”
    呵,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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