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月 作者:竹斋眠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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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还是该强硬的时候也得强硬一点,不能老是由着谢竹生胡闹。

    于是渐渐的,两个人便相处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关于谢竹生来历的那段说辞相当可疑,但是裴若月却不敢多问,总害怕问出些什么自己不该知道的东西。他想,只要谢竹生对他的喜欢是真的,他也不管他是谁,到底是哪里来的了。

    可到底,不愿发生的事,最后还是发生了。

    谢竹生消失的那一天,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两个人在被子里温存了一会儿,裴若月催谢竹生早些起来,以免耽误了去药铺做事。谢竹生不情不愿的爬起来了。他在院子里洗漱,而谢竹生在一旁淘着米,抱怨最近的米价又贵了。吃完早饭,谢竹生帮他背上书箱,然后把他送到街角的城隍庙。裴若月感受到和煦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那天天气很好。

    可当他回家的时候,一切都变得天翻地覆。

    他搬着板凳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可早已过了谢竹生回家的时辰,谢竹生却依旧没有出现。裴若月心里开始慌乱起来,生怕他遇到什么不测。他敲着青竹竿,摸摸索索的,又找到了谢竹生帮忙算账的那家药铺。老郎中同样也是一脸吃惊。他说谢竹生早就回去了,两个时辰前就走了。

    裴若月一下子就没了主意。

    他眼睛看不见,看不见路,不能像谢竹生一样去找他,而且他走得很慢。老郎中知道谢竹生不是会随便乱走,让裴若月担心的人,建议裴若月去报官。可是到了衙门,他又说不清谢竹生哪里人氏,因何故何日来到县内,平时都认识些什么人,有那些外貌特征。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谢竹生是一个这么扑朔迷离的人。

    “以后若是走丢了,你就像今天这样在原地等我,我带你回去。”

    他又想起了当日自己迷路时,谢竹生说的这句话。可是他却不确定谢竹生会再来带自己走了。他遇到了什么事情?是遇到了仇家?还是遇到了强盗?他现在有没有危险?在把这些可怕的情况都想过一遍之后,裴若月心里浮现出了另一个残忍的可能,那就是谢竹生是自己离开他的。

    突如其来的在他的人生里出现,又突如其来的在他的人生里消失。在短暂的沉迷过后,说不定他会突然发现,自己应该回归正常的生活。他健全,聪明,也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或许唯一犯过的错误,就是和自己厮混过吧。

    想到这儿,裴若月稍稍放下了心,强迫自己不去想象那些可怕的场景。他宁愿是谢竹生忽然想开辜负了他,也不愿接受谢竹生是否遭受了什么意外。

    “在原地等我,我带你回去。”

    谢竹生没有回来,裴若月回到了从前一个人的生活。他和谢竹生当初有多么的亲密无间,一个人的时候就有多么的彷徨不安。有时候他半夜转过身,仍是会下意识的往谢竹生的那个方向凑过去,迷迷糊糊的以为他还在那里。真安静啊。他半夜醒过来,望着眼前的黑暗,耳边再也听不到那个人的呼吸声。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的。

    答应了现在又要走,说话不算话。

    他那些浅色的衣服又收起来了。没有人再在他穿衣服的时候说穿哪件很好,也没有人在他晒被子的时候忽然从被子里钻出来,将他连同被子一块儿拦腰抱住。裴若月一个人去买菜,一个人回到家里做饭。经常有菜场的大娘问起和裴若月一起住的那个远房亲戚,问最近怎么一直都没看到他出现。这些生活上的不习惯倒是没什么,最害怕的是半夜做噩梦的时候。裴若月梦见过谢竹生被人砍得鲜血淋漓的样子,梦见他被水泡得浮肿的样子。他从不知道谢竹生长什么样子,可是在梦里却能想象出他的容貌,尽管醒来的时候全不记得。半夜梦见这样的梦,裴若月常常独自落泪。他想,自己要是没有遇见谢竹生就好了。不需要它带给自己的那些快乐,也不需要承受失去他给自己带来的这些痛苦。

    自己不是很清楚,不能轻易去依赖别人吗。

    为什么要白白伤心一场呢。

    在谢竹生消失的那段日子里,跟裴若月关系很好的小姑娘李荷枝,发现裴若月整个人都变了。外表看起来也没有特别的,只是看起来总是休息得不好。最让人不安的是他的安静。他真的是安静极了,像是一块沉默了好几千年的石头。李荷枝发现,裴若月里眼中曾经有过的那种,对生活饱含期待的目光消失了。他的双目虽然失明,但是也不至于无神。但是在那之后,他的眼睛就像一口干涸已久的枯井一般。

    “裴公子,裴公子。”

    李荷枝提着花篮在身后叫他,裴若月愣了一会儿,回过头看着她笑。

    “怎么了?”

    “没事……你要多保重身体。”

    到底自己还是太小。裴若月从来只跟她说些有趣的事情,却从不愿意同她说自己的心事。李荷枝能猜到,这应该和之前一直出现的那个谢竹生有关。谢竹生做了一些不好的事,让裴公子伤心了。

    比起伤心,其实担心更多一点。

    “我亲耳听他说的。他说最近一直看到有辆蓝色的马车停在巷子里。他嫌那马车占道,就和车夫吵了起来。车夫是个北方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北方话,说话脏得人受不了。前几天他在巷子里挑水,又看见了那车夫在那里嘟囔。他看见那车夫手里拿着一捆麻绳,说什么对不住了少爷,要怪你可千万别怪罪小的。车厢里边有个人被绑得跟个麻花似的,挣扎着踹了那车夫几下。那车夫一看周围有人,立刻就心虚的驾着马车去了。那天之后,老李便再也没有在巷子里见过他。”

    “谢竹生肯定就是被那辆马车带走了,我敢保证。”老郎中激动得胡子一翘一翘,讲得眉飞色舞。他最近一直留神在病人里面打听和谢竹生有关的情报。挑水的老李来找他按肩膀,讲的事情完全和谢竹生的失踪时间对的上,就是初五的傍晚。地点也在谢竹生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赶马车的人,一口北方话。

    裴若月总觉得忽然觉得一团浆糊的脑袋,忽然有什么东西开始清晰起来。那天柳鸣春派人送他回家的那个车夫,也是讲一口北方话的。

    在与柳鸣春相遇后的不久,谢竹生便忽然消失。柳鸣春为什么要来到这个镇上?他要办的事情,是不是和谢竹生有关?裴若月知道,即使柳鸣春和这件事情无关,他也一定知道些什么。他必须找柳鸣春问个明白。

    从老郎中那里得到谢竹生消息的傍晚,裴若月便坐上了去往城里的船。柳鸣春虽然家世不够显赫,但也是扬名一方的富商,住在极为繁闹的都市之中。之前年轻的时候,裴若月也常常穿行在这片富贵温柔乡中,鲜衣怒马,且行且歌,做些吟诗作对的文雅之事,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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