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我错了。”见自己所有的亲笔信封都落入他手,乔津现在不敢再耍滑头,先老实地承认错误。
    “乔津,在这里过了几天,可想明白了。”
    “……下官都想明白了。”
    “这便好。”容澄又拿出一张契纸,“想要活命,等会儿先把这和离书签了,既然是你自己犯下的错,也不该把我那老师的女儿给牵连进去。”
    “是……”
    看看自己的阶下囚还算乖觉,容澄也不想在情敌面前失了风度。他微微弹了一下袖子,喝了口茶后悠然道,“第一件事谈冷了,我们接着来谈第二件。之前我让你仔细回想过和桃夭的过往,如今你便一五一十的全给我说清楚吧。”
    乔津最初被抓进监牢时,容澄并没有来见他,只让手底下人给他带了句话,一是要把那合离书给签了,二是让她自己好好回想当初和桃夭的所有过往。
    半盏茶的功夫,容澄像是受虐地安静听完了乔津的所有陈述,“……全部都说完了?”
    “是,王爷我都说完了,绝对没有丝毫隐瞒!”容澄现在虽然没有发怒,但在乔津眼里却是比地狱恶鬼还要可怕,他这种崩溃下根本就来不及隐藏些什么。
    “也就是说,若是你当初不强制要求桃夭救你母亲,之后也就根本没有本王什么事了,是么?”
    “也,也可以这么说……”乔津每每想到这里,就痛彻心扉。
    “所以不是桃夭不要你,而是你自作自受……那本王都还小看你了,如今你竟还有脸皮来找夭夭求和?怎么,是不是还琢磨着若桃要真的跟了,你再把他带到你那老娘墓前赔罪?”
    乔津眼神闪烁道,“我,我没有……”
    “你也用不着解释了,本王也是随口说一说,不管你有没有都没有意义。本王不会把桃夭让给你,你不配。”地牢的空气污浊,容澄呆了这么久也想出去了。他重新把自己的侍从都给召唤回来,然后宣布道。“乔津以下犯上冒犯皇室,罪不可赦。念身有功名,免其死罪。刺黥刑,即日起流放西北天山矿场服苦役,终身不赦。”
    杀人不过头点地,容澄才不会让桃夭一直去惦记一个死人。把这乔瘟生破相,再让其终身服役,这如此一来方解他心头之恨。
    “谢王爷……不杀之恩。”
    三天后,乔津身上束着枷锁,随其他犯人一同被押往西北矿场。他慢吞吞的走着时不时还往身后望,过去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
    一旁的衙役见状,直接一鞭子挥过来,把打倒在地,然后轻蔑地笑着道。“怎么乔大人还在想着让你那好岳丈来救你?要知道你可是王爷亲自判的刑,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还是老老实实随我上路吧。”
    “哈哈,就是,和离书都已经签了,从此男女两不相干,乔大人你还是脚程快一些,莫要在空想什么荣华富贵了。”
    乔津心中给这几个嘲笑自己的差役,暗暗记上一笔,他一方面虽然在等自己的院长回心转意,但更多的还是寄希望于桃夭。
    她会法术,想从这群凡人手中想解救自己,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之事。到那时候,他一定要狠狠。将自己这些日子所受的苦楚都一一找回来。
    但路上走了整整一个月,一直到乔津来到了西北矿场,也始终没有发现桃夭的到来。身边始终陪伴他的除了无穷无尽的苦役,就只有终身的仇恨。
    八年后,矿场塌方,乔津死时尸骨无存,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为他掉一滴眼泪。
    第40章 桃胶   桃夭在密室里总共待了三天,这三……
    桃夭在密室里总共待了三天, 这三天之间。密室里除了一盏昏暗的油灯,再也没有其他光亮。除了仆妇一日三餐的送饭,她唯一有接触过的就是每晚摸黑过来和自己睡觉的容澄。
    自然睡觉之前也是会有一些不可言说的活动在, 桃夭最近变得十分乖觉, 基本没有推拒,都是任由着那心里有气的男人胡乱施为。
    只是树妖毕竟不能长时间离了光明, 在第三天的晚上, 等到身上的人尽了兴,桃夭直接把他环住。“你打算什么时候消气,放我出去?”
    被抱住的男人身上僵了僵, 过了一会才慢悠悠道, “怎么, 终于忍不住, 着急了?”
    “你关了我三天, 三天啊!暗无天日地在这密室里我能不着急吗?!你赶快放我出去, 不然你以后休想碰我。”
    “只是因为这个?”容澄像是看穿了桃夭,冷笑了声道, “你放心, 等明天你那好乔郎一离开临安, 我就放你出去。”
    桃夭锤他,“你要处置他, 我没话可说。但你不能早些把我放出去啊,我真的不喜欢被关在这里。”
    “你以为我还会轻易上你的当?你在外面不是还有小松那些妖怪朋友么,这密室被我派人施过阵法, 没有谁能摸得进来。等乔瘟生真正地受刑离开了,我再把你放出来。”
    其实容澄还有话没有说全,他之所以把桃要困在这里三天, 是因为他又请了更多的那方面高人,正在准备材料物事,给他的整个王府都布下一个巨大的法阵。
    不管桃夭是人是妖,她都只能待在自己身边,其他的那些妖魔鬼怪他都不允许靠近。
    等到桃夭真正被接回到地面的那一天,她身上披着灿烂的阳光,照得全身上下暖洋洋的。这种久违了的感觉实在太美好,桃夭差点就跳起来。
    经过这么多事情,桃夭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做事啊,不能贪心一下子想做成很多,特别是身边还有个像容澄这样心机深不见底的存在。
    “容澄。”
    “嗯。”
    桃夭挽起他的手臂,讨好地说道,“虽然跟你吵了很多次架,但其实在我心里,你比那姓乔的书生好上一万倍。”
    容澄听了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这算什么反应!?桃夭看着他的眼睛,“你不信啊?我说的是真的,和乔津这种虚伪的小人相比,你也算差强人意了。”
    容澄一路上任由桃夭挽住手臂,整个人都十分从容。他如今已经想明白了,那乔津只能算作身边这只涉世未深的妖精一次错误的经历。自己哪哪都比乔津好,没道理桃夭喜欢他却不喜欢自己。
    而就算有,他也会将歪了心思那个小妖精给再扳回来,毕竟,她人只会在王府里和自己在一起。
    容澄每天除了必要的公务需要处理,其余的时间都是桃夭要腻在一块。
    虽然桃夭已经和他讲明白,自己是妖精,和凡人根本生不出孩子,但容澄依旧对于床榻之事热情非凡。
    但不过随着年纪渐长,过了几年等容澄过了三十五岁,还是明显能感觉到他在那方面不如二十几岁时候那样的龙精虎猛彻夜不休。
    桃夭对此是欣然接受,甚至觉得平日里的生活也更舒适了许多。但容澄的感觉截然相反,他平常就算在这么样强身健体,但凡人和妖精的体能确实存在着天大的差异。
    容澄偶尔独自照着铜镜,仔细一些就能看到自己眼角已经多出的几丝皱纹。偶尔兴致来了,饮酒熬夜或者和桃夭做那事,也不如年轻时候那般得心应手。
    容澄的身体机能就像那一日千里的江河,慢慢的呈现颓势。而桃夭却永远都是十六七岁那样明媚鲜活的样子。
    明明当初都是同样年轻光彩的爱侣,容澄还想这时间也很长,能让桃夭慢慢爱上自己……但这时间未免过得也太快了,容澄心里的忧郁惶恐与日俱增,他由于性格自尊使然,他很少和桃夭说起这些。
    这日容澄又到厨房里去做起了菜肴,这是他前几年来找到的消遣法子。因为桃夭吃腻了凡间的食物,后来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容澄就免除了她陪着自己一日三餐地吃饭。
    由于心中的苦闷无处排解,在他偶尔做了一次菜肴端到桃夭面前时,桃夭居然眼睛一亮把那盘简单的炒菜吃了个干净。至此容澄爱上了给桃要做饭的这种感觉,厨艺也一日比一日好。
    但他因为要面子,也只说是自己喜欢上了下厨做饭,从来不提有桃夭的原因。
    “容澄容澄,你看这是什么!”桃夭手里提着一个小瓷坛,蹦蹦跳跳地来到厨房。
    容澄只抬头看了桃夭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处理案板上的鱼来。“又是哪位大人给你送的酒?”
    “是吴大人!他夫人娘家是世代酿酒的大师,这两坛燕来青就是他新送来的,我可是一口都没尝,就来找你了。”桃夭摸了摸那两个小坛子,喜滋滋地道,“晚上咱们两个去假山那边摆个小桌喝酒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喝完酒睡觉一点都不老实,等再过些日子冬天来了,我亲自给你把酒温上再喝如何?”
    桃夭皱了皱眉,实在是心痒难耐道:“到过冬还有两个多月了,你让我如何忍的?就今晚吧,好不好?”
    “你听话些,晚上我给你做松鼠桂鱼可好?”容澄不为所动,态度十分坚决。
    “我不要!容澄,怎么现在我越来越感觉你把我当小童在哄呢,你再这样管着我,外人都觉得你是我爹,而不是夫君了!”
    砰!
    容澄忽然手一松,两张名贵的瓷碗就那样直直的摔在了地上。他转过头,双手握拳忍住颤抖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桃夭不吱声,暗道一声不好,这下可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这些年谁不知道,临安的王爷容澄最不喜欢别人提他的年岁,从八年前开始,他就再没有办过生辰宴了。这王府里不曾有年长的老人办寿,也不再有年轻的孩童降生。整个王府就这样冷冷清清的过了这么多年,愁得当地的官员商贾想送礼都没有地方使。
    “对不住,容澄是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你别生气。”
    容澄冷着个脸,手上铲勺翻飞,制作着一道道精美的菜肴。任凭桃夭在他身旁的来来回回地哄着,也再没有开口离她一句。
    吃过晚饭,桃夭也不敢再说什么喝酒的话了,沮丧的托绵喜把自己那两坛宝贵的酒,埋在芍药院里那颗已经长得十分高大茂盛的桃树下,然后随着容澄的生活习惯,早早的上了床准备困觉。
    等到容澄晚上在外练完拳洗澡回来,桃夭。看他面色已经恢复,正准备再说两句软话,就翻过这一页。
    “容澄啊,今天下午我……”
    桃夭还没说完就被容澄压在了身下,然后某个越老越坏的狗王爷,在她耳边轻飘飘的说了三个字。
    “叫爹啊。”
    桃夭瞬间脸色涨红,四肢疯狂地开始挣扎。这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浑身硬邦邦的搁着自己,还有脸说这种下流话。
    “容澄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是我夫君,之前我是开玩笑的!真的!”依旧干不过容澄,桃夭挣扎无果之后,只得讨饶。
    “叫一声爹,今晚就放过你。”容澄随着年纪渐长,愈发地不喜形于色,如今就是到了床榻上,也是很少流露真情。
    桃夭叫是不会叫的,她也跟容澄过了这么久了。单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叫爹可能只是今天一晚上的事儿,叫了爹可能以后都没有安生。
    那天晚上桃夭终究是陪着容澄又胡闹了一晚,第二天两人都是一样的萎靡不振。桃夭见了容澄那副样子,本来想狠狠地嘲笑他一番,但不想容澄当晚就发了高热,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病。
    被请来王府的大夫东拉西扯和桃夭说了很多,桃夭也没有记住,只问了他一句。
    “王爷这样是不是气得。”
    那老大夫摸了摸虎须,隐晦地点点头道,“王爷确实心火难消,那股郁气在心底积攒了许久,如今这样一发作出来,要是扛得过来也算是好事。”
    果然是被自己给气倒了,桃夭听到了自己最不愿意接受的答案。“……那若是扛不过来呢?”
    “那王爷身子就算是垮了,以后也再难有安康之日了。”
    桃夭看着昏迷倒在床上的容澄,这些年他心中到底在烦扰着什么?桃夭是真的不太明白。
    把容澄安顿好之后,桃夭一个人来到了凉亭上。“小松,你出来。”
    果然随即小松娇小的身体就显露出来,王府当年虽然被容澄下了禁制,但很快桃夭就发现了法阵的存在。然后又没有费多少功夫的破坏了其中的一个阵眼,使法阵失效,小松这些年依旧是陪在自己身边。
    “夭夭,你担心容澄了?”
    “有点,你说万一容澄四多岁就死掉了,那还算不算寿终正寝,。老天爷会不会觉得是我把他亲儿给气死的,然后不把那道气运给我呢?”
    “这怎么还能怪你!?夭夭你都不知道,你这些年待在那凡人身边有多乖,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谁说不是呢?桃夭觉得自己真的已经万分的收敛了,“我也觉得我自己是尽了力的,可谁知道容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些年真是越来越古怪了,我实在看不透他。”
    小松抬手一挥,桌面上就出现了几只酒坛。他把其中一坛地给桃夭,宽慰道,“管他呢,看不透就看不透,你只要保证弄那气运能到手就好了,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你也别太担心了,万一容澄命里就只能活那么点岁数呢。”
    “我这还不是想更万无一失一些吗?你说如果我偷偷帮他……”桃夭接过酒坛子,只转手摇摇,没有立马喝下去。
    小松被桃夭这话惊到了,立马想把她给骂醒:“夭夭你疯了,不是都说了我们妖精不能干涉凡人太命数,况且你还是要修仙的,更加不能沾染因果在身。你最好把你头脑里那可怕的念想给我去掉,容澄不过就是一个凡人罢了,你实在不必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
    桃夭没有再说话了,把那坛酒一饮而尽之后,就又回到了容澄身边。这时候容澄已经。醒了过来只是浑身都没有力气,看到桃夭进来,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就算容澄不出声,桃夭也明白他想要问什么。“我刚才出去透了口气,顺便帮你看看药有没有煎好。来,你先喝口水,等嗓子舒服了再讲话。”
    “我没事的,你不必担心。”容澄喝完水,全身也有了一些力气,立马抓住桃夭的手,声音嘶哑道。
    桃夭点点头“嗯”了一声。
    “你这是不信?我咳咳,我真的没事的。你笑一下,等我好了,我就带你出临安去别处看看怎么样?”
    “真的?”桃夭有些不敢相信 ,容澄是最不喜欢自己出去的,这些年她踏出王府的次数寥寥可数。
    “嗯,不骗你。这些年你也还算乖顺,那法阵坏了那么久你也没有离开,我早该相信你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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