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与车灯一同照亮前路。
    到时会怎么样呢?
    肖策会认为她早在野心勃勃地策划这一切,策划夺走他的王位。
    肖瑶不在乎,他要想什么都可以,她不会像他待自己一样刻薄对他,但她绝对、必然、一定会削减他的津贴,削到一个他再无法随心所欲地铺张浪费的地步。
    他应得的。
    高旻会得到他想要的位置,他会成为新的王室办公室负责人,他或许会比薄斳寒做得更好,或许不会。
    但那没关系,他总是可以胜任的,他是帝都大学的前三甲,也是一路陪她走过来的人。
    当这条路快跑到尽头,他该得到他的奖赏。
    至于谢臣,如果他愿意,一切风波平息后,或许会结束度假,回到她身边。
    如果他回来的话,那便给他再提一提工资吧,肖瑶想,作为补偿。
    补偿什么呢?其实姚文晏活该,可那确实是他父亲,她一想起这事,总觉得便欠他几分。
    或许谢臣不是最好的私人秘书,但肖瑶想象不到由别人担任这个位置。
    那位新秘书把活做得不错,但她就是觉得谢臣更顺眼一些。
    哪怕新秘书从不曾顶撞她半句,可肖瑶宁可在自己每次犯蠢时,看到的是谢秘书那略微不赞同,却不得不认命替她周旋的神情。
    想到这里,肖瑶笑起来。
    她的后备箱里带了酒,这是一个值得跟马上要成为她未婚夫的对象一起喝一杯的晚上。
    今夜之后,他们的前途都会光明璀璨。
    可肖瑶没有想到,酒对卡洛斯会起那样的作用。
    她真的真的没想到。
    人鱼的体质可以接受蔬菜果汁、甜品、冰淇淋,却单单无法承受酒力。
    他全身发热,神志不清,那情况不对劲,绝不仅仅是醉酒,她可以肯定。
    肖瑶不得不在深夜将宫隽从他的公寓里叫出来,紧急出诊。
    “你给他喝了酒?”
    “是。”
    “那你可惹了大麻烦了。”
    肖瑶很快就知道宫隽所指的是什么麻烦——这几瓶度数平平的果味酒,让卡洛斯本该在数月后发动的发情期提前到来了。
    所以,就如之前所说的那般,肖瑶万万没有预料到,跟卡洛斯的恋情会以这种形式曝光。
    肖瑶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浑身潮红,呼吸急促,身上亮晶晶的,分不清那是汗水还是海水,那股湿漉漉的清冷魅惑气息沾染了点酒精的味道,比以往更让人目眩神迷。
    肖瑶本以为自己会拒绝,事情进展太快了,她以为自己远远没有准备好。
    可发现自己的激情完全不下于他时,这让肖瑶几乎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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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洛斯揽住她的腰,像一个神话中的精魅一般带她跌进幽深的水草中,那条修长而矫健有力的尾巴剧烈地摇摆,在周围激荡起近乎旋涡的水流。
    肖瑶发现自己愿意为他躺在任何一块铺满碎石砂砾的水底,如果他想要,甚至乐意让自己的背被挤压在岸边的任何一块尖锐的礁石上。
    她的心脏砰砰跳着,知道自己不会做出任何反抗。
    她也的确没有反抗。
    他们从密布的水草去到岸边的石阶上,又从石阶上滚到水底柔软的沙地上。
    肖瑶喘着气,回不过神来,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有力气的。
    她觉得自己在赋予他权力,主宰自己身体的权力。
    也在得到权力,主宰他身体每一分快感与痛苦的权力。
    ——原来我可以让这个未来的海洋之主,危险凶残的人鱼,整个希尔迷恋的高冷殿下,这么痛苦又这么欢愉。
    这个认识带给肖瑶的成就感,丝毫不亚于她发现自己将要成为希尔君主时,那是胜利的感觉。
    在深深分享彼此身体后,是一段平静、懒散、充实、愉悦的漫长休息。
    肖瑶躺在卡洛斯的身边,静静看着他修长的身躯,为自己拥有了他而感到骄傲。
    她玩他的尾巴梢,尖锐的指甲,把手伸进他的口中摸那些象征着强大、危险、野性、力量的牙齿,并且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
    卡洛斯那双眼睛第一次湿漉漉地看着她,像是蓝色的,漂亮的玻璃,光从里面透出来。
    它们不再看起来如冰一般冷淡,而是拥有了光与温度。
    人鱼的发情期每年一次,每次将持续一周。
    除了兴奋与快乐主宰了一切的第一天外,肖瑶后面几天的记忆几乎断断续续,她发现自己的体力被耗尽,完完全全地榨干。
    发情期的卡洛斯吃不下任何东西。
    但是她会饿。
    当肖瑶从托盘中取食时,卡洛斯的尾巴会缠绵地游走在她身上每一处地方……手腕、胳膊、腰间、双腿、脚踝。
    她只得空出一只手来,安抚地拍拍他俊美妖冶的脸庞,然后警告性地去捏他越收越紧的尾巴。
    除了进食,他们不分黑夜白天地在一起,极其疲惫的时候会抱着隐在水草间睡一小觉,肖瑶的脑袋抵着他的背,或者他的下巴搁在她的锁骨上。
    醒来的时候,肖瑶偶尔会发现卡洛斯在看自己,用一种之前所从未有过的目光,她问他在想什么。
    他说,你是我的配偶了。
    陈述句。
    他说得没错。
    肖瑶没有求婚,卡洛斯也没有,他们跳过了这个步骤,用身体确认了彼此的权利与地位。
    但无论是纳法索的子民还是希尔国民,人们还是想要看到殿下的婚礼。
    可有一件事比婚礼更快来到。
    肖策病倒了。
    将首相扳倒这个多年夙愿一朝实现的狂喜,随即而来的巨大打击带来的理想崩塌,以及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秘密被公之于众的耻辱,这一切将他打倒在地。
    生机从他眼中抽离,像是生命的水分离开他这片干涸的土地,
    他不想再爬起来了。
    再高科技的医疗技术也无法让这位希尔君主恢复过来,他的心已死,死于野心反噬,肖策的身体一日日地衰败,他的记忆、意志、思想变成了搅成一团的浆糊。
    肖瑶每晚结束机甲训练后,会去看望他十分钟,有一次肖策有短短的片刻像是恢复了清醒。
    但他却将肖瑶认错了,因为他用那种从未在她面前用过的熟稔的口吻淡淡道,‘你来了’。
    肖瑶不知道那个‘你’指的是谁,是已经不在的叶鸾王妃,抑或是那三任王后中的一位?还是说,他可能把自己认成了年轻的肖靖?
    这个问题最终也没有得到任何解答。
    薄斳寒不知想出了什么办法,让肖策在偶尔的清醒下签署了退位声明。
    肖瑶的加冕典礼定在一个月内。
    她想过自己会在有朝一日登基加冕,却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成为希尔女王。
    卡洛斯延长了访问期限,他在希尔待到她加冕后与她举行订婚仪式,然后返回纳法索。
    姚文晏的照片最终也没有被挂进首相官邸的墙壁,新的首相是教育大臣,在肖瑶加冕后的当天,他带着经过重组的新内阁大臣们前来觐见。
    肖瑶接待了他们,任命了新的王室办公室负责人。
    高旻如他所愿地拥有了薄斳寒的头衔、地位与办公室,也拥有新陛下无条件的支持。
    看在之前几次的援手上,肖瑶没有放逐薄斳寒,她问他是否愿意担任一些其他政府职位。
    薄斳寒说他更愿意替她工作,任何职位都行。
    在君主身边,总有晋升机会,总好过被流放到政圈边缘。
    肖瑶只好把自己名下的几个基金会交给他打理。
    事后证明,薄斳寒确实懂得如何迎合君主的心意,不论是肖策的心意,还是肖瑶的心意,他都把握拿捏得很准。
    他揣测上意的能力跟他完成陛下心愿的能力一样棒,肖瑶很快发现自己无法离开他的辅助,就如同当年的肖策一样。
    不过那是后话了。
    希尔的子民很快发现了新陛下的不同。
    不止是与前陛下不同,她跟作为王储时也大大不一样了。
    肖瑶没有遵守,或者说没有严格遵守‘王室不得干政’的禁忌。
    她公开表达自己对曾是教育大臣,如今是新任首相的支持,成为那些真正想做一番实事政客们的好友。
    因卡洛斯所赠予的祝福,肖瑶的直觉很准,对于政客们的本质有一种动物般的洞察力。
    一开始希尔人民不太适应,人们表达王室最好不要染指权力,如今已经不再是需要王室统治的时代了。
    但肖瑶没有改变。
    事实上她也仅仅是结交自己所认可的政客们,并没有过多对政府事务指手画脚。
    许多作为她好友的政客们,他们彼此的政治主张甚至都是截然相反的。
    所以作为女王,肖瑶没有偏颇地单单支持某一派,这让希尔人民稍稍能够接受一些。
    另外就是肖瑶成为女王后,愈来愈朴素的作风也起到了消解人们怀疑与敌意的作用。
    后来肖瑶甚至穿着宽大t恤、套头卫衣、格子衬衫,脚踩夹脚拖鞋出入豪华的晚宴,她不再雇佣个人造型师,而是任由自己形象与一群科技理工宅们联系起来。
    人们经常会在周末下午三四点左右发现女王独自一人出现在帝大附近的书店,或是王宫附近的超市中,悠闲惬意,安之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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