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草长莺飞。
    深宅大院,草木扶疏。
    秋萤斜倚在贵妃榻上,睡眼惺忪,侍女小莲低头为她扇着风,驱散她身上的热意。
    窗外是春日迟迟,屋内却y凉静谧。
    放轻的脚步声踱来,小莲吓了一跳,江笠意朝她伸出手,她立即会意,将扇子递了过去。
    而后悄悄退了出去。
    日光正暖,秋萤睡意渐浓,美目半阖,鼻息变得清浅而均匀,日光从精致的绮窗渗进来,洒在她一双蜷曲着的玉珠上。
    江笠意忍不住莞尔,为她扇风,低眸津津有味地端详她恬静的睡眼。
    秋萤醒来时就看见坐在她身旁垂眼看书的江笠意,太阳快要落山了,斜艳笼了他一身。
    “小莲呢?”她刚醒,嗓音有些沙哑。
    江笠意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清茶,闻言答道:“我让她出去了。”
    “哦……”秋萤点头,喝了一口清茶润润喉,又想起什么,抬头问道,“我听闻今日集市有灯会,你可要跟我去?”
    “今夜伯夷侯为小世子摆满月宴,怕是没有机会陪夫人。”他的指腹轻轻肉了肉秋萤的眉心,眼神充满温柔与爱怜。
    “哦。”
    秋萤点头,没说话。
    江笠意以为她生气了,于是低头啄了啄她的脸颊,软下声音道:“不若今夜你与我同去?待宴会结束我们就去看灯会。”
    “待宴会结束灯会早就没了。”秋萤轻哼,不客气地甩开江笠意的手,起身想要出屋子。
    “萤萤。”江笠意跟上来,从身后将她搂住,声音放低放柔,说,“莫要生气,改日我再带你去看灯会,好不好?”
    “灯会又非日日有。”
    “那我给你买你喜欢的首饰?”
    “不要。”
    “胭脂?”
    “不要。”
    江笠意无可奈何,搂紧了她的腰,低头在她的鬓发上吻了一下,求饶:
    “那夫人觉得该当如何?”
    秋萤垂眼想了想,忽然笑了声,“我听闻缥缈寺的静空和尚过几日要随师兄弟来京城讲经,夫君既身为礼部侍郎,定有法子请静空和尚来府里一趟。”
    抱着她的江笠意脸色顿时变了。
    静空,正是几年前出家的苏凛冬的法号。
    “你当真要如此诛我的心?”江笠意的眼尾因为情绪激动而泛起了红,道,“萤萤,我们已经成婚两年了,你难道还是忘不了那个苏凛冬吗?”
    江笠意乃是扬州江氏——举国闻名的大世家之子,从小饱读诗书、才思敏捷,及冠后恰逢江氏世交良家出事,江笠意便离家归隐嵩山,下定决心不会入仕。
    而唯一让归隐的江笠意在意的,便是良家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的青梅良秋萤了。
    良秋萤的父亲牵涉贪w受贿,被朝廷流放僻远之地,病死在了流放途中。
    良家上下,男充军,女为妓,满门凄惨。
    幸而有江笠意暗中相助,委身扬州不染阁的秋萤不用被迫接客,可全凭自己喜好行事。
    几年下来,秋萤统共留宿的,包括苏凛冬也不过寥寥几人,大多是因为性情相投、洁身自好,又同样喜好古文诗词罢了。
    这些江笠意也有耳闻,他时不时给秋萤寄去信笺,然而信沉了鱼,书绝了雁,秋萤愣是不肯前往江家投靠,寄人篱下,甘愿在那不染阁从心所欲,过肆意快活日子。
    苏凛冬本是一次被好友拉去不染阁的,却无意中结识了秋萤,秋萤见他质x自然,天真烂漫,便想与他来场你情我愿的鱼水之欢。
    万没有想到苏凛冬竟就此沦陷,硬生生为她拒了家族定下的婚,纠缠不休。
    秋萤为了躲苏凛冬,想起了归隐山林的江笠意,便领了侍女往嵩山来,恰逢大雪将至,便借故入了江笠意的院子。
    不想江笠意这些年虽对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可却自己一个人生了闷气,当面竟装作不认识她,秋萤心里觉得好笑,也就与他虚与委蛇,演起那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把戏。
    之后江笠意便向秋萤提出了成亲,秋萤这小半生走来,见惯风月与人情冷暖,也有些倦怠了,便索性答应下来,入了这煊赫的江氏门第。
    婚后,秋萤和江笠意倒也称得算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就如此时,江笠意拥着她,唇瓣蹭着她敏感的后颈,哑声呢喃:
    “萤萤,别跟他走好不好?”
    “我不跟他走,只是与他见一面。”秋萤转过身,有些哭笑不得地捏了捏江笠意的脸。
    “当真?”江笠意半信半疑。
    “当真。我最爱的一直都是江哥哥啊。”秋萤亲了亲他的下颌,绽开笑颜,哄道。
    于是又是一番云雨。
    秋萤气喘吁吁地靠在窗沿,裸露的肩背印着江笠意吸出的暧昧红痕,夕阳西下,她衣衫褪至腰间,两只雪团害羞地轻颤着,香汗淋漓。
    江笠意搂过她的后脑勺与她缠吻,听见她敏感的轻喘,呼吸不禁加重,身下冲撞的力度越来越大。
    “啊……”
    她的喘息短促而尖细,像枝头娇娇嫩嫩的花蕊,让人不忍狠下心来蹂躏。
    江笠意吻着她的锁骨,手指揉捏她胸前的软肉,在她的轻颤中掀起一声低笑。
    “夫人好生敏感。”
    “江哥哥,哥哥……”她极爱在床笫之间唤他哥哥,江笠意对此倒是无所谓,有时情到浓时还会配合地在她耳边哑声叫一句好妹妹。
    例如此时。
    “好妹妹,放松一点,你把哥哥夹疼了……”那个说话总是懂礼识仪、进退有度的江笠意,声音喑哑又性感,咬着她的耳朵。
    他也有时会求饶,断断续续地喘息,“好妹妹,快饶了我吧……”
    床笫之欢,她总是花样百出,而江笠意也愿意配合她,水乳交融、共赴巫山也不过如此吧?
    偶尔,他也会在床榻上想起旧日里她的那些恩客,于是眼尾泛红,摸着她滚烫的脸颊哑声问一句“从前他们可有这样对你”?
    也是好笑。
    这天夜,江府内黑黢黢一片,大部分仆役都被秋萤哄着去集市看花灯了。
    偌大的府邸充满不同寻常的静谧。
    女主人去了集市看花灯,男主人去了伯夷侯府赴宴,正房里本该是一片寂静,然而此时紧闭的房门内却间或溢出一声声娇吟。
    衣衫不整、满脸潮红地躺在床头上的,赫然是那本该在集市上逛灯会看花灯的秋萤!
    她此时心神摇荡,两眼已然迷离,青衫男子低着头,唇舌交换着在她身下伺候,水声黏稠暧昧,秋萤的喘息破碎而又沙哑。
    他技巧娴熟,几下浅尝辄止的试探后,倏忽深入进去,湿濡柔软的舌头抵着脆弱娇嫩的贝肉,牵扯出千丝万缕的玉液。
    “啊,哈……”
    秋萤叫得大声,浑然不怕被人发现。
    “莫、莫澜!”她失声痛哭,泄身的快感与羞耻将她弄得全身战栗,一双玉珠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莫澜看得好笑,伸手捏了捏。
    “嗯……”
    眼泪滑落,秋萤喘息着捏起床被,坐直了身子,眼尾斜睨面露揶揄的莫澜,他剑眉星目,笑容俊逸之外更多的是肆意。
    与江笠意截然不同。
    见她流了泪,便拾起枕边放着的帕子给她擦去眼角的泪,嘴角上挑,道:“秋萤怎生如此忍耐不住?原本今日还想给你弄久一些的。”
    “莫郎莫要再欺负奴家了!”她娇嗔一句,余韵未去,两靥仍染着胭脂色的潮红,莫澜看得怦然心动,忍不住俯身亲了下她的脸颊。
    “秋萤,我很喜欢你。”
    一贯玩世不恭的莫澜定定地望着她,脑中浮现起初见时她的清丽容颜,从飘扬大雪里走来,冰为肌,玉为骨,怎一个妙字了得?
    他知道,她是朋友妻,是他那个无欲无求四大皆空的知己牵挂多年的心上人。
    可他还是迈出了这一步,与她暗通曲款,虽也会愧疚懊恼自己的禽兽行径,但每每与她在一起,便觉得那些也没什么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除却她,便再未对其他女子动过心,若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与江笠意琴瑟和鸣、白头到老,他不甘心。
    摇曳的床,吱吱呀呀。
    像那戏台上唱的曲。
    捏嗓拿腔,嬉笑怒骂。
    都是恣意绚烂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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