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诉情衷 作者:末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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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还没动,穆恩帮陆离打开食盒,夹了一个饺子递到陆离嘴边,说:“老板,尝一下,看看好吃吗?”

    陆离顿了一下,张开嘴咬下整个饺子,吃完才说:“嗯,穆恩的手艺很好。”陆离舔一下牙齿,饺子确实味道很好,好到,跟某个人做的味道一样,穆先生的能耐一如既往的大啊。

    开春,频死的茉莉也开出了纯白的花朵,花枝招展清香弥漫。

    这座城春天雨水多,偏生又冷,湿寒能生生把好好的人熬成风湿,遑论满身旧伤的陆离。街头的梅花桃花辛夷都结出一个一个小苞,全城翠绿。

    雨不大,打在伞上沙沙响,陆离独自在老城区逛,一手撑伞,一手竹棒哒哒地敲着。来来回回逛了好几遍才找到他想要买的东西,看不见就这点不好,不适合买东西,看不见就不知道店家会不会坑自己。

    雨水刚过,穆恩来说上元节要请陆离吃饭。

    上元节,赏灯结缘,阖家团圆。陆离一样没占,最后答应了穆恩。

    穆恩带陆离去的是一个很安静的餐厅,中式的饭菜,很合陆离的胃口,温和不刺激。吃过饭服务员还送来一份玫瑰味汤圆,一个个红色的圆子在粉色的汤里沉沉浮浮,少女心爆棚。

    陆离看不见,勺起汤圆后闻到玫瑰的味道,对穆恩说:“这是玫瑰味的吗?好香。”

    “是的,快尝尝看。”

    面皮软糯有嚼劲,芝麻花生馅儿甜度适宜,汤很淡,十分解腻。向来不好甜的陆离一连吃了好几个,碗里还剩下三个之后陆离放下了汤匙。穆恩的手突然揪紧桌布,犹豫地开口:“老板……还有三个了,吃完好不好?”

    陆离擦嘴的手一顿,笑笑道:“好吧。”

    最后一个汤圆陆离终于咬到一个硬硬的东西,陆离取出这枚戒指,放到餐巾上,似笑非笑地对穆恩说:“满意了?”

    看不见的人对数字很敏感,尤其陆离这种经常做糕点的,材料放错某一样的量,味道都会不一样。看不见称,自己的手就是称,上手就会知道有多重、哪个重一点。玫瑰味的汤圆,安静无声的餐厅,稍稍重了一点的某个汤圆,劝陆离吃完的人,偏是上元节出来吃饭……

    林林总总,陆离大约猜的到穆恩是什么意思。

    穆恩看着陆离的表情觉得有点奇怪,陆离当年跟现在不大一样,那个时候的陆离天真又温柔,是像水又像光的人;现在的陆离一脸看破红尘,也精明的可怕,穆恩总觉得陆离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说,他开始理解段坤说的——陆离是复家人。

    “……陆离……”穆恩欲言又止,很想问清楚,偏偏他毫无资格。

    陆离突然拿过餐巾一点一点擦拭那枚戒指,是两个细细的波浪形的圈交缠,其中一个交叉的地方镶嵌一颗钻石。很简约的戒指,擦干净后挺好看的。陆离把戒指放回穆恩的手里,道:“洗干净再拿来求婚。黏乎乎的。”

    穆恩呆了一下,猛地抓住陆离的手,都不敢用力,握着半晌,哽咽道:“好!好!洗干净!”

    惊蛰分三候,一候桃始华;二候仓庚(黄鹂)鸣;三候鹰化为鸠(百度百科)。穆恩携春雷送来好消息——找到眼,,角,,膜了。春风吹绿万物,生命的气息终于吹到陆离身上。

    穆恩的动作很快,二月初二,春分,陆离被推进手术室,穆恩说着与很多年前一样的话。

    四月初,陆离要拆纱布,复谨也来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拆下,眼前常年的黑暗终于出现光,这么明亮,这么温暖。医生说,现在还看不清楚,过两天适应之后会越来越清晰。

    眼前模糊的人影那么熟悉,慢慢忆起多年前的每一次羞辱、失去的每一样东西、甚至绝望时的血腥味……我那么痛,你们怎么能还好好的呢?

    又过了几日,陆离在病床上睁开眼,暮春了,这座城还是淅淅沥沥下着雨。窗边是一盆茉莉,白色的花朵占据大半枝头;很多年前,也是这个多雨的季节,窗边有一盆馥郁芬芳的栀子花,一大朵一大朵压垮枝叶。

    可是这一次我醒来没有看到你。

    陆离的眼睛一好穆恩就把人带回自己半山腰的宅子,满山姹紫嫣红,花香远远就闻得到,桃花瓣零零碎碎飘进车里;宅子里有和蔼的管家,胖胖的厨娘,一只肥嘟嘟懒洋洋的英短蓝白;院子里是大片大片的玫瑰,爬山虎一簇一簇扒紧屋檐,浪漫又温暖。

    没过几日,穆恩生日,没有请人,打算在宅子里和陆离一起过。管家特地偷偷个陆离说,希望陆离为穆恩坐一顿饭。

    陆离笑笑就当同意了。那天晚上做了当初想给穆恩做的饭菜,算是给那个傻傻的陆离一个交代。晚上氛围正热,穆恩拿出戒指盒,单膝跪在陆离身边,对他说:“这一次的戒指我洗干净了,你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

    “……让我再想想好不好?我们认识的还不久,我生日那天告诉你答案怎么样?”

    穆恩暗下眼中的喜悦:“……好……”

    五月,陆离在穆恩的书房找到一个玻璃罐子和一对戒指,装满千纸鹤的玻璃罐子、刻着栀子花的对戒。

    穆恩自己的生意都不会避讳陆离,倒是陆离从来不想听这些东西。陆离每天都会穿过半个城继续开他的小店,来的人不多,每天坐在那发呆,等迟钝的老钟一下一下地敲响。

    后来,穆恩的生意出现一点问题,尤其不大干净的地方,大事没有,小麻烦不断,烦不胜烦;复谨那边也或多或少的出现一点,不会伤筋动骨,只是会把人拖住。

    每天穿过大半个城市的行程掩盖了陆离想做的事情的痕迹。不干净的东西就应该受到制裁。

    复家的腌臜事多了去了,随便一件都是会进去的;穆恩就更不用说了,当年离这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最近的是陆离唯一承认的男人,段坤给陆离留下的,远不止那些情情爱爱。

    五月初一,穆恩眼底都是青黑,复谨也很久没来了。陆离照常背着包出门,手里拄着那根光滑的青竹棒,跟穆恩挥手说再见。慢悠悠走到山脚,坐上唯一一趟公交车,穿过山田,穿过水泥钢筋;城的另一边有一个破旧的邮局——当年没寄出去的东西,现在寄了。

    陆离手头有两份资料,一份是段坤留给他的,段坤怕我自己出什么意外,那手头的这些东西在最后能保陆离一命,陆离那么聪明会懂的;另一份是陆离自己推算出来的。前一份能让那两个该死的人一辈子都出不来,后一份虽然伤筋动骨却不至不可挽回。

    犹豫许久,所有资料拆成三份:陆离收集的寄去警、局;段坤留下的一半给复谨一半给穆恩。陆离像卸下担子一样,一晃一晃走出邮局,在邮箱前站定,从包里翻出一封信,想来想去还是投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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