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老爷的有心操持下,苏母的生日宴排场不小,不但请了曼谷有名的孔剧团,还请了在华人圈名声响亮的粤剧名角。据说晚上还请了一个香港的女明星来唱歌。
    早上是苏家的亲戚们齐聚一堂,小辈们给寿星磕过头后聚在二楼的会客室聊天。苏时越的小表妹拉着钟洛虞羡慕的问:“二嫂,你脸上擦什么了白得这么好看。”
    苏时运在一旁讨嫌的插嘴:“二嫂这是天生丽质,你不用打听了,天生黑怎么补救都是枉然。”
    大表妹也教训妹妹道:“你把这臭美的劲头也拨几分给学习呀!整天就知道往脸上涂脂抹粉,你把脸刷成墙皮,考试不及格回家还不是要挨骂。”
    两个表妹是苏母亲妹妹的孩子,她们母亲长得也很是秀丽,但无奈父系的基因太强大,她俩的长相都随了父亲。黑皮是小表妹心中的痛,无所不用其极的想变白。
    在钟洛虞看来两个表妹长得还是不错的,虽然柔美不足,但浓眉大眼的英气五官很有特点。
    小表妹此时此刻看表哥和亲姐姐非常不顺眼,嘟着嘴跟钟洛虞抱怨:“这两个人烦死了,我一干点什么事,不是嘲讽我就是跟我讲大道理。还是时越表哥最好,我想什么跟他说他都会买给我。”
    钟洛虞笑道:“那以后我也对你好,你想要什么化妆品就告诉我,我也给你买。”
    小表妹惊喜的看着她:“真的么?二嫂你真好。”说完又皱皱鼻子道:“以前宋表嫂对我也很好,唉,不知道时越表哥下次娶的老婆会不会像你们一样大方。”
    钟洛虞心中咯噔一下,这是什么人意思?
    “你闭嘴。”苏时运和大表妹同时喝止。苏时运是气她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敢在钟洛虞面前说。大表妹是气妹妹一点大户人家小姐的样子都没有。家里又不缺她什么,就是爱跟旁人要东西,丢死个人。
    小表妹见表哥和姐姐的脸色都很严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敢再多讲,扔下句我去找妈咪就溜之大吉。
    苏时越正好上楼撞见小表妹跑得没头没脑,一把擒住她笑道:“跑什么,有鬼在后面追你啊?又闯什么祸了?”
    小表妹对上苏时越有些心虚,支支吾吾道:“我要去找我妈咪。”
    苏时越以为她真的是要去找姨妈,还好心道:“你妈咪和我妈在花园凉亭聊天。”
    “哦。”小表妹胡乱应了一声拔腿就跑。苏时越觉得莫名其妙,这孩子遇上他总是黏过来撒娇,今天怎么看家见他跟看见鬼一样?
    进了会客厅,大表妹拿着一本书看得专注。钟洛虞和苏时运则是各自坐在单人沙发上抽着烟,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看似一切都很正常、很和谐,但他就是从中看出气氛有些微妙。钟洛虞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苏时运则是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的抗拒表情。
    见苏时越进来,苏时运松了一口气,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苏时越问了大表妹几句学习怎么样?有没有留洋的打算?大表妹直截了当对他道:“表哥,你想约二嫂去玩就去吧,我一个人在这没关系的。”
    苏时越一噎,他是真的想关心她一下。只能悻悻道:“那我和你表嫂去下面见见客,你自己玩,要是无聊了就下去看戏。”
    “嗯,好的。”大表妹答应一声又埋头看书。
    苏时越苦笑,朝钟洛虞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出门。下楼时钟洛虞问他:“你家又来了什么亲戚?”
    苏时越叹气:“我的傻太太,我是怕你和她在一个屋子里大眼对小眼,找了个借口救你出来。”
    钟洛虞不领情:“我挺喜欢她有话直说的脾气。而且我不想下去见客人,我还是回书房跟她作伴吧!”说完作势要抽回挽住他的胳膊的手。
    苏时越夹紧胳膊不让她抽手,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我看你情绪不太对。”
    钟洛虞扭头不看他,苏时越无奈带着她回了房间,搂着她坐在床边柔声问道:“真是个没用的,我就离开那么一会就被人欺负了。跟我说,是被谁欺负了,是时运还是兰茵,我去扒了他们的皮。”
    钟洛虞侧身搂住他的颈项,头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胸口有力的心跳声,慌乱的思绪突然就平静了。
    她轻声道:“没人欺负我,我就是想你了。”
    院里一南一北的戏台上孔剧的木琴和粤剧的二胡在打架,而且明显没打赢。
    “春光满眼万花妍、叁春景致何曾见。
    玉燕双双绕翠轩。
    蝶儿飞舞乐绵绵、万花争吐艳。”
    饶是钟洛虞一句都听不懂,还是觉得那名女伶唱腔很是优美,绵绵的粤腔不管唱什么都有一股缠绵之意。
    但苏时越却是不能理解这种热闹,两方人马谁都不能好好演,两边的看客谁都不能认真看戏。何必为了满足客人的口味把家家里闹得比菜市场还嘈杂。
    钟洛虞问苏时越,底下唱的是什么戏。苏时越侧耳仔细听了一下对她道:“《游园惊梦》”
    她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听着下面木琴混着二胡咿咿呀呀的唱了一会鼓足了勇气才又开口道:“你是不是要娶新太太。”
    苏时越惊讶,微微拉开距离看着她的眼睛道:“这话从何说起?”
    钟洛虞咬着唇两眼含嗔带怨的望着他道:“你要是娶新太太我就走,我那么费心吧啦的把你救出来可不是为了让其他女人捡现成的。”
    苏时越不想指正她话里的漏洞,他是自己走出来的好不好?但他觉钟洛虞真是能活学活用,昨晚才说她可以适当的吃吃醋,让他开开胃。她今天就照办了!
    苏时越在她脑门啪的亲了一口,爱怜且凶狠道:“没这回事啊!你给我老实呆着,敢跑打断腿啊!
    钟洛虞掀起旗袍下摆,抬腿搁在他膝上,挑衅的看着他:“腿给你放这了,你倒是打啊!”
    苏时越喉头动了动,有些艰难道:“你别这时候招我啊!我下面还有一摊子事要忙。”话是这么说,手却抚上皮肉莹白的小腿,轻轻摩挲着。
    钟洛虞掸开他的毛手毛脚,放下腿拉好裙摆,一脸正色的看着他:“我可不跟你开玩笑,宋婉芝在前我没法说,但你要是再娶个女人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我可不伺候。”
    苏时简直爱死她这种蛮横的吃醋嘴脸,越捧着她的脸,侧首去咬她的耳垂,呢哝软语在她耳边蛊惑道:“那你求我啊,你只要求求我,我就让你做苏家的大奶奶。”
    求?钟洛虞心内顿生愤懑:“我只知求财、求权得弯腰,却没想到感情这种事也得卑躬屈膝。你下去陪客人看戏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这个女人逗起来真是没意思,两夫妻间的情趣,她偏要上纲上线,弄得十分没意思。苏时越意兴阑珊,悻悻道:“那我先下去了,你要躲懒躲一下就得了,别让母亲一个人辛苦支应那些客人。”说完就走了。
    钟洛虞见真走了心里愈加生气,这算什么?已经不把她当回事了吧?
    晚上的宴会才是今天的重头戏,商界、军界、政界的重要要人物云集一堂,两个月前苏宅的门庭有多冷落,今晚的苏宅就有多风光。
    钟洛虞虚扶着苏母的胳膊穿梭在一众贵妇之间,一群贵太太都是人精,见苏母领着苏时越那个漂亮小妾,拉的却是家常话,立刻嗅到了苏母的言下之意。宋婉芝把位子空出来了,你们家要有合适的女孩可以来试试。
    虽然苏时越这个小妾长得花容月貌,但正室从来都不是靠容貌取胜,靠的是气度、家教和她背后庞大的家族。妾么,长得再漂亮也不过是男人闲暇时消遣的一个玩意。一个玩意,可不得赏心悦目么!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让和一群小姐妹聚在一起聊天的女儿都来苏母这里亮个相。
    钟洛虞很不耐烦,你给苏时越选皇后让我参观个什么劲,我说了也不算呀!
    苏母和众位太太寒暄一阵,让钟洛虞陪她去休息一下。途中,苏母拍拍钟洛虞的胳膊问道:“心里不好受吧?”
    钟洛虞装傻,一脸茫然道:“这大喜的日子我怎么会不好受,家里多热闹啊!”
    苏母看了她一眼,也不拆穿她,笑了笑道:“你看看外面那些人,咱家落难的时候老爷和时运求到门上,都是避而不见的。现在咱家有惊无险,他们又围了上来。可那又怎么样,所有人都是利益相关,没有浅显的好坏之分。没有切实的利益,谁又会真的帮你呢?时越第一次的盟友没找好,这次我会更慎重一些。”说完拍拍她的手背问道:“这些你能理解么?”
    理解?要她理解什么?钟洛虞面无表情道:“这些事我都不懂,母亲和父亲做主就行。”
    苏母面上和煦,心里却直叹气:还是小家子气了一点,这才露了点影给她,脸上就挂不住了。老爷说得对,她的气度是撑不住苏家大少奶奶顶帽子的。
    到了卧室门口,苏母让她自己下去玩,她想稍微躺一躺。钟洛虞乖巧的表示:“我伺候母亲换衣服吧!”
    苏母爱怜的抚了抚她细嫩的脸盘,温和地笑道:“我这里那用得着你伺候,你下去和朋友玩吧,我看到缇伶也跟着她母亲来了,你下去找她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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