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没有放手,反而拖着姑娘的手,向巷子深处跑去。欧阳去非穷追不舍,转了两个弯就到了一栋大厦的后面.这是一处小小的停车场,三面是高墙,一面是一人多高的铁丝网。路灯昏暗,气氛阴森。
    就在欧阳去非快要追上的时候,那黑人突然把,姑娘往地上一甩,猛地回过头来,摆开了迎击的架势。
    与此同时,欧阳去非又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两个彪形大汉已经截断了他的退路。三个人一言不发,成品字形包围了欧阳去非。从他们轻捷的步伐,胸有成竹的冷酷以及配合的默契采看,欧阳去非突然明白了,这并不是街头的市井无赖,他们都是受过技击训练的杀人高手。他们的目的虽然还不明确,但是自己想要退出,显然是不可能了。
    一场生死搏斗就在眼前,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亲切的声音,仿佛在他的耳边响起:克敌之道,心宜静,气宜沉;静若处于,动如脱兔,因势利导,后发制人。这是他幼年习武时师父对他的谆谆教导。
    欧阳去非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随后脚踏八卦步,上身如风摆杨柳,以毫秒之差躲过了几着险招,几个回合就把三个来犯者打得跌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等到确定周围再也没有人埋伏以后,欧阳去非才走过去扶起一直吓得躲在一旁簌簌发抖的姑娘。
    即使这姑娘还没有从震惊之中恢复,欧阳去非也发现地长得出奇的美。身材修长.窈窕适度,瓜子脸,眼睛深而大,长长的睫毛如同黑蛾翅膀似的在上面闪动.你没有受伤吧欧阳去非问她。
    没有.姑娘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不知道。也许是抢钱,也许是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枫林饭店。离这儿不远. 你不是本地人 不,我是来办事的,我在底特律工作。 你叫什么名字 梅琪。
    1986年8月4日,西北航空公司504班机上。
    尽管在回到旅馆的途中;再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但是梅琪余悸未消;不愿意一个人再在纽约呆下去。当她知道欧阳去非将于次日回安阿贝尔,就请求和他一起走。因为安阿贝尔是一座靠近底特律的小城,空中交通要由底特律机场转。
    在飞机上,梅琪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欧阳去非。她是第二代美籍华人,父母去世很早,唯一的亲人是一个弟弟,现就读洛杉矶大学。为了支持弟弟的生活费和学费,梅琪没有上完大学就参加了工作,在底特律一家化妆品公司当推销员。
    空中小姐送饮料来了。欧阳去非将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干放在膝上,放下了前面的茶几板。梅琪建议道:为什么不把公文包放到行李架上去呢这样可以坐得更舒服一些。欧阳去非说:这样我放心一些. 这里面有贵重的东西 有一件别人送我的文物.说不上贵重,但是似乎有人想得到它.于是他将舍逊夫人如何捐献铜片,贾弗里当晚如何来收买的事,全告诉了梅琪。
    飞机降落以后,两人乘坐穿梭巴士来到长期停车场,准备各人开自己的车回家.你总得留个电话号码给我,让我有机会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当欧阳去非与梅琪说再见时,她说.那件事情不必再提了,欧阳去非说,我也希望以后与你联系,我的号码是:313 7471995. 我的号码是313831 6123.欧阳去非用笔记下.连个电话号码也记不住梅 淇噘起嘴.抱歉,我在记忆数字方面简 直是个白痴,这也许是我不敢学习自然科学的原因。欧阳去非说,何况在美国,有那么多的数字需要记忆:社会保险号码,银行二十四小时取款密码,健身房衣物柜开锁密码,电子计算机使用密码,再加上数不清的电话号码。 老实人!梅琪说,要是换一个男人,就会说:'即使我记不住自己的生日,也能记住你的电话号码.'你连句讨好姑娘的客气话也不会说。 以后我会登门求教的。 你已经变得不老实了,再 见! 再见!在归途中,当欧阳去非开着他那1982年的雷诺车在95号高速公路上奔驰时,他发现自己心里产生了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情.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不算年轻了,但是还没有谈过恋爱.虽然过去曾有几个姑娘主动地向他表示过好感,但是都被他拒绝了.而现在,他却无法驱除头脑中梅琪美丽的形象.他回忆着这个姑娘所讲过的每一名话,重温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的心中充满了温馨和幸福.
    1986年8月11日,安阿贝尔欧阳去非的寓所。
    一周过去了,梅琪并没有打电话来,欧阳去非对她的思念与日俱增.有好几次,他拿起了电话,想拨那个现在他已经记熟了的号码,可是最终还是下不了决心.他生性腼腆拘谨,害怕给对方留下一个纠缠不休、邀功图报的印象。
    然而这种思念,却是难以忍受的,他只有借工作来冲淡。
    他是从两方面对那铜片进行研究的:一方面,他广泛地从整个中国南方的神话系统中收集资料,力图正确解释铜片上图形的意义:另一方面,他又对三十年代到四十年代外国人在七星岗进行考古发掘和调查的细节,作了详细的调查。他相信这两者之间,是有某种内在联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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