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在那个约莫能够容纳数人的广场中,许多人来来往往,从高台上的人的吩咐,在广场的各个地方摆出五行之阵,尤其是天上那扇门所对的地方,各种各样的阵法数不胜数。

    “师尊,弟子有一事不明。”柳孟云看着那来来往往的弟子,微躬身低着头向离卿桦发出了自己的疑问,“既然她已然挖了心,那便活不了多久,为何还要布下这重重的阵法呢?”

    离卿桦一笑,没有开口,他的声音却在柳孟云耳边、响起,“当这个人太久,你是否忘记了你原本的模样,忘了我们因何而来,忘记了她的身份”

    柳孟云一怔,神情莫名复杂了许多,他看着离卿桦,恭敬的说道:“弟子冒犯,还请师尊恕罪。”

    “孟云哪,你要记住,无论我们现在是个什么身份,永远都要记住自己本来的模样,面具戴久了,可能会取不下来,所以你要时刻的把你与面具之间隔一层,让你记住面具下的这张脸。”

    说着,离卿桦笑了,伸手拍拍柳孟云的肩,然后抬头望天,于他来说,他已披上了好几层面具,却始终不忘那个最原本的自己,他不能忘了,身为自己,所需要做的事情,需要负的责任。

    “弟子谨记。”柳孟云低着头,看来这副面具已经戴的太久了,他都已经习惯了以面具上的人的生活方式来生活,真的是要摘下来了。(

    就在离卿桦与柳孟云谈话的时候,仙境之门忽的打开了,从里面飞出一道黑色身影,以离卿桦与柳孟云的目力,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她的样子,脸上紧紧贴合着一张幽紫色的面具,头发并未束起,如瀑般披散在背,柔顺的贴着。

    离卿桦一跃而起,脚下飞剑霎时出现,他拦住她的去路,停在半空中,提剑对她,“你是什么人?为何会从仙境中出来?”

    缓缓停下,她并没有说话,面具上闭着的双眼忽然睁开,她看了离卿桦一眼,然后扇动着翅膀拐了个大弯,然后朝着密道飞去。

    “众弟子令,拦住她!”

    离卿桦一声令下,广场上数百弟子立刻就位,挡在密道口,手中长剑直指她,另一手掐剑指,开始施展术法。

    “滚开!”如同男人般沙哑难的嗓音,白语却很是满意,她一掌震开数百弟子,扇着翅膀,快速进入密道。

    离卿桦见了,眉头一皱,看了柳孟云一眼,御剑朝密道飞去,似是为了追逐白语。

    白语离开密道后,出现在眼前的是白於山,她并未做半分停留,朝着白於山的出口飞去,待出了白於山,便是她最初进入白於山的那个岛,她离了去,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展翅。

    虽然她不曾出过那里,唯一一次出来,还是被娘亲打昏了,让师父带出来的,但是如今她以不同以往,知道那大概的方位,顺着记忆中熟悉的味道,她可以找到那个地方的。

    “到了。”缓缓降落,白语看着那棵有着巨大树洞的树,笑了,其间苦涩与思念,“爹爹,娘亲,小语回来了,小语回来找你们了。”

    说着,她走进树洞,树洞下面居然没底,没有防备的她往下掉,幸好身后的翅膀够机灵,扇动着让她平稳落地,白语擦擦额上的冷汗,好险好险,差点她一世的英明就毁在这上面了。

    树洞下面是一条直直的通道,白语就不明白,为什么偏要把入口弄得这么曲折,进出也是件麻烦的事啊。

    心里抱怨着,脚下动作可不慢,白语走了几步,出了通道眼前豁然开朗,但那景象却令白语不敢相信

    “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揉了揉眼睛,再看,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白语有些无所适从,眼前那一片片荒凉的景象,让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以白语的目力能够一眼观尽世外天,只见原本苍翠的群山,繁盛的花草树木,现已全部枯萎,只剩下死气沉沉的山,还有一地枯枝败叶干花,除此之外,原本的村子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上面仍有白骨若隐若现,白语一动不动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忽然,她朝着原本的花田飞去,左右看看,嘴里焦急的喊着,“爹爹,娘亲,你们在哪儿啊,爹爹,娘亲,小语回来了,出来见见小语吧。”

    没有回应,整个世外天都回荡着白语呼喊的声音。

    白语找着找着,在视线扫过一处的时候,她猛地停了下来,缓缓地朝那边飞去,有些不敢面对,却又想要揭开。

    她在那边上停下,那是被枯枝败叶与泥土混合盖住的一个土堆,这里有些气息,她很熟悉,她犹豫着,最终还是伸手将泥土与枯枝败叶拂了开来。

    “砰”的一声,白语跪了下来,鼻子酸涩,泪水满脸,多的连面具都包裹不住掉了下来,她低着头,泪水流经伤口的时候有些痛。

    “爹爹,娘亲。”哽咽着,白语抬头去看那两个石人,泪水模糊的双眼,她连他们的面貌也看不清,只是记忆中的脸浮现眼前,“为什么呀,不是说了要一直陪着小语,看到小语长大嫁人生孩子,到时候还要带带外孙,享受天伦之乐呢”

    白语泣不成声,那两个石人,已经被侵蚀了许多,白语甚至看到他们的下半身几乎要不见,尽管如此,他们的手,却依旧紧紧地抓着那把剑,那把魔剑,那个魔允,那个想要吃掉她的魔允!

    她低着头,抽噎着,鼻子总是酸涩的,她忍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弃承诺,说好的不是吗,一个一个,都说要陪着小语,都说要让小语快乐,你们离开了,你们不在了,你们让我快乐什么啊!”

    白语忽的站了起来,一拳打在石人上,忍着泪,她往回走,鼻子依旧酸涩,泪水依旧滑落,她每走一步,身上便会变化一分。

    第一步,她的衣裳被鳞甲一样的东西刺破,她的身上长出了鳞片,第二步,她的眼睛消失,眼眶之中一片黑暗,如同深渊一般,什么都看不见,除了无尽的黑暗,第三步,她的翅膀,又再多出了一对,更大更有力,第四步

    一步一步,她走的伤心绝情,她走的入魔,若现在有人见到她,便绝对不可能认出她是谁了,身后长着翅膀,身上长着鳞甲,她就像一个怪物。

    离开世外天这片伤心地,白语来到人间,在她的心情没有平复一些之前,她不想要回到仙境去,那里气氛的沉闷,那里发生的一切,合着她现在的状态,会让她疯掉的。

    其实她身上的那些东西可以收起来,因为要在人间散心,所以白语收起了翅膀和鳞甲,她戴上了面具,这可是她辛苦寻找到的材料制成的,她才不会就这样扔掉呢,最重要的是,面具遮挡着她的脸,起码,不会吓到别人

    在一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大街上,小贩们叫卖声,客人的讨价声,小孩子的欢笑声,都交织在一起,一道娇小黑色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她戴着面具,有些许的心不在焉。

    忽然,她的腰间一重,白语冷了脸,一跃而起,隔空抓住那个死命逃跑的人,幽紫色的面具有那么些狰狞,“还给我!”

    “你什么人啊!”那人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见逃不掉,他回头,看着白语,一副收了欺负的样,“干嘛抓着我不放,大家快来评评理,她欺负人啊!”

    透过面具特意改变的声音嘶哑,白语,面具上的眼睛忽然睁开,幽冷的看着少年,“把玉佩还给我!”

    “这玉佩是我的。”少年见了她的眼神有些心慌,但为了钱,他却不能把玉佩交出去,他紧紧的把玉佩护在怀里,“玉佩是我的传家宝,作何要还你去!”

    少年嚷得大声,似乎是故意的,周围围观的百姓了,纷纷对白语指指点点,有人甚至出口,说,“人家的传家宝你也要抢,真的是毫无人性啊。”

    白语冷冷的看了那个人一眼,启唇冷淡,“愚蠢。”

    “偷了人的玉佩,竟也如此理所当然。”从人群中发出了这样的声响,周边的百姓纷纷让开了一条路,一位身着修身华美的斜襟长袍的翩翩佳公子走了过来,他折扇轻摇,唇齿之间清雅淡然,“是你偷了这位少年的玉佩,竟还颠倒黑白,真是不知廉耻。”

    这时,方才出声指责白语的人不满意了,刚要开口,却是仔细到了这人模样,他缩了缩身子,不敢再言。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吗?”少年不服气的看着他,说道:“你才颠倒黑白吧,说不定你们两个就是一伙的,合伙来抢我的传家宝。”

    见那玉佩一直被他护在怀里,被他身上的脏所染上污渍,白语皱着眉头,她已无心再下去了,她一手禁锢住少年,另一只手一握,玉佩颇有灵性的飞了起来。

    少年见状不对,他慌乱的看了一眼白语,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才是坏人,一咬牙,少年用力的抓住玉佩,故作不小心用力过大的将玉佩摔到了地上。

    “珑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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