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葬黄花 作者:月夜桥

    分卷阅读32

    当天夜里,锦释房间的烛火,久久未熄。

    锦释和侍画并排躺在床上,听侍画讲述着自己这两个月来的遭遇:

    晋王殿下曾有位深爱着的王妃;晋王殿下暗地里谋反,却放过了知道机密的他;晋王殿下并不总是和蔼恭谦的,他也会生气、会痴癫,发起狂也来会打人;晋王殿下对他说‘叫我文轩吧’;晋王殿下被押解回京,一路上风餐露宿;晋王殿下求皇帝放过他和李公子一家;晋王殿下在今天早晨,永远的离开了…

    晋王殿下…晋王殿下…连月来,这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锦释安静地听侍画说着,直到最后,直到他再也说不出声。锦释悄悄伸手,揽过了他:

    “想哭就哭出来吧。”

    “呜…”隐忍的呜咽声从棉被里幽咽传来。

    老实说,锦释几乎没见过侍画哭,即便面对着再难再惨的境地,也没见他哭过。

    他记忆里的侍画,总是温暖的笑着的。大而明亮的眼睛,脸颊上浅浅的酒窝,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就像冬日里的暖阳。

    这个孩子,纯净、刚毅、倔强,不服输…就好像永远都没有烦恼,永远也长不大。永远是个孩子。

    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孩子也长大了。是什么时候呢?

    …听着,你今天很美,就和我初见你时一样的美…我说的,你可明白?

    …待会进去若见了他,就装作不认识…或者,或者干脆扇他两个巴掌!只是…只是不要露出这幅神情…

    猝不及防的,一两句话语如闪电般闪过锦释的脑海。这声音,是侍画的。可是却模糊了地点,也模糊了时间。

    “待会进去若见了他,就装作不认识…”

    “他”,指的是谁呢?

    突然,锦释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脑中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有些记忆深处的东西似乎呼之欲出,却苦于迟迟找不到出口,在脑海深处咆哮着、嘶吼着。他越是刻意地去探寻,那些记忆却飘得越是遥远…

    锦释腾出另一只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想把这莫名其妙地感觉消磨掉。他必须考虑些别的事情——

    琅嬛。他至今还生死不明的另一个牵挂。

    锦释强迫自己去回忆起琅嬛的种种,他的音容笑貌,他那略显冷淡的性子,他那双与自己有些相似但又较为狭长的丹凤眼…他当年的嬛儿,他声泪俱下地说着“我喜欢你”的嬛儿,他又爱又恨的嬛儿。

    …我想…您是不会要他的钱的…

    …我不敢,我不愿叫您再想他…他害的您还不够吗…

    …哟,下雪了…

    又是一瞬间的事情,琅嬛曾经的话语忽的在锦释脑海里明朗起来。

    居然又是那个“他”!那个他…是…

    脑袋里寒光一闪。

    …哦,您说魏家公子啊,今儿一早就走了。您看看这天儿,都要暗了呢…

    魏弈书。

    记忆的门阀,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打开了。有关十年前的人,十年前的事,十年后意外的相逢,十年后忽如其来的生离死别…一切的一切,像冲开了闸门的洪水,倾涌出关,冲刷着他的脑海,也冲刷着他的灵魂…

    意外的是,与之一起倾涌的,还有眼眶中咸咸的水滴。

    侍画怎么能没哭过呢?就在自己落入湖水的那次,他哭得满脸泪水横布。而落入湖水…也是因为魏弈书。

    人的记忆真是奇妙的东西。所有在你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就像是铁索连在一起的小舟。一旦有哪一环断开飘远,便会牵扯到其他的小舟,然后逐渐散成一片。同样的,那断开的一环也迟早会连上,因为与它相关的小舟还完好的存在着。

    总有一天,留存下来的小舟会将断开的锁链抛向那远去的同伴。因为,它们无一例外的都活在你的生命里,只看你是将它种得深,还是种得浅。

    所以,他怎么会忘记呢?他怎么能忘记呢?

    呵,上天何其残忍。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毫无顾虑的开始新生活时,又无情地将他扔下了十年情伤的深渊。

    弈书…镜瑜…我该怎么办?

    “叶儿,去大堂叫下你师父,吃午饭了。”锦释一边端上最后一道蛋汤,一边对摆着手中碗筷的叶儿说道。

    “好,这就去!”叶儿欢呼一声,跑出了堂屋。

    “也该叫他起床了…”锦释扔下手里的活,走去后院自己的屋子…

    不一会儿,镜瑜和药儿就一前一后地回了堂屋。一进门,却没有看见锦释。

    “叶儿,阿南人呢?”镜瑜问。

    “刚刚还在这儿呢…八成是去叫昨天来的那个哥哥了吧。”叶儿忙不迭地坐下,拿起筷子就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了一口菜。

    “那个哥哥不是…”

    “你们!看见侍画了吗?”药儿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忽然冲进门来的锦释急匆匆地打断了。

    “他不是出门还没回吗?”药儿继续把话讲完。

    锦释有些着急:“出门?我怎么不知道?”

    “早上我去后院库房取药材的时候,看见他从后门出去的…哦!还跟着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药儿努力回忆着。

    “什么…”锦释无措了。

    “你别着急,先坐下来吃点东西吧。他可能只是出去会朋友了,那孩子看起来那么机灵,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我们再等等。”镜瑜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坐下,顺手拿起一个瓷碗往里面夹着菜。

    “师父…”叶儿见他此举,冲他可怜兮兮的瘪嘴。

    镜瑜无奈的笑了:“总得给人家留着午饭啊…”说着,往叶儿嘴里塞了一口肉丝,“看,师父还是疼你的吧?”

    叶儿吐吐舌头,对着药儿一挑眉。药儿把头扭向一边做呕吐状。

    无奈的坐下,锦释怏怏地端起了饭碗。镜瑜又给他盛了点蛋汤。

    锦释抬头,看着镜瑜温润而带着无限宠溺的笑脸,忽然就想,如果当年自己遇见的人是他,这些年,会不会就不会横生起这么多心酸了?

    不自觉的,锦释又苦笑着轻轻摇头:像镜瑜这种人,又怎么会到青楼楚馆去呢?况且十年前,这世上依旧还有个隆昌。

    锦释的一举一动,都被镜瑜尽收入眼底,却暗自选择了沉默。

    整个下午,都没有见到侍画回来。锦释的担心就像满地层层叠叠的枯枝败叶,渐渐地,一层蒙过一层,到最后发展到有一点小小的火星就能够将它点燃。更不用说在那上面还压着一个刚刚被他想起的,曾经的恋人。

    晚饭时分,锦释坐在堂屋里直发呆。镜瑜师徒三个统统忙活在厨房里,谁也没来打扰他。

    早在午饭过后,锦释便将侍画的事情尽数说与了镜瑜。知道锦释心里难过,又借着今日是他生辰,镜瑜体贴的主动提出要自己重新掌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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