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何霄问她:“不知道报什么专业,你给个建议呗。”
    黄希言:“你读的是理科,我给不了建议呀……你还是问一下你们老师比较好。”
    明显何霄不是真的要听她的建议,只是纯属没话找话,转而又问她:“我办升学宴,你有空来吗?”
    “暂时不好说,我工作转正以后,可能会比较忙。”
    何霄轻哼一声,“你不能来,那我过来报道的时候,你得请我吃饭。”
    黄希言说:“没问题。”
    就感觉到,席樾的目光瞥过来。
    她笑了,又赶紧补充说:“我跟席樾请你吃饭。”
    沉默了好一会儿,何霄才不很高兴地说:“我跟你吃饭,为什么要扯上他。”
    “那让他买单?”
    这么不见外的话,再怎么笨的人也听出来什么意思了,何霄说:“……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告诉我?”
    “也没有很久……我们没对外公开过。”
    黄希言听见又一阵沉默,半晌,何霄才说道:“到时候再说吧。”
    没说再见,就把电话给挂了。
    黄希言放下手机。
    对面,手里拿着数位笔画画的某人神情很淡。
    她笑了,托腮看着他,“我好像没说不合适的话,你又为什么不高兴啊?”
    “又?”席樾皱皱眉头。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何霄,也没有答应过他,你为什么总是吃他的醋呀。”
    席樾顿一下,放了数位屏和笔,对她说:“你过来。“
    黄希言起身走到他身边去,他将椅子退后,腾出让她坐在他腿上的空间。
    黄希言总觉得两个人明明是清清白白的男女朋友,老坐大腿什么的,显得不清白极了,尤其这还是席樾平常认认真真画画的地方。
    席樾告诉她,他为什么总是跟何霄过不去,因为何霄说中了他的一切弱点,而且,何霄比他勇敢,比他先对她坦白。
    感觉到黄希言有点走神,席樾把她脸扳过来一点,看着自己,“在听吗?”
    “在听的呀。”黄希言笑说,“我觉得这种事情不能比较。少年的果敢,和成年人深思熟虑后的孤注一掷,有高下之分吗?”她主动地亲他嘴角一下,“禁止吃醋。我都没有吃醋的。”
    席樾看着她,仿佛在问,她有什么醋可吃。
    “你还说呢。上次你不是让我帮你从微博私信列表里找一个跟你联系过的编辑,我无意中点开了未关注人私信,十条有八条都是女生给你发来的自拍照,一个比一个漂亮。”
    “……有吗?”席樾表情困惑。他私信万年不看一回的。
    席樾平常从来不发生活照片,但是微博用的真名,又曾经帮朋友撑台录过几节网课,也在高校开过一些讲座,海报上介绍他的时候,发过他的教育背景。综合去搜索,找到他大学、读研和在美国的游戏公司供职时的集体照,一点也不难。一些女粉丝把他单独截出来,糊成那样的图,也能看出来长了一张可以混娱乐圈的脸。
    “当然有。不信你现在点开私信看。”
    席樾笑了一下,“为什么要看她们,有这个时间,看你不好么?”
    “我有什么可看的,我又没有她们漂亮。”黄希言发现自己新染上了“作”的毛病,她归结于都是席樾娇惯的。
    席樾不说话了,单手抱着她,腾出一只手去拿桌面上倒扣着的手机。
    黄希言看他好像是在打字,急忙扭过脑袋去看。
    他在编辑一条微博,类似官宣的遣词。黄希言笑了,“不准发!”急忙去抢,席樾手往后躲,不让她够到。
    她脚撑着落地,膝盖点在他两膝间的椅子上,直起身体,非要抢过来阻止他发微博不可。
    抢和躲的来回争夺之间,席樾一手箍住了她的腰,叫她:“别动!”
    黄希言当然不听。
    席樾叹声气,闭了闭眼睛,手往后一扬,手机被他丢到了斜后方的沙发上。
    这下,他们谁也不用抢了。
    而黄希言终于反应过来,他方才似命令的一句“别动”,是为什么。
    他捉着她的手,要将她推远。她红了脸不肯动,半晌,低下头去,卷起他t恤的下摆,手指再碰到他黑色居家裤的系带。
    黄希言反正不会承认其实她很清楚,中途任何一个瞬间,只要她主动退开,席樾多半不会强求继续。但是故意没有。这是平常席樾认真工作画画的地方,刺激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谁不想把他这样高岭之花一样的男人,从云端上拽下来呢。
    他衣服好端端地还在身上,头微微往后仰,黑色t恤的领口之上,是分明的锁骨。她跪坐着,椅子狭窄得没有更多空间。面对面的,使她轻易看见他幽寂燃烧的目光,以及仿佛分寸溃败的神情。她一口咬在他喉结上,听见他闷哼一声。
    -
    清理耗费掉席樾好多的时间。
    黄希言洗完澡,裹着浴巾站在门口,看他一声不发地站在那里,嘴里咬着一支烟,拿湿纸巾擦拭电脑椅,笑得停不下来。
    席樾一脸的郁闷。
    清理完毕,扎起书桌旁垃圾桶的垃圾袋,席樾拿出去门口扔掉,经过她时,一本正经地警告:“以后不许进我书房。”
    黄希言笑着,头发还在滴水,落在了脚背上,她另一只脚的脚趾蹭一蹭,“以后都不许么?”
    “……暂时不许。”
    “暂时是多久?”
    席樾不出声,她就跟过去,“席老师,暂时是多久呀?”
    席樾把垃圾袋放在门口,关上门转身时的表情,好像已经要被她逼疯了。
    黄希言笑得停不下来。然而没多久她就得到了惩罚。
    电脑椅狭窄的空间限制席樾的发挥,但是换一个地方就不一样了。周末的午后,有大把时间,供他们浪费,供他逼迫她亲口求饶。
    六月下旬,夏日还未发展到酷热难耐的程度,空调刚刚开起来,嗡嗡的微弱噪声里,日光被纱帘滤掉刺目的光和热度,只有流水一样的明亮。
    照在床单上,以及她的手臂上。她伸手去捉,张开的手掌却被席樾一把抓紧,十指相扣。她于是笑着,只凝视他,再没时间分神。
    结束之后,一个下午觉睡到近五点钟才醒。他们相继去浴室洗了一把脸,黄希言回卧室,去衣柜里挑出门穿的衣服。
    席樾夏天一般都穿短袖t恤和短裤,这时候找了一身干净的,三两下就换好。看黄希言在犹豫,他走过去,指一指,“这个吧。”
    “这个?”黄希言拿出来,是去年夏天穿过的,那条黑底碎花的连衣裙。
    夏天的落日,是一个延续性的动词,持续很久,天色瞬息万变,每一秒都漂亮得让人错不开眼。
    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家餐馆,吃过晚饭,回去路上,经过水果摊。
    应季的西瓜已经上市,可能还不够甜,但黄希言忍不住想尝一尝。
    席樾站远了半步,看她站在摊前,食指和中指指节轻敲西瓜,好像在实践什么“好听就是好瓜”的鉴瓜指南。
    水果摊前一盏灯泡,偏黄的光,照亮她的白皙的皮肤,她是维米尔油画里的少女。
    他好像被什么触动,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靠近她说了一句话。
    然而,恰和摊主报价的声音重合,她没听清楚,疑惑地转头看他一眼。
    他摇摇头说,“没什么。”
    还没破开,但黄希言莫名笃定自己一定挑到了好瓜,回去的路上脚步都轻快。
    某个瞬间突然停了一下,转头看着席樾,“你刚刚在摊子那儿跟我说了什么?”
    席樾顿下脚步,看着她,“没听到就算了。”
    “……请你不要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这种耍赖的话。”黄希言摇一摇他的手,“再说一遍呀。”
    “不说。”
    “不说今天瓜没你的份了。”
    “哦。”
    “……”黄希言笑了,“这么吊人胃口,你是想要逼死我吗?”
    “下次有机会再告诉你。”
    “下次是什么时候啊。”
    “看缘分吧。
    “……席樾,正式通知你,我要讨厌你一分钟。”
    席樾看她一眼,确定她似乎是认真的之后,掏出了手机,呼出siri,然后比她更认真地命令:“倒计时一分钟。”
    siri:“计时器已设为一分钟。”
    黄希言:“……”
    第43章 (未尽的故事...)
    八月, 何霄到崇城的学校报到,他提前去的,离开学还有几天, 就又去了一趟南城,和黄希言他们吃饭。
    约有半年没见, 黄希言看见何霄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又黑了一个度, 不知道是不是高考之后只顾在外面疯玩。
    而何霄所见的黄希言,好像比上一回分别又开朗几分,恋爱中的人,爱笑的眼睛藏不住。他还发现了别的变化, 指一指自己的左脸颊,问她:“你这里……”
    黄希言自己伸手碰一碰, “变淡了?”
    “去做激光手术了?”
    黄希言点头。
    “蛮好的。”何霄摸摸鼻尖。发现对面的席樾表情不咸不淡地,他于是翻了一眼, 总觉得左右看席樾不顺眼。
    黄希言刚刚做了第二次激光手术,要求饮食清淡不含色素,因此吃的这一顿是较为淡口的日料。
    何霄身上有一些市井的习气,又是少年心气, 一定要跟席樾喝几杯酒。酒可以是男人之间表达友谊、芥蒂、隔阂或者敌意的,一切情绪的媒介。反正黄希言觉得怪难懂,她只知道最好不要放任席樾喝酒,怕他的胃遭不住。
    席樾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伸手拍拍她的手背, 低声说:“不要紧。”
    “你确定哦?喝出什么问题来我会骂你的。”
    席樾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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