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聿决定买房子的前一天,在客厅坐了一晚上,没有喝酒,清醒地回想着他和梁月弯曾经的点点滴滴。
    梁月弯出国两个月了,一直等着他办好手续去找她。
    人在忙碌的时候,失去一个人或着错过一件事的瞬间通常感觉不到太大的悲伤,可当他短暂抛弃所有纷扰突然静下来,这套空荡荡的房子里每一个角落都有她的影子,没有烟火气的厨房冰冷得像个模具,阳台的那几盆花花草草没人照顾上周就枯死了,冰箱里还有半瓶过期了的果汁,从胸腔里涌出来的孤独感几乎让他窒息。
    “只要你开口,甚至,你根本都不用说,月弯一旦知道了就会立刻放弃在美国的一切回国找你,你如果是真的爱她,就不会自私地毁她前途,小薛,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梁绍甫很擅长拿捏人心。
    但他再怎么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也不至于会苛刻自己的女儿。
    所以这些年薛聿没有一天敢停下来,他都不知道是自己怎么过来的。
    横在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梁月弯被勒得有些疼,惊醒时天还没大亮,房间里一片朦胧的灰色。
    “薛聿?”她勉强翻了个身,摸到他额头一层冷汗,“你是做噩梦了吗?”
    他没醒,含含糊糊地像是在说梦话,好一会儿她才听清。
    “梁月弯,我现在没有欠债了,就只有你。”
    她愣了许久,轻轻往他怀里依偎,“我知道啊。”
    难得周末休息,薛聿昨晚睡得晚,梁月弯没有叫醒他。
    家里老人去世得早,她亲情淡薄,和梁绍甫也早就没了联系,婚礼办得简单,把吴岚接过来,和熟悉朋友一起在海边喝喝酒聊聊天,付西也也去了,送的礼物还在书房没拆。
    吃完早饭,薛聿说要出门一趟,他脸上神情没有异样,应该是不记得说了什么梦话,梁月弯想了想,还是等晚上再问吧,她约了闻淼。
    春节她陪薛聿回老家过年,除夕夜下雪了,那棵野桃花只有小小的花苞,她有些遗憾,薛聿倒是没太过分纠结,说明年再回来看也一样,回来之前的晚上他没忍住,在床上变着法地逗她,外面飘着雪,屋里火炉烧得旺,没看到的桃花全开在了她白皙的皮肤上,白里透着粉,一朵一朵,春色潋滟。
    她已经两个多月没来月经了,想着去医院检查一下,闻淼有熟人,不会太麻烦。
    ……
    咖啡厅里。
    薛聿神色冷漠,对面坐着西装革履的梁绍甫,他早已经在华尔街赫赫有名的金融中心占有一席之地,贴上‘成功人士’的标签后再回国,身份也就不一样了。
    昨晚他打到梁月弯手机上的电话,是薛聿接的。
    “我始终都是月弯的父亲,这一点,永远磨灭不掉,”梁绍甫喝了口咖啡,年纪和经历锻就了他的从容,“更何况,我只是想见见她而已。”
    “早干什么去了,”薛聿冷笑,他不知道梁绍甫是怎么堂而皇之说出‘父亲’这两个字,“她半夜还在警局的时候,她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时候,你怎么想不起她这个女儿?”
    梁绍甫手上的动作僵凝。
    那时他气急了,打了月弯一巴掌,她离开家后再也没有回头。
    他承认,一开始,他是想让她吃点苦头,女儿要富养,从小到大没让她在生活上受过委屈,一直都给她最好的,不是让她为了一个外人歇斯底里,总要吃点苦,才能真正明白他这个做父亲的良苦用心。
    可后来,一切都偏离了轨道。
    “所以,报应来了,”梁绍甫压低眼眸,淡淡地笑,“小薛,你就当我是来见月弯最后一面吧。”
    ……
    薛聿比梁月弯早到家,打电话问她在哪儿,说去接她。
    梁月弯已经到小区附近,就没让他下楼,但他还是出来了。
    逛了大半天,她两手空空地回来,薛聿接过她的包,牵住她,“怎么什么都没买。”
    “没遇到喜欢的,试了两件,都不太合适,”她上班都是穿高跟鞋,想想好像得买几双平底的。
    高层采光好,下午两叁点的时间,阳光铺满了客厅。
    梁月弯早上惊醒之后就没再睡着,这会儿天气好,家里也清净,她有点困了,窝在薛聿怀里打瞌睡。
    “薛聿,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梦?”
    “很多,乱七八糟的,”薛聿铺开毯子盖住她的脚,“你毕业的时候,我给你打过一通电话,付西也接的。”
    付西也大叁也出国了,虽然和她不是一个学校,但离得近。
    薛聿说的就是梁月弯被抢劫进警局的那次,她身无分文,没有钥匙连租的房子都回不去,是付西也帮她补了手机号,把备用机借给她用,晚上收留她住一晚,薛聿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她在洗澡,没有备注,怕是重要电话,付西也先帮她接了。
    “你梦到这个了啊,”梁月弯睁开眼,坐起来,好笑地看着他,“他当时就跟我说了,我也没在他家睡,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你不是早就知道嘛,他又不喜欢我,只是把我当同学,异国他乡助人为乐而已,换了闻淼,他也一样会帮的。”
    薛聿牵唇笑了笑,抬手把她揽进怀里,“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气自己。”
    渐深的吻让她乱了呼吸,“已经过去了。”
    “嗯,你说的对,”他声音很低,唇舌沿着她漂亮的天鹅颈吮到领口,“所以如果爸回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他。”
    梁月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爸’不是指薛光雄,是梁绍甫,“薛聿……”
    薛聿碰到了她的包,里面的东西掉出来散了一地。
    “我们家人都不记仇,”他腾出手俯身一样一样捡,“你介意的那些我来帮你记着,你呢,就负责……梁月弯,这是什么?”
    梁月弯想起他求婚那天也是这样,紧张得手有点抖,又满是热烈滚烫的爱意。
    “……这是医院的检查结果,我怀孕了。”
    薛聿还没从她怀孕的惊喜里回过神,脑子里最先理出来的事是她一个人去医院,“我没记错的话,你出门前说的是约闻淼逛街。”
    她也不确定,如果只是经期推迟,就是一场空欢喜,“……你不是也说去见客户吗?”
    “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骗你就是小狗,”薛聿立马放缓语气,反复把那份迭了好几条折痕的检查结果看了几遍,情绪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落泪,“月弯,我们有孩子了。”
    绵绵的吻落在颈间脸颊,梁月弯被他的情绪被感染,从医院出来到现在才有了点真实的感觉,“可是我有点害怕。”
    “这是个活生生的小生命,我们慢慢适应,”他耐心安抚,“有不舒服吗?明天再去医院做个更全面的检查,我再当面问问医生需要特别注意的点。我们是不是得请一个阿姨了?跟妈说过了吗?还是我来打电话……”
    “薛聿,”梁月弯又反过来安抚他,“你别太紧张,我身体没那么差。”
    薛聿脸埋在她脖颈,热腾腾的呼吸混着潮湿水气,“我很高兴。”
    她仰头回吻,“我其实……也是高兴的。”
    这世界纷扰空荡,但我们总会有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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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到这里啦,谢谢大家喜欢小薛和月弯,也谢谢大家陪我连载的这两个月。
    希望大家都好,永远有人爱,永远有钱花。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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