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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面地点在南市欢乐谷,自九八建成开业,周明的事务所参与了当中一部分的设计施工,开车时他问重川重宴:“妈咪知道爹地要去见新阿姨,有说什么吗?”
    二人的回答再一次叉了周明的心肺,他想哪有这般铁石心肠的女人,黄珍珠行,她可真行。
    在欢乐谷附近的广式茶楼见到对方,小他五岁,姓庞,介绍人懂他的审美,举手投足间有种以前黄珍珠的纤弱感、脆弱感。
    而黄珍珠现时蜕变得利落又大女人,似出水芙蓉,再无这些特质,却依旧让他迷恋。
    重川重宴不怕生,对庞小姐无抵触情绪,人家喂虾饺给重宴吃,他乖乖张嘴,吃得嘟嘟的两颊一鼓一鼓的,而重川避开后懂礼地道谢,随后自己夹自己吃。
    庞小姐抬眼望他,还是想确认清楚:“二人的抚养权是归你前妻的吧?”
    周明拿起茶杯品茶,修长的手指间杯身上的竹叶舒展,他面容温淡,颔首回答:“是。”
    庞小姐面上有一瞬而过的松懈庆幸,被周明捕捉到了,他莫名起了兴趣,放下茶杯问她:“现时我前妻在拍拖,要是她再嫁,二人的抚养权便归我。你会不会介意?“
    庞小姐笑容僵在嘴角,她很是勉强,不加掩饰:“周生,实话实说,不介意是假的。重川重宴的抚养权归你,日后你我也会有孩子。我还要做人后妈,更是很难兼顾到了,付出同样的心血。”
    她提议:“若是你我要结婚,还是将重川重宴送返你前妻,或是送至你家……”
    眼前的庞小姐的樱唇说话时张张合合,周明却有些走神,抽离开来,自己看自己,他才明白当初自己做的有多过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抱歉,庞小姐。重川重宴是我的宝贝,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会割舍,也不会送走。”
    “爹地,擦擦。“转头就见重宴嘟着泛着油光的嘴要他擦,周明拆了桌上的湿巾给他擦嘴,手竟微微有些颤抖。
    庞小姐在这餐饭结束后自知没有下文,借口有事先告辞了。
    当天夜里,黄珍珠加班返家时,并未看见周明,她问兄弟二人今日玩得如何,又旁敲侧击问:“爹地呢?爹地对新阿姨是什么态度?”
    重川回答:“爹地送我们上来后,说有事就走了。”
    而重宴凭借自己‘过人’的理解,拼凑出了一个故事,举着手抢答:“我知道!阿姨说要结婚,爹地叫她宝贝,二人约会去了叭!”
    要说黄珍珠心中不泛酸不寥落是假的,真情实感地爱过这个男人,但当得知底下潜瞒的故事后,才绝望凄楚到无以复加,决意不再爱,斩断这段情缘。
    黄珍珠垂眸敛了失落之色,或许周明真和那位小姐约会去了,这样也好……
    黄珍珠一连叁四日都未见周明的人影,心想这位小姐是何魅力,在办公室中想打电话问周明,又置下电话,反复N次还是打了电话。
    电话接起,生怕周明会嘲弄她的反复,于是先开口解释:“重川重宴想你了,让我来电问问你,怎么最近没来看他们。”
    应话的却是张助理,他看向田垄里和村干部握手交际的周明:“珍珠小姐,老板正在忙,再过几日便返南市了。”
    “……他在哪?”
    “待老板和你解释吧。”
    周明不在南市,黄珍珠自然不用拉着狄稷演约会的戏码,这夜他却不请自来,在楼下等她。
    夜风习习,高空皎月,二人不知不觉走到南大附近,狄稷告诉珍珠,他要去美国进修,借着现时的好气氛:“告诉我你的故事吧,我总觉得你还爱着周生,你只是把我当朋友吧?”
    黄珍珠看着南大熟悉的一草一木,每个地方她和周明好似都待过,起了谈兴时便把她和周明的故事娓娓道来:“我以前是南大收发室的职员……”
    这个故事漫长,浸透着她的喜怒哀乐、欢笑泪水,坐在校园的长椅讲完,远处宿舍楼的门禁铃已经响起,寂寂的校道上只余叁俩人。
    狄稷听完后发表自己的见解:“你不该隐瞒周生你的过去,感情开始时不说尚情有可原。但是后来他求婚时,你不该犹豫,应该把狄桢狄珠的事告诉他。”
    “我知道你犹豫过痛苦过,想把狄桢狄珠的事告诉周生,可知道他不会一碗水端平,又因为男强女弱的背景,种种顾虑,最后选择没说。”
    “可当中,你恰恰错了一点。”
    黄珍珠问他这话怎么讲。
    狄稷望着皓朗的月色:“周生说的进化论很有道理,人生有舍才有得,先赎自己才能救别人,但是这些是建立在一个基础……”
    “就是问心无愧。”狄稷说:“若是要靠瞒靠骗,靠自己的子女唤别人做妈……我想,若是你的狄桢狄珠还在世,你给他们换来的这种‘好生活’,是他们想要的好生活吗?”
    “我们大人想的衣食无忧、县城小学不够格,南市一小才够格的所谓‘好生活’,其实都是我们大人想的,有谁问问孩子要的好生活是什么?”
    “或许不用好吃好穿,只要父母伴在身边,开心温暖,带他们看金鱼就是好生活了。”
    狄稷这话说完,黄珍珠双眼直直地看着他,如遇雷击,怔愣当场,再反应过来已是泪如雨下。
    曾几何时,颇多顾虑和想法向她卷来,她怕坦白了,周明不愿娶她,届时她失了重川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也没法给狄桢狄珠衣食无忧的生活,种种顾虑里她恰恰忘了一点,就是她没坦白,意味着她过上了问心有愧的生活,到头来对每个人都有亏欠。
    “珍珠,纵使你对周生有怨,也该消了。”狄稷不再多言:“祝你我皆有问心无愧的人生。”
    ……
    周明返南市时,恰是黄昏,天高气爽,天边如同油画般的红日伴着澄黄的浮云,他待在屿山村数日,晒黑不少,在车里等了一会儿。
    小区路上,黄珍珠接上幼儿园的重川重宴返家,她腋下夹着手袋,一手揽着新买俏首沾露的百合,喊着二人走路看路:“重川,看着弟弟。”
    “重宴!人家皮皮不愿同你玩,别去撩拨它!”  周海豚小朋友是名副其实的狗都嫌,皮皮是二号楼人见人爱,见人摇尾巴的小狗狗,独独嫌弃重宴,皆因被他撩烦了。
    黄珍珠看见周明的车,而他下车时,重川重宴也看见了,喊着爹地爹地地扑上去,她乍见他,有种一眼万年之感,踩着高跟鞋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晒黑了,都不知是不是和庞小姐去了哪里,她有话对他说:“周明,待会我们谈谈吧。”
    周明颔首,绅士地主动接手她揽着的一大束鲜花,牵着重川重宴上楼:“我也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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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人最紧要是开心。
    做人最紧要是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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