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榜的官爷这才细细看了她一眼,道:“五日后,就在这里初选。”
    “条件……是怎么样的?”她又不假思索地问。
    官爷有点不耐烦,道:“自然是要年轻力壮又是哺乳期的妇人,你若有心,五日后来这里,自有官家挑选。”说完还朝她胸前盯了盯,露出不屑的目光。
    曲月心里一慌,低下头道着:“谢谢官爷。”然后灰溜溜的钻出人群。
    *
    “姑娘,这药可昂贵啊。”药铺老板脸色凝重,一双眼睛对着曲月疑惑的打量,“而且,我们不能保证非常安全,我想姑娘你还是仔细考虑过后再来买。”
    确认一怀孕了后,她直接在这家铺子里拿了药。是的,她要打掉孩子,去入宫招奶娘。
    冷酷地看了药铺老板一眼,曲月脸色煞白,缓缓拿下肩上的包袱,解开,拿出锦盒,打开,指尖颤抖的拿出里面的金步摇,举到面前,“那么,这个,够吗?”
    老板的眼里闪了闪,接过金步摇,仔细端详过后,捋着胡子点头,“够。还可以多送几份补品。”
    曲月的眼睛空洞地望着举在半空的金步摇,心里死寂死寂,“那就请老板快些包吧。”
    老板叹了口气,有点痛惜的摇摇头,便将金步摇收了起来。
    曲月眼睁睁看着金步摇在眼前消失,心口像被一点点撕破,痛得闷闷的。
    闭了闭眼,曲月深吸了口气。也罢,人都已经不能要了,留着东西有什么用?!徒留一份疼。让你疼的东西,还是将它丢到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老板小心的将包好的药包放到桌案上,简单的教她服用方法后,又怜惜地看了她一眼。
    “多谢。”曲月淡淡的说了句,拿起药包,决然的出了药铺。
    匆匆奔走于青石板的路上,身上还有点碎银和铜钱,她在路边买了一些能充饥的烙饼,便急急的往城郊走去,她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容身之处。
    她不觉得自己可怜,也没有感觉到孤寂,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安置的好好的,少让自己受辛苦。于是她很勤奋的奔波于城郊的各个街道,期望能早些找到废弃的房子破庙什么的,好让自己这几天能安生的过。
    人在困苦潦倒狼狈不堪的时期,是没有闲心情想什么儿女私情的,不信你试试就知道。精神文明建立在物质文明的基础上,这绝对不是空谈。
    大概在天将灰蒙蒙之时,曲月终于兴奋的找到一间被废弃的房子。还以为会破旧不堪到满屋都挂满了蜘蛛网,就像盘丝洞一样,可是,居然发现还不错,灰尘只薄薄一层,而且还有一张床,虽然上面只铺了一张草席,但这对于无处容身的她,简直如天堂。
    曲月将包袱放下,简单的清扫了一下屋子,然后一屁股坐到草床上,用手充满欣喜的爱抚着厚厚的草圃,心底竟涌过一股暖流。你看,老天爷并没有封绝了她的路,最近的事,她还挺顺的,至少没有在原地彷徨。是吧?
    拿起一块饼,曲月抹了抹鼻子,大口大口的嚼着。眼里没有流泪,还觉得口里非常的香。
    抱着一颗充满希望的心,才会鼓励自己一直活下去。
    真奇怪,人到了极度悲惨的境地,不但没有怨天尤人,反而还自得其乐。听说过乐极生悲的,还没见过悲极生乐的……
    直到吃到挺饱了,她才觉得疲惫的躺到草床上,心境平静的眯上儿眼。
    从窗子照进来的月光银晃晃的,屋子里,几乎全是黑的了。
    半夜,月亮都被云蒙住了,曲月鬼使神差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趁着忧伤的月光,她小小的身子在屋外头转了几圈,捡了一些碎枝叶和一个破瓷器,在一汪破缸里盛了水,拿几块歪歪扭扭的石头随便搭了个锅台,就这样,感觉非常成功的熬了一碗药。
    坠胎的药。
    在夜里,看不清是什么颜色,不过感觉上,非常的难喝。
    曲月瞪着一双冰晶的眼睛,端到面前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
    然后丢掉破碗,张开双臂仰天大笑……终于,丢掉这个让她屈辱的包袱了!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凭空忽然起了一阵儿风,越来越大,吹的院子里一片乱纷纷,飞沙走石,呼呼的旋风像一只复仇的兽,绕着她单薄的身子,将她狂暴的笑声淹没在夜空里。
    一阵腹痛,像魔一样突如其来。
    她旋身扑在地上,手指深深嵌入泥土里。
    凝重的表情,额角的冷汗,像是等待着一场让她兴奋又让她恐惧却无法躲避的战役。
    一场毅力与疼痛拼斗的战役。
    是的,她要赢。
    38,顺利过初试
    月亮,悄悄的泛出透明,月色也清明了,天空里也不再只是漆黑一团,风,也住了。
    屋里,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抖簌不定,压抑的闷声从唇口溢出。疼痛与冷气合并,将她几乎逼到极限,缩在墙角,咬紧牙关,惶恐又期待的等着那一刻的到来,她知道,只要过了这一关,她便走出了鬼门关。
    远处的第一声鸡叫,唤醒了天空的第一道白光。
    染亮了半个夜空。
    只觉得比月事要猛烈十倍的感觉忽地涌出,曲月惊恐万状的垂下眼帘,看到裤子正一点点被血津染,紧接着,再一次的几乎是迸涌而出,曲月惊叫一声,身子瘫软到地上……
    一片血泊。
    天亮时,曲月幽幽醒来。
    瞪着身下的血迹,她愣了半刻,木然的爬了起来,全身湿淋淋的,有一半是血,一半是汗。她扶着墙,虚弱无力站起来,抖簌的换了衣裳,翻出饼一口一口的吃。有一点不能忘,她很认真的服用了补药。
    然后到床上好好的睡了一觉。
    她要活,要好好的活。所以,该狠的时候,她要狠。
    一天,又一天。
    她晕晕沉沉却是谨慎而爱惜的活到了应征的这一天。
    *
    这天的城区,真是热闹。
    反正曲月是没有见过这么气势磅礴的场面。她好奇的看着身边不同身份却报着同一个目的的女人,心里时起时伏,不得安定。看别人,今天都精心打扮,而且好些一看都是丰腴的女子,她这种干巴巴的女子钻在队伍里,还有点不起眼。
    不过她有信心,在电视里她隐约看到过这种什么选秀女啊之类的,不过她现在面临的应该是第一步,所以还有点紧张,不过她一定会脱颖而出的。
    听前面的女子说,一般初赛只是先大概看一下外貌年龄,问一些简单的问题,所以初选上的人数是比较多的,也就是说,每个人的机会在此次都比较大。
    果然,初选是进行的很快,原本在她前面的一条长龙,现在已经成了一条蛇了。这是在一个城府门外,门口摆了几张桌子,后面坐着三个面若星官的内官,而两侧,各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婆婆。
    终于,到她了。
    她压下心中的紧张,睁开清明的眼睛,露出微笑走上前。
    面前的内官冷峻的望向她,眼神里像夹着刀子,一点点似要将她的身生剥了一般。
    曲月沉着的站立着,虽然身子里面很虚弱,表面上依然装得很精神。
    “你多大了,丈夫可健在?”内官面无表情地问。
    “十八。”曲月说着顿了顿,又道:“丈夫健在。”为皇子挑奶娘,自然要吉祥。
    内官又对她打量一番,再问:“生了几个孩子了?”
    曲月心里一顿,生几个孩子?要怎么说?迟迟疑疑的伸了一个手指。
    内官微皱眉,“一个?”
    “哦,不不。”曲月忙又伸出一只,“是……两个。”
    内官疑惑地盯了盯她,“你确定?如果有说谎将受到严厉的处罚。”
    “绝无虚言。”曲月胸一挺,说的斩钉截铁。
    内官仿佛有点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一边的婆婆,这婆婆早先就已经在对她的外表反复看了几遍,此时见内官示意,便上前一部,对曲月上上下下细看了一遍,最后停在她胸前盯了一会儿,略有怀疑地问:“你有奶水吗?”
    “有。”曲月想也未想,照样说得信心十足。
    “怎么看起来有点小。”婆婆小声嘀咕了声,倒也没有再多问,回头对内官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内官问。
    “民女名叫曲月。”曲月心里乐开了花。
    “五日后再来府内进行筛选。”内官言毕,提高了声音,“下一个!”
    “谢官爷。”曲月转了身,唇角勾起弯月,眸中露出冷寒的光。
    *
    夜,沉静、安详。
    微风习习,繁星点点,月亮撕了一片云彩,裹在身上,散发着朦胧而羞涩的光芒。夜空如一块巨大的幽蓝色半圆屏障,将大地笼罩,低调而华丽,给人予压抑又让人遐想无边。
    就像,你既被它牢密地困在其中,又可以在它巨大的怀抱中尽情徜徉。
    曲月坐在门槛上,头枕着门框,眼睛迷蒙却是充满活力的盯着天空。
    是的,她很兴奋。以至于无法安睡。
    她过了初试的这一关,真的好像找到了一个明亮的方向,以后她将为着这个方向而努力,生命在今天又开了另一道窗。
    下一关,将会从候选者的女子中挑选出身材高挑、皮肤细白、口齿伶俐、头发乌亮等等条件较好的一批女子,这一关,听说将会比较严格。
    从明天开始,她要好好吃饭,将口袋里的银子用来滋养她这副瘦弱的身子。五天,要好好利用这五天,将她自身的优厚条件充分的表现出来。事实上,她觉得她的条件确实在这些人里头算是优良的,从今天看那些女人,多半是农家妇或穷困人家,除了大部分比她丰满一些,没有多少是比她俊俏的,即使她们有的浓妆艳抹,也掩饰不住里面的苍白和粗劣。
    所以在先天条件上,她绝对有优势。再说,她可比这里的乡下妇人见识多多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快速补一补因为坠胎而给她带来的虚弱与苍白。
    孩子……羽轩的孩子……是她和羽轩的孩子啊……好心疼……
    对不起,如果不能同行,何必留着孩子,要断,就彻底的断了吧。
    羽轩……也许你不知道更好……忘了我吧……屋里一片漆黑,会让她有点惶恐,生怕一闭眼,眼前便浮现出他的面容,使她不得安睡。
    也许,她太自私,她也承认,可是她都知道,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没有人为她奋不顾身,她也不会为任何人而失去自我。一路上只有自己为自己护航。
    39,最后的筛选
    喧闹的城郊街头,曲月穿梭在各种小吃铺之间,什么甜点啊,肉包子啊,还有鸡蛋粥,反正,这几天什么实惠又好吃就吃啥。不用怕,她现在不必攒钱,反正,一旦入选,要吃要喝要买花衣裳还不是朝廷出钱。
    一转眼,五天过,又到了应征的日子。
    这真是令人振奋。
    瞧瞧她现在,身材饱满一些了,脸色红润了,调养的相当好。开玩笑,以前,她还听过安利健康讲座呢,她对保养身体有一套。
    好在从林府走时带了两三件拿得出手的衣裳,她这天便简单打扮了一番,让自己精神抖擞的去了应征府邸。
    因为筛选了一半,此时应征的女子清新高雅了些,曲月也是有备而来,绝不比任何人差。她就不信,人家穿越女都大闹皇宫,她连进都进不去?
    审核的速度并不快,有些人开始着急,也有人在窃窃私语,有的说,这次只留下二百人,然后从这选中的二百人中再挑出40名送入皇宫附近的礼仪房。
    也就是说,她要争取进前二百,才有希望当那40名之一。可是,一个太子不需要40个奶娘那么多吧,肯定最后还要竞争的,唉,冠军只有一位啊亲们。前世没有参加快女,这咋有点像捏?
    终于,前面排队的越来越少,现在,她已挪到府门外了。由此,她顺势眺望了一下这个府内。四周都是整齐的房屋,不算华丽却很肃静。
    “曲月!”忽听得一声高喊,到她了!
    曲月忙整了整衣领,快速检查了衣装,便稳了稳心神不紧不慢的走向应征房内。
    里面此时坐了两个官员,两侧也是各站了两个婆婆。
    曲月体态轻盈的走上前,微微弯腰施了一礼。
    两位官员四道目光齐刷刷向她投来,带着审视和挑剔,盯的她浑身发毛,只得微垂下眼帘避开,心口却呯呯直跳。
    怎么能不紧张啊,关系着她的皇宫大旅行啊。
    “曲月,你生的是男还是女?”其中一个官员开口问。
    曲月略怔了怔,怎么跟生男生女有关系?
    “嗯?”官员有点不耐了。
    “一男一女。”曲月下意识的说。上次说过是生了两个,一儿一女肯定是最完善最吉利的嘛,挑不出毛病应该。
    两位官员开始交头接耳。
    曲月悄然观察着他们的神色,见其中一官员微点了点头,面容和善,她心里暗暗放松。
    “为什么要来应征奶娘?”
    曲月微停顿,便雅声答:“回大人,一是民妇家境贫困,二是,民妇若有机缘以奶水喂养太子殿下,不但是民妇一家莫大的荣耀,更是为我国百姓尽了一份薄力。”这种问题既要说的实在,又要顺势奉承一番。电视上都这么演的。
    果然,两个官员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只是一旁的婆婆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那婆婆走上前来,用手捏了捏她的身子骨,又托着她的下巴抬起瞧了瞧,跟挑牲口似的,正待曲月感觉窘迫之时,婆婆说话了:“张开嘴。”
    曲月抽了抽嘴角,只得张开了口。
    婆婆跟口腔科医生似的用手指捏住她的唇向上翻看了几番,再面无表情地将目光转到她胸前,张开手指对着她的丰盈比了比。
    曲月郁闷了,就算她是21世纪的大女人,被人当着男人的面这么比划胸围神马的,想不尴尬也难吧,她的脸皮没那么厚好吧!想着,她悄悄冲婆婆瞪了一眼泄愤。
    谁知,这还没完,婆婆又转到她身后,手指按在她的背上,一指一指的下滑,一直摸到她的臀部,这才放手。曲月想要骂人了,老娘的屁股跟喂奶有关系吗?有吗?
    突然,婆婆又俯过身对着她身上胳膊窝里嗅了嗅,似乎在察看她有没有狐臭?丫的,要有狐臭老娘早就被自个儿熏死了好不好!
    好嘛,这下终于完了,婆婆还跟优雅的掏出手绢擦了擦手,转身回到官员身侧,低语了两句。
    曲月郁闷了,她这一身比婆婆的手干净好多倍好吧。
    两个官员在交换意见,一边低声交谈还一边对她上下观察,跟快女评委似的。
    咳,咱是见过世面的人,绝不紧张。站的大方得体,表情端庄自然。
    两位官员总算点了点头,其中一个提起笔来,在桌前的厚本上画了一笔。“曲月,五日后,来此进行最后的筛选。”
    曲月心花怒放,却不敢表露出来,稳了稳心神,款款施礼:“谢官爷。”说完,轻盈地转身,耐着性子一步一步的走出门口。
    直觉得阳光灿烂啊灿烂!
    提起裙子快速走向府外,不激动啊不激动,等进了礼仪房署,给太子喂上奶,那才是笑到最后呢。
    *
    当晚,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胸上有点胀胀痛痛的感觉,她下意识的抚了抚,意发觉有点发硬,脑袋里过电一般,这,难道是要有奶水了吗?悄悄将手伸进衣内揉了揉,果然感觉有点潮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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