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杨出差去南京,千尘一个人呆在家里。房间空荡荡的。这是林怀杨的房子,千尘结婚重新装修了。采用的还是林怀杨的简约风格。玻璃,玻璃钢,原木椅角,真皮沙发。空间开阔,明朗。

    千尘初来时的那种感觉消失了。她坐在真皮沙发上觉得冷。看着玻璃茶几联想起玻璃碎裂。她需要色彩,需要用更多的家具和饰品填满空间。

    在林怀杨回到家的时候,他诧异地看见房间大变样。

    用什么来形容好呢?林怀杨直觉的想起了大杂烩。他是颜色和线条相当敏感的人。当他皱着眉看着彩色的纱发搭背,新疆地毯,中西合璧的字画,无锡泥人,碎布拼成的娃娃,印弟安木雕,农村手编草鞋,藤篮,甚至还多了张西式摇椅。当然,杂乱得让人感觉舒服。

    “千尘,你喜欢这种?”

    “哦,我没事做,就去买了。家里没那么空。”千尘很满意。这些东西让屋子多了几分家的气息。原来的房间太整洁,反而连随手放本书在沙发上都显得突兀。

    林怀杨应了声就回房间收拾行李。千尘紧跟过去:“怀杨,南京好玩么?”

    “不好玩,就那样!”

    “哪样?”

    “和a市的街道没啥居别,城市都一样,水泥房子。”

    “那你在南京还去了些什么地方?”

    “就是哪几个地方。”

    千尘涌起的热情像潮退。她默默地看林怀杨收拾好行李,收完最后一件,林怀杨直起身笑道:“你做饭了吗?”

    千尘赶紧点头,从厨房端出她做的菜。她知道林怀杨今天回来,特意炒了回锅,辣子**丁,还煮了蕃茄原子汤。

    她眼巴巴地看着林怀杨吃。

    “好吃吗?”

    “还行。”

    吃完饭,林怀杨去洗碗,完了进书房。

    千尘委屈,从前萧阳总是夸她做的好吃,把所有的菜一扫而空。可是林怀杨他没多夸她一句,出差没给她带礼物,也没,对她布置的家评论过一句。

    许翊中接到b市的消息,马上要着手拆迁的二期工地上有一大排院落正在进行装修。剑眉抖了下。心想,那些居民是为了多要赔偿吗?然而一周后消息又传过来,那一大排院落的主人不打算拆迁。

    他有些发愣,指示公司驻b市人员和政府联系。

    没等消息传来,杜蕾风风火火带来惊人的消息:“翊中,我想你还是亲自去一趟为好。那排院子不好拆。”

    许翊中当天就赶了过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一期楼盘已经销售一空,伫立的楼房不远处就是规划修建的二期工程。

    二期规划地块上有五千多平米的老院子会被拆除。其中完整的院落有七个。现在一片灰蓬蓬的老房子中,有三座大院落装饰一新,鹤立**群。

    院子重新补了漆,整修了窗子,重理了门脸,庄重中不失古意。

    他随意走进一家,里面的居民不见了,天井里还堆放着运来的老窗子,看情形是要把这里的厢房全部装修一遍。

    “师傅,这里原来的人家呢?”

    低头做木工的师傅憨厚地笑笑:“房子卖了,早搬走啦。”

    “现在的房主是谁啊?”许翊中心沉了沉,这情形是有人收购老院子阻扰工期。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想多要赔偿?

    “许翊中!”尧雨脆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许翊中吃惊地看着尧雨,她正帮忙抬一扇大窗子:“过来搭手!”

    他赶紧走过去,帮忙把窗子移到墙边靠着:“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的房子,我不在这儿在哪儿?”

    尧雨的话震得许翊中后退一大步,他神色不明地看着她,这就是她想出来的法子?嘉林要拆了新修,她就来当钉子户?

    “你不知道?我还说你笨呢,一个月都不来找我。”尧雨不满地说,看着刚淘来的老窗子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儿。“瞧这窗子多漂亮!我花了两千多块钱呢,上面雕的是八仙过海!我打算镶在中堂的窗户上。”

    许翊中突然明白杜蕾让他亲自来一趟的意思了。他回头看看后面,这座院子已修整得像模像样,古色古香儒雅清幽。

    “小雨,我不了解你。”

    “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不过,我了解你,只一点,你是很好的人。”尧雨避开许翊中热切的目光,为他的欣赏心喜而羞涩。她连比带划地说:“你是棵不错的树,当然难免有不好看的枝枝桠桠,我喀嚓喀嚓剪掉就是。完了挂上一牌子:尧雨作品。”

    许翊中呵呵笑了:“错,你该挂上,尧雨专用!”

    “那是!”尧雨捂住嘴上下打量许翊中。手里变戏法似的拎出一块玉牌挂他脖子上:“尧雨专用!”

    许翊中看了看,是块玉观音。

    尧雨不好意思笑了:“钱不多,这个就买得便宜了,打折下来才九百多,生日快乐!我以前听王总说起过,知道你也是这个时候生日,具体哪一天我就不知道了。”

    许翊中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她有心的。他克制住情绪微笑说:“不带我参观一下?”

    尧雨牵住他的手往后面走:“这是中堂,差不多做客厅,这院子一共有四个天井,十八间房,有近千平米是这片最大的院子。我只花了十四万,但是装修要花二十万。装出来我打算做成客栈。以后来古镇旅游我这就是第一家客栈。”

    “你不知道政府已经发文说这带要拆了修新房?”

    “我不卖,拆什么!”

    “你心机可够深呢,知道这处院子要是不拆,我拆后面的没用。”许翊中停下脚,深深地看着尧雨。

    尧雨咯咯笑了:“是啊,我老早打定主意,政府要拆总要问过房主的意思吧?我给杜副市长说了,这房子我不卖。”

    许翊中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不知道什么叫强行拆迁?”

    “知道,我就打算做钉子户来着,你们要强拆,我就从网络报纸电视上发新闻去。拖也拖到明年春天。”尧雨干净利落地告诉许翊中她的想法。声音一甜:“你看,这整修出来的院子多漂亮啊?用的全是老窗子,还有做了很多仿古家具,也有收来的古董。到时候一边做客栈一边卖古董,还可以收门票。”

    许翊中脸一沉:“你以为我不会强拆?就因为你是我女朋友?”

    “嗯,我就是吃定你了。用对杜蕾说的话叫,我就是凭借这层关系讹诈你!再说了,地方政府现在也碍着关系呢。因为,我家在b市这么长时间,总有几分关系在的。”

    许翊中放声大笑:“你是把方方面面的关系都用得干干净净了。小雨,如果这次开发商不是我们呢?”

    “那我找你借钱。总之会你会有用的。何况,就算不用这样的关系,找我这个钉子户谈也要时间,不会那么黑吧?招呼不打就拆!总之你们现在拆不了。”

    尧雨似有成竹,这让许翊中再次为难,该怎么告诉她,明天就要动工拆除已卖了的房子呢?

    “你买了三处院子?多少钱?”

    “没呢,就这一处。我只有这么多钱,老妈给的,本来是给我在a市买房用的。另外两处,是别人买的,我不知道是谁,看情形也和我打算一样。”尧雨看着隔壁的院子流口水,“要是我有钱能把这些都买下,我可以叫尧半城了,呵呵!从此当地主啊!”

    许翊中心里喜忧参半。高兴的是见着了尧雨,两人之间的不快烟消云散,犯愁的是明天要拆那些老院子尧雨会是什么样。

    此时两人走进了最后一重天井。月洞门后有两间厢房。围墙刷得雪白,新种了一丛修竹。靠墙摆了口大水缸。清幽幽一汪印出粉墙竹影。

    许翊中往身后看看无人,抱住尧雨狠狠地亲了一口:“忍了好久,终于没人了。我喜欢你送的观音。干嘛送观音?”

    “男戴观音,女戴佛,听说是这样的。”

    “以后你当了地主,我干嘛?”

    “给我当狗腿子!”尧雨咯咯笑了起来。

    “有我这么帅的,狗腿?”许翊中踢了踢腿。

    “我没见过这么帅的,狗撒尿的姿势。哈哈!”尧雨笑得肚子疼,她蹲下为难地说:“我起不来了,别再逗我笑了,我真怀疑,你在集团上班也这样耍宝?”

    许翊中一本正经地说:“你就不知道了,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就喜欢和你在一起可以随心所欲的耍宝!”

    “哈哈!我要买个掌中宝,随时拍下来,然后没钱时就拿到嘉林去卖。你会买吗?”

    “有别的条件交换没?”

    “停工,嘿嘿,反正你不正和我这个钉子户谈生意嘛。”

    “狐狸!你这不是为难我嘛!好吧,我成天粘着你,让你答应把房子卖了。走,咱们这就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谈生意去!”

    尧雨脸一红推开他:“要是你家里人知道了,会不会气死?”

    “会,我大哥和我老爹会气得跳脚!哈哈!”许翊中开心得很,尧雨这个主意正中他的下怀,“要不,我谈不下来,让我大哥和老爹亲自出马,你看如何?”

    “呵呵,当心你大哥和你老爹把你损得体无完肤,你居然找了个这么能拖后腿的女朋友。”

    “依照协议,地是由b市政府提供,他们会和你这个钉子户协商,我们不参与。他们要是违反合同时间出地,赔偿的将会是政府。”

    尧雨宛尔一笑:“政府不会赔。”

    “你怎么知道?”

    “不告诉你。”

    尧雨这么自信肯定有她的理由。许翊中情不自禁想起西山停云路七十号住宅小区。尧雨不说,他也不问。

    “那你把你妈攒来给你在a市买房的钱都投在这上面,你爸妈还支持?”

    “这院子的好多设计都是我妈出的主意,她喜欢这里,最后面这个天井和这两间房就是给我爸妈准备的。以后他们退休了就来住。”

    许翊中对尧雨开明的父母充满了好奇。许翊中想了想给驻b市办事处的人打了电话,吩咐二期停工。他狡猾地冲尧雨笑:“原本还在想明天要拆那些已收购的老房子的。我的感觉告诉我缓上一些日子说不定会有新的情况。”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尧雨。

    尧雨一愣拉住许翊中说:“古镇已提交申请保护,其实你们完全可以在批复前迅速的拆完,谢谢你。”

    许翊中呵呵笑了:“我是商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其实我看了下,如果我们把建二期的钱用来重建已买下的老院子,也不见得就不赚钱。不过,这事还得我老爹和大哥最终拿主意。”

    如果这一片开辟成古街商业区,保存原有的古镇生活区……尧雨眼中闪出光芒,像两颗晶石褶褶生辉。她突然就感动了:“翊中,你真好。”

    “笨,我要赚钱,你以为是因为你啊!”

    尧雨低头笑了。她牵着许翊中的手走出院子。冬天的阳光让她心情舒畅,尧雨看着两幢新院子眼里飘过一丝翳。

    她一个月前来的时候,其实一座院子正在装修,她好奇地走了进去。

    那天,b市下着小雨。如雾一样的冬雨浸润着老院子的乌瓦粉墙。檐下瓦当滴落雨水如珠帘在慢慢散落着晶莹的珠子。

    就像回到了拉萨大昭寺外的那天,隔着雨帘,隔着青色的天井,佟思成从院子那边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如果说来b市前在小渔馆里见到佟思成和萧阳时尧雨心里有事,还有萧阳在场。那么,在这个寂静的庭院,她又一次感到心悸。

    他的目光充满柔情,隔了一重天井,透过雨雾与清冷的风又一次撞击着尧雨的心。他怎么可以……还这样深情!

    她默然低头,眼泪滑落而下。佟思成买下了这处院子,他就这样……这样为了她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买下一座破院子。

    佟思成没有走回廓,他慢慢地走进天井,抬起头让绵绵细雨浸润的他的脸。他猛然转头喊她:“尧尧!”

    尧雨仿佛看到当年在荷池的自己。她就是这样感受着天地之雨的浸润,满怀激情地喊他……他向她走来,不紧不慢地步子,潇洒的漫步到她身边……她疯狂地吻他……

    一滴水滴落颈间,尧雨一下子清醒。她尴尬地发现,不知觉中她已走到了檐下,再一步就迈进了天井。

    佟思成的眼中闪过失望与了然。清洌的空气让他清醒无比。他眼睁睁瞧着尧雨落泪,眼睁睁看着她迷茫地走来,再眼睁睁看她惊醒,眼睛恢复清明。

    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完全忘记却停下脚步?为什么她明明感动却不肯飞奔入怀?“为什么!”佟思成不知不觉脱口问道。

    为什么?尧雨泪眼蒙胧。他与她有过刻骨铭心的四年爱恋,他坦然分手又重新回头,他给尽了他的温柔包容宠爱……他不因为她的长相,不因为她的家世……他爱着她,从最纯真的学生时代起爱着她。她甚至对着他都没有脾气,他没有给她过她生气的机会。就连那场分手,都因为现实而带着悲伤。

    尧雨站在檐下,瓦当滴落的水顺着背脊流进身体。逼得她将背挺得更直:“思成,因为,我不喜欢爱情里充满算计。有人说,爱情是一场男女之间的战争,比兵法三十六计还多出一计,感动!从你回来起,你就想让我感动。你送的潘多拉的盒子,金钥匙耳环,你带我去校办工厂,你带我走过以前有着美好记忆的每一处地方……”

    尧雨脸上满是痛苦:“你的温柔,体贴,每一点恰到好处。你陪我早餐,晚餐,督促我早睡……你千里迢迢跑来拉萨,你买下这处院子,你的出发点都是要让我感动!你太了解我,所以你什么都想好,你没有了脾气,你小心不惹我生气,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爱我而心算计!”

    佟思成满脸震惊。他从不尧雨原来有这么强的观察力。他微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无言以对,良久艰难吐出一句话:“尧尧,我爱你!”

    “是,你爱我!”尧雨泪如雨下,“你爱我,爱我已到无所不用其极!凭你对我的了解,你采取了最直接的办法,和杜蕾联手!所以,你才会出现在拉萨,所以你才会来买下这处院子。能感动我,能赚钱,你压儿不怕几十万会被因为被拆了血本无归!”

    佟思成身体剧烈的颤抖,他不知道是雨水带来的寒气还是尧雨的话。他挺直了背:“你都知道,为什么一直不问我,一直不说?”

    那是因为,我心里还是爱你。因为,我忘不了过去。尧雨瞅着他,就算分手,就算她不打算和他在一起,他还是她的初恋。没有人能因为现在的转变,新情人的介入而抹杀过去。尧雨不打算,那些,都是人生路途上珍贵的回忆与教训。眼前的佟思成脸色黯淡发黄,比原来更瘦,脸颊下巴线条钢硬。“思成,你没有错,只是,我不接受!”

    尧雨反手擦去脸上的泪:“许翊中唯一胜出的地方是真诚。他有弱点,但是我能够接受的弱点。他哪怕曾经蠢得去假扮杜蕾的男朋友来勾起我的妒意也是因为那时候他并不了解我。当他一旦了解,他就坦然对我说明。思成,你不是不好,换个女人,能有一个男人这样为她用心机被骗着感动也值!”

    “是啊,”佟思成灰败着脸轻声说,“如果可以……我不会这样,你不是别的女人,你爱憎分明,不喜欢的,用心计,你还是不会喜欢。”

    “是,你说对了。如果杜蕾不告诉你,你真的会和我一样的目的买下院子?”

    佟思成冲口而出:“我会!”

    尧雨摇摇头:“我要的是真正与我一样欣赏并可惜这样的古镇不被毁灭的人。你会,也是想我开心。”

    “难道仅仅为讨你开心不行吗?”

    “不是不行,是你不行。”尧雨一字一句地说,“你现在是得不到,所以你会。思成,真的我答应与你在一起,你还会吗?”

    “哈哈!”佟思成放声大笑起来,突然发出的剧烈笑声让他疼得弯下了腰,“尧尧,你真如杜蕾所说,太厉害!你原来什么都知道的。为什么,要藏着不说?”

    尧雨摇摇头:“我没有掩藏,我只是习惯看在眼里。我明白很多东西,但是,不等于我在意我明白的每一样东西,从拉萨回来,我就知道了,千尘从没告诉过你,我去了拉萨……思成,这房子肯定拆不了,以后会赚钱的。祝你的公司发展得更快,事业顺利。”

    她转身离开,走出一步,尧雨回头:“思成,我说分手时,我真是犹豫!我想离开四处看看古镇,也是想冷处理,你,让我感动!谢谢你。”

    佟思成眉头紧锁。脸上哭也似的难看。他看着尧雨的背影眼睛蓦然红了,尧尧,我现在再没有更多的奢望,你幸福就好。

    苔藓在雨水的滋润下越发苍绿。古老的雕花窗格子积上了时间的尘埃。佟思成抬头望过歇山式屋顶的九重屋脊,铅灰色的云块堆满了天空。雨似剑刃穿透他的心,他轰然跌倒在湿漉漉的天井里。

    “怎么了?小雨?”许翊中打量那三座新翻修的院子,院子呈品字形排列,卡死了二期的用地。

    “哦,我在想,以后这里要是旅游发展起来,这些院子都是游客喜欢的地方。”尧雨轻叹着。

    正说着,佟思成从一处院子里走了出来。他看到尧雨和许翊中,淡淡地笑了。

    许翊中握着尧雨的手慢慢地放开。

    “许翊中,不准放开我的手。”尧雨一使劲把他拽了个结实。直直走过佟思成身边,“你这里装修的很不错,思成。”

    “是啊,我想,会有用处。现在觉得有价值,很喜欢这样的老院子,买的便宜,也当做是投资。”佟思成含笑做答,对许翊中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要是这里的老院子都能得到整休,古镇会慢慢有游客,投资也不会亏的。”尧雨的心像阳光般透明。她微笑着看着佟思成,手却紧紧地握住许翊中。

    佟思成第一次看到尧雨和许翊中这么亲密,呼吸间还是疼痛。冬日的阳光温暖不了他的心。他的心已经留在了那天飘雨的天井里,掩埋在渐深的苔藓里。

    佟思成返回院子。阳光跟着他走了一程,阻断在院门屋檐下。

    他仰起头,四方的天井像一座牢,囚住了他的心。他困在里面无力离开。

    默默走了一段路许翊中突然问尧雨:“为什么你不被他感动?我都被他感动了。”

    尧雨“哦”了一声,喃喃说:“是啊,我是很感动,我应该甩开你的手去找他!”她转身回头,许翊中一下子扯住她:“不准去!”

    尧雨奇怪地看着他:“我只是去表示谢意,他能和我心意相通,我欣赏他!这有什么不行?”

    “还记着山子和杜蕾的事?”

    “许翊中,你听好。我不否认感情会变会淡,但是中国的婚姻还意味着责任。张林山如果真喜欢杜蕾,他可以离婚。他走不出这一步,就甭想吃着碗里掂记着锅里。别人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我做不到。如果,你不行,我们好说好散。”尧雨认真地告诉许翊中。

    许翊中想了会儿,慨然说:“目前为止,我只想端着锅吃,不用碗了。”

    尧雨忍不住笑。

    许翊中嘀咕道:“没办法,换了别的人,我不敢打这包票。”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尧雨狐疑地看着他,也嘀咕道:“也没什么,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许翊中狠狠地看尧雨,她不服输地与他对视。片刻后两人笑了起来。笑容,阳光,老房子,青苔,轩窗倒映在两人清澈的眸底,没有多余的杂质。

    没过多久,b市政府照会嘉林集团,想另外提供修建用地。嘉林集团断然拒绝。却又不进行强行的拆除。

    事情陷入了僵局。

    尧雨不解地问许翊中:“为什么不接受另外的地呢?这不两全吗?你们修房赚钱,同时古镇也能得到保存。”

    许翊中笑笑:“这是集团的决定,自有想法。反正你就是想当钉子户,那就继续当呗。”

    春节转眼就到。萧阳也结婚了。尧雨告诉了千尘。她安静地说:“人都这样的,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就结婚了。再过一两年就该有孩子了,一生,就这样过了。”

    千尘淡然的让尧雨心惊。

    “那天,我见到阿阳了,在朋友的聚会上。”千尘仿佛在说与她无关的事情。

    她在朋友聚会上见到了萧阳。他清朗的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可是他不看她,千尘直勾勾地看着他。萧阳目光看过来,没有丝毫停留就移开了。

    那种疏离,那种生分!他不看她。原来的千尘不看萧阳也知道萧阳在看她。现在的千尘越过人群看萧阳,他却不看她了。

    阳光照过冰梭的刺目冰寒,阳光的热度被挡在零度冰墙之外。千尘的心痛得麻木。

    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萧阳点了歌《回头太难》。他暗沉深情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千尘走到门外拉上了歌房的门。

    隐约的歌声飘出来,千尘一步一回头,泪如泉涌。她没有资格去感动去落泪去缅怀。而现在的萧阳将会和她一样。她和他都要对另一个人负起责任,扮演好生活里新的角色。

    所以,他不看她了。所以,她听见了也不能回头。

    生活的轨道一经偏离,就再也退不回起点,只能遥望叹息,回头太难!

    慧安,还是和张林山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慧安说:“他太忙,这个社会太现实,他不得不应酬,只要他记得回家就好。那怕再晚,回家就行。”

    两个好友的婚姻都让尧雨害怕。

    许翊中春节想带尧雨回家,她死活不肯。

    许翊中急了:“我都三十三了,家里老头子催得急,让我春节去相亲呢。”

    尧雨喷笑:“相亲?哈哈,你也需要相亲?你只需要在报纸上打则广告,我保证至少有上千人来应征。”

    “我说真的。”许翊中无奈得很。

    他给大哥和老爹说了尧雨的事。偏偏没见着人,打死也不相信他藏了个女朋友。他老爹放话,这个春节见不到人,就让他相亲去。

    “正巧啊,我爸妈明说不手,拐弯抹角的也想让我相亲,我还没告诉他们呢。”尧雨不着急。在家她说了算。

    “那你什么时候告诉他们?”

    “等三月份古镇的事儿完了以后吧。”

    “还要等那么久?”

    “你着什么急,说不说,都我说了算!”尧雨嘿嘿笑着,她盘算着古镇的事情一完,她还有一些古镇没去过,到明年年底完成她走完一百座古镇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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