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垢 作者:牧葵

    分卷阅读58

    稍微吞下一点东西,才进一步解释:

    「你昏迷的这几天,穆老三已经在准备收拾四尾家了。本家那里早在防备,大概想先发制人,这两天有些频繁的动作,不过穆老三自然有他的规划,布署结束后收拾掉,只是时间问题。」

    他啜了口茶润喉,捞出自己的手机,递给梁谕。

    「说来,罗森在找你。」

    交出电话后,他便拿着自己的纸杯慢慢地踱出房间了。虽然站在门外,但依旧能听见房里的声响,周以平并不想面对梁谕看他们通话,不光基于礼貌、更多是不知能怎么告知那个少年。

    他讲的,都是短期还能按照规划进行的部份。更长远的事,早因局势改变而乱了套。哪怕梁谕敢在刀尖上走,终究还年轻。还不知道他们失算了,外面已经翻天覆地──

    「老师?」

    里头的梁谕拨通电话,打去的是周以平自家的室内线。那边罗森也等他等了两三天,接起时反射地「喂」了一声,本以为又是周以平、这会儿听见梁谕的声音,忽地便是一阵沉默。

    「那个白子没事,很顺利。」

    梁谕在话里参杂了点笑意,罗森却依然闭着嘴巴。他们有许久没有好好交谈过,连这次的事都全由周以平转告。

    伤痛之中,萌生了久违的、想向这人撒娇的感觉。只听到一个字,梁谕却觉得罗森那声线令他怀念。兴许受身体因素影响,鼻子竟有些发酸──他承受了这些凌迟,就为试着相信,那些迷信一般的爱情、在他的老师身上或许能是救赎。

    「你们会自由的。」

    脱口而出,出发点也许本是为了讨一两句安慰、或听听对方放心的声音。但回应他的却是一声……干冷的笑。

    「自由?」

    梁谕狠狠僵住了身子,久久,竟无法反应。

    「你的自由就是你在电视上的作为啊。我们?谁?老子几时要跟大白那小子一起了?」

    也难怪,罗森对大白的态度在短短几天竟有这么大的转变。即使经历过折磨,他都未曾听过这人这么冷淡的口吻,与那个不拘小节、直率又强大的罗森判若两人。

    发生什么了?他来不及想。罗森接下来的话便让他如坠冰窟。

    「别讲得像在施舍老子一样……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东西,当年我他妈的就应该让你死!」

    「老师?」

    梁谕想起身,「砰」地从床上摔下来。骨盆与胸腹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他在床下蜷缩身子,捂着嘴把痛哼硬是吞了下去。

    「……为什么?」

    背脊贴着冰冷的地板,突然间的剧变使他一瞬恍惚。欲吐出质问,话才出口又变得薄弱。周以平听见声响而回到房里,皮鞋悄无声息地来到他鼻尖前方,要拉他起来的手却迟迟没伸出。

    随着电话那端持续的安静,梁谕听见头顶上落下一声叹息。同时间罗森的语气稍稍稳定下来,仍难藏憎恶、讽刺地问了一句:

    「你对着电视机那样打开你的腿?你该不会还不知道?」

    那个人,什么时候也会用这种口吻说话了?比起刚接收到的事实,梁谕第一个生出的念头竟还是关于罗森──是了,他不在意他被看得多下贱。他在意他的老师怎么对他,也许到头来他在乎的只有这个。

    可并不是的。罗森的变化并非因为他的行为,要不然怎么会连大白他都不管了?

    动摇那位杀手的,是更深的、藏匿在无所谓的表面下,对于甘愿付出的对象不应有的、恨。

    他们憧憬杀手那纤尘不染的身影,而那些暗面的阴影本能被藏好。现在却被全数勾起,一次爆发:

    「何如、大白、你!你们这些混账小子除了性还知道什么?有种不会来好好干一架──」

    你眼里的自己、还有我,就是可以轻贱糟蹋的?吼声震痛耳膜,到句末出现的哭腔堵住了话。称不上理性的逻辑指向简单的因果,看见直播时,罗森想起的是曾强压在他身上的重量……

    回顾到最早的相遇。

    接受了那个缠着自己的小少年,有多少成分是出于同病相怜?孩子一样的容貌与纯粹的心性引人支配,他在不断原谅他们时试图忘记:儿时母亲不在的夜里,谁在他身上禽兽一样地低喘。

    最不想恨。所有憎恨都是没完没了的,他知道。

    「你觉得那样的事全都无所谓,在谁身上都一样……是不是?啊?去你妈的!」

    罗森的音量大到一边的周以平都能清楚听见。梁谕用手肘撑住上半身,脸上一片空白。老师的歇斯底里让他忽然理解:全部都毁了。他至今日为止的所作所为,把身畔的人一个个推开。

    梁谕没有抬头去看周以平。只是垂下眼、看见几颗水珠簌簌地落到磁砖地上。他从刚才起便不愿意去想的事,这下无比清晰地浮现。他刻意压抑却再也无法阻止的汹涌呼喊、阴影覆盖般地淹没心头:

    愚鸠走了。

    陪着他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离开了──

    现在可好了,罗森要恨他,也是理所应当。他曾质疑他的老师和那名白子的情感,而今他的质疑有了结果:不会被原谅。他跟大白并无不同,就算他后来是真的想试一试成全他们。

    就因为他违背了他们那些默认成常规的道理。可,怎么会是这样?

    谁会特地说他就该像个男人?会说他该更洁身自好?说他该善待重视的对象,至少不是让人□□他──他们不会说,让那些蛮不讲理的沉默,凌驾于真正被说出口的话。

    没有道理。所有尽力的表达、试图付诸语言的想法、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释,被这么忽略,再也没有殉道者敢出声,那算什么?

    他发觉过去使他痛苦的并非自由,而是自由的弦外之音,那些有意无意嵌住他四肢的盼望。

    「老师……」

    「闭嘴!」

    「我不管。」

    罗森怒吼的尾音戛然而止。梁谕咬着牙打断了他,用力地闭起眼,拿开电话,把脑袋埋到手上,藉此擦掉眼泪。

    「老师,不应该是你背叛我吶。」

    瞳孔猛缩,梁谕想起什么似地捏起拳头。该轮到他声讨,他就不该默不作声。

    「你那年差点害死我,现在还要这么跟我说吗?」

    不怕自私到底,即便往后罗森只会对他更加憎恶。他其实相信世上该有不变的东西──不会是罗森对他的亏欠、但总该是那名高傲的杀手曾肯为某个人屈服的意志,理当得到的回报。

    老师,或许您已对我失望。可再撑一下、再假装一会儿,只要您还干净纯粹,在自由后的世界那白子自然会用尽一切爱您──

    那是您应得的。

    梁谕切断通话,把手机轻轻放到地上。

    良久,他对着停驻在眼前的男人。

    罗森濒临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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