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 作者:却玄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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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叔,师叔说蜈蝎草并不好找,既然蜈蝎草难寻,那么下毒之人用他来毒死莫干,用意何在?”

    这时,静坐在一边的轩墨突然道:“挑起两国战事。”

    穆桓止点头,道:“正是。”

    拂诺又想不通了,问:“若是为挑起两国战事,那么挑拨的方法有千千万,为何选择给莫干下“无痕”这种毒?”

    穆桓止不答,只反问拂诺,“师傅可还记得中了“无痕”的症状?”

    拂诺点头,道:“记得。面色如常,与常人无异。”

    穆桓止手指敲拨桌面,道:“正是。如果中了寻常的毒,或者,莫干是个寻常人的普通死法。那么,大理寺定然能从中抽茧拔丝,找出一些东西,从而顺藤摸瓜找出凶手,给日兴国国主一个交代。可是,莫干中的是“无痕”,据徒儿所知,大理寺对于“无痕”,也是一概不知,这样一来,他们如何找到证据?他们连给父皇一个交代都没可能,又如何给日兴国国主一个交代?”

    拂诺听闻,不免愤然,道:“下毒之人,果然狠毒!”

    穆桓止道:“所以,大理寺结不了案,父皇也给不出日兴国国主一个交代。而莫干是日兴国重臣,曾被日兴国国主拜为右相,这样一个人,死在了临安,而父皇又交不出凶手,所以,日兴国国主只会觉得是父皇故意拖沓,包庇凶手。一旦如此,两国必定交恶,而且,案情拖的越久,对我国越不利。长此以往,两国之间,一场恶战必不可免。”

    穆桓止说完,余下两人都沉默不语,一时之间,静极。半晌,轩墨才道:“无论如何,先修书一封给皇上,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议。”

    穆桓止应了一声,便起身去找笔墨,被轩墨拦了下来,他道:“写信的事我来,你去好好睡一觉。”

    穆桓止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好,便就没有推辞,让轩墨去回这封信了。

    轩墨一走,拂诺就打来一盆水放到穆桓止面前,绞了布巾给他擦手,“先别想了,好好睡一觉,不然拖垮了身子,得不偿失。”

    穆桓止“嗯”了一声,揉了揉拧了许久的眉,“师傅也睡一觉吧,这些天,想来也是没睡好的。”

    拂诺拧了布巾,倒了水回来,捏了捏他的手心,道:“无事,为师睡不睡都没什么大碍,你安生睡一觉,为师守着你。”

    穆桓止便去睡了。拂诺坐在他床头,像以前很多次那样守着穆桓止,轻拍他后背,助他入眠。穆桓止半梦半醒间,捉住拂诺的一只手抵在了下颌,拂诺挣了挣,没有挣开,便就随他去了。

    鼻尖嗅得熟悉的味道,床边坐着熟悉的人,穆桓止心下安定,沉沉入睡。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顾念景近些日子可谓是十分郁闷。轩墨太忙,可以说是忙到废寝忘食的地步。顾念景挂心轩墨的身体,便同他表达了一下其实自己可以帮他忙的意思。不料,轩墨非但不领情,还无情地锁了院门,让顾念景进不了他屋,白让他害了六天的相思之苦。这是郁闷之一。

    再有,近些天的旺财,可谓不正常的过了头。白天不见踪影,夜半嚎叫不止,扰的顾念景一夜起七八次,就为吼一句“旺财闭嘴!”。起初,顾念景以为是旺财这些天没见到轩墨的缘故,想的紧了,又实在见不到,所以夜晚嚎叫一番发泄一下心头的思念之情,想见之感。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带着旺财在轩墨院子处转了一转,指着紧闭的院门同它说:“你小爹爹近日忙的很,无暇顾及你,你安分一点,晚上别叫了,免得扰他休息。”

    要是平日里顾念景这么说,旺财绝对会依了它爹的意思,晚上安安分分,绝不嚎一嗓子眼儿。但这几天的旺财,实在不正常的很,所以,当晚,旺财嚎的音儿比前夜里更甚。

    顾念景便纳了闷儿了,他想了一阵,一个不算突兀的想法在心底生成:这破崽子莫不是正在经历叛逆期?这么一想,顾念景有些头疼,他没经历过劳什子叛逆期,他的少年时期,都在练武保命中度过。故而,对于这个出现在旺财身上的“叛逆期”,他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可以说是没有。但他没办法,不代表轩墨没有办法。

    于是,这天,他抱着“也许轩墨今天不忙”的想法,再次来到了轩墨院子外。他手刚举起来,正欲意思意思敲下院门,手还没碰到门,院门就“吱呀”一声响———被风吹开了。

    ……顾念景心下欢喜,想:可谓天助我也!面上笑嘻嘻,脚下一个跨步,便迈了进去,他冲着屋子喊了两声,“轩墨———轩墨!”

    没人应。

    他想:莫不是太累了在睡觉?于是压低了脚步声,轻手轻脚进了屋,里屋外屋找了个遍,还是没见到人。他正奇怪,突然瞥到那本被轩墨摊在桌子上的《百草集》,他走过去瞥了眼上面的字,发现一个都不识,当即就想:还好轩墨拒绝让我来帮忙,不然这下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百草集》上面的字他虽不识,但这并不妨碍他翻看轩墨在空白处所做的笔记。才看了一行字,他就止不住地夸:这字真好看!可以裱起来挂家里,天天看!然而,看过六行,发现轩墨所做的关于“无痕”的笔记后,顾念景突然消了声。

    他瞳孔微缩,双肩止不住地颤抖,手握成拳,骨节泛白,抵在那行字上。很多被他深埋于心的记忆被这两个字轻而易举地唤醒,这两个字于他来说,就像一把尖利的小刀,轻而易举刺破他谈笑风生的面具,易如反掌将他拖拽进记忆的深渊。直至今日,顾念景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对于当年之事,他竟然没有忘记分毫。

    管家给他新取的名字果真深意十足:顾念旧时之景,不忘灭门之仇。

    顾念景衰颓地回到了住处,他关了院门,锁了窗户,衣衫未褪,摔进了床里。四周安静下来,只剩呼吸浅浅。这个时候,所有情绪都被放大,恐惧、愤怒、不甘、愤恨……而那些深匿于心的记忆,也在“无痕”的刺激下,破茧而出,争先恐后般涌了出来。

    关于林家那场灾难,事发多年,已经不太有人能记得。但身为死里逃生的当事人之一,顾念景却是一辈子不敢忘,更是不能忘。

    顾念景一开始并不叫顾念景,而是叫林陌。林家以酿酒起家,家中祖传“花酿”更是让林家酒业名扬天下。一年暮春,穆尧微服私访,品尝到此酒,回味了许久,直赞:“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能几回品”。后来,穆尧颁了圣旨,将林家“花酿”奉为贡酒,专供皇亲国戚。

    此等殊宠,却是令林家惶恐备至。需知,帝王心,难参透。一时的殊宠并不等于一辈子的殊宠,帝王的殊宠,于普通人来说,就和博弈无异:如若一着不慎,便会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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