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鲜币)121、奇怪的乔灼

    隔了好半晌,才听乔炽叹道:“想不到竟然发生了这麽多的变故,大哥,这个唐宁心机太深,来北凌的路上我们还碰到一回,明知我们著急寻人,他竟是掩住半点风色也不露,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

    乔灼却只是伸指在桌上轻叩,竟有些神思飘远的样子,乔炽大感诧异,那边乔少临却道:“这一天也都累坏了,欢颜,我让人把饭送到你屋里,你吃了就先歇息著吧。”欢颜点了点头,他又让人在侧厅那边摆了席,想必跟乔氏兄弟还有话要说,欢颜也就自己回屋去了。

    下人引她起了件厢房,里头已经摆开了饭桌,菜肴俱是平日里她最喜欢的,只不过独自一人她也只能勉强吃些,很快就觉得累,回里屋睡下了。

    这一觉睡的极沈,醒来时天色都亮了,她正要起身,外屋有人听到动静走了进来,却是乔灼:“醒了?睡的可还好?”

    欢颜答应著,细看他神色:“你呢?没睡好吗?”

    他一笑,走过来时顺手将一旁的衣衫拿来,帮著她穿,她只穿了件薄薄的内衫睡觉,看他专注的神色,不由得脸都红了,正要伸去接他递过来的衣裳,他却微微一笑,亲自给她穿好,系上带子。

    他站在她面前,垂著头手上的动作亦是轻柔,不知怎麽的却教欢颜有点不太心:“阿灼,你怎麽了?”

    “你怪我麽?当初若不是我自作主张,你也不会吃这麽些苦头。”他叹息著抚上她的脸庞“我真是太自私太无能了。”

    欢颜怔怔看著他眼中的失落,只觉得心里都绞了起来,一下子扑到他怀里紧紧搂著他:“不是的,若不是遇到你,我早就死了。”

    “那也只是巧合而已。”他的声音苦涩,轻轻抚著她的头发,伸臂回抱她:“你其实是个十分坚强的人,不论是怎样的境地,你都能过下去。”

    “不是的,”她被他颓废的神情完全牵制了,一心只想著安抚他,“遇到你之前,从来没有人疼惜我,从来没人在乎我的感受,我更是连名字也没有……这些全是你给了我的,若不是你,我就算跟死了一般的活著,又有什麽滋味。阿灼,你是做了一个新的欢颜的人呀。”

    他的眼睛微润,伏下头贴著她的头,做了新的欢颜吗?她的意思他明白,可是他又怎麽可能是成就她人生的人呢,她差一点点,就毁在他手上了。

    他将她搂地更紧,整个身体紧紧贴附著她的玲珑曲线,这一种久违了的柔软触感立刻点燃他的欲望的同时,他却忽然将她推开了一点儿,紧紧握著她的双肩,垂著头在那里用力喘气。他不知道他的样子真把她给吓坏了,“你怎麽了?你脸很红!怎麽了?你受伤了吗?”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克制著自己将她挪到一边椅子坐下,他自己则拉过另一张椅子来坐到她面前:“我没事。”

    “你明明就不舒服了,你刚刚的脸色,你的手都滚烫的……”她细碎的分辨著,可说到一半忽然止住了,这才想明白过来,随即自己脸也红了。

    这迟钝的丫头呀!他忍不住轻笑,看她雪白的脸庞被绯色渲染,连脖子上都红了,此刻垂著头,更能见到肌肤上细小的绒毛……他不得不再度克制自己,坐直了深深呼吸好一会,才道:“我这会儿过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他的语气十分慎重,令她暂时忘记了羞涩,抬头看他,却见他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银饰包边的一块绿玉,这东西……她自觉回答:“这是明源利给我的。”

    他一怔:“他给你的?”

    “是呀,他说这东西是我的。”她眼神更加温柔,将那玉锁拿在掌心轻轻抚。却没看到他脸色骤变,“你的?”

    他竭力控制著自己,是以她也没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同,点头道:“嗯,说是我从小带在身上的东西,後来让人贩子拿走了,不过那些事我早就都忘记了。”

    “你被拐卖之前带在身上的东西?那这上面的字是什麽意思,你知道麽?”乔灼眼瞳变地乌黑,紧紧盯著她的嘴唇,似乎盼望又害怕她说话。

    而她的声音徐徐,她还是垂著头,因为眼睛里已经有了湿意,指尖轻抚过那四个小字,她轻轻地说:“他说笙歌是我的名字,慕颜是我爹娘的名字。”她沈浸在暇思之中,又说:“可惜我不记得了,要不是他说出好些我小时的事,我肯定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时我有好多小夥伴的,也知道是人总会有爹有妈,我只当是他们不要我了,身边好些夥伴都是这样,灾荒了养不起了或是饿死病死了,才将女儿卖掉……却没想过原来我是被拐来的……我的爹娘得多伤心呀,他们做了这麽好的玉锁给我,应该是很疼我的吧……他们得……多伤心呀……”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到後来简直细不可闻。

    身前的乔灼却猛然将她搂在怀里,失控的双臂简直要将她摁进身体里去,他的声音响在耳边,竟是有著悲喜难辨的哽咽声:“我会代替他们好好疼你,欢颜,我的欢颜……对不起……”

    (11鲜币)122、牵拌

    欢颜沈浸在深深的痛楚之中与他紧紧相拥,可在他怀中呆了一会却感觉有些异样,抬起头来,正对上他湿湿的眼睛专注的看著自己,那神色竟是有一点儿陌生感,欢颜有些失措,慌忙道:“我不难过,如今我有你们,又有……”她及时止声,只是重复“我不难过了。”

    可乔灼的欠疚神色却反而更为加剧,将她搂在前好一会,才慢慢松手:“不管将来发生什麽,我都会陪著你。”

    “我也是。”欢颜含泪微笑。

    乔灼迟疑了一会,又道:“明源利他,没告诉你你爹娘是谁麽?”

    欢颜摇头:“当时我问过,他不肯回答,不过现在想来知不知道也没什麽分别,或许他们过的很好有儿有女,我忽然出现岂非让人想起不好的回忆。又或者……不管怎样,知道自己曾有父母疼爱也就是了。上天对我已经太好,再想要更多,天也不会容我。”

    乔灼轻抚她的头发,轻叹:“你呀……”却也不再多说,过一会才惊觉过来,叮嘱她去洗涤吃早饭,自己则退出屋子,慢慢转向屋後去了,屋子这边的长廊却显出乔少临的身影,对著乔灼的背影出了会神,也转身离开。

    欢颜更衣吃过早饭,意言早就等在一边,叽叽喳喳地吵著要跟她说话,不管乔炽在一旁怎样驱赶就是纹丝不动,气的乔炽也跟著孩子似的,一直跟在欢颜身边,虽然吵吵嚷嚷,倒也十分热闹。

    欢颜始终笑笑地看著他俩,乔炽看著她就在眼前,举手投足都透著百看不厌的风韵,不由得想要亲近,苦於那意言始终跟著,不论他怎麽好言恶语就是不走,偏偏欢颜又是个最愣头愣脑的,他暗地里使了好几回眼色,连意言那小子都明白了,翻著白眼上下瞟他,她倒是始终笑呤呤的全没理会。

    可怜乔炽跟个蚱蜢似的坐立不安,大半天一晃就过正自焦急,却没想到这僵局居然在晌午过後得到解脱,原来是德後夫人的家将来请意言回,乔炽打从心眼里笑出来,在一边使诈帮衬著看著意言不得不虎著一张脸走了,慌忙一扯欢颜往後院就跑。

    欢颜跟著他一阵急奔,顿时脸色绯红,才停下来急喘,乔炽已经将她一把搂到身前,亲吻她的脸颊,她耳垂边的碎发拂得他脸上奇痒,不由得更是情动,轻呓著在她前揉搓几下,又贴到她耳边细语,欢颜红著脸答应了,他顿时喜上眉梢,搂著她往回就走。

    眼见就要走到厢房,却冷不丁的从旁伸出一只手来,竟是准确地提起他的後领将他甩了出去。

    乔炽全心都在欢颜身上,完全没有反映过来,人已倒飞出去,!地声跌在一旁草丛里,大怒之下一跃而起,怒道:“是谁?”目光回转,正好见到左侧小径上乔少临缓步而来,更是气的大喝:“你找死!”说罢就要飞扑过去,却见那乔光临神色从容,本没有看他,而是斜视另一个方向。

    乔炽受他神色所示,朝右转头,看到乔灼一脸怒容正对著自己,不由得一愣:“大哥,你做什麽?”呆了一呆又回想起来,顿时惊呼:“是你?”

    “我不是警告过你!”乔灼竟是怒形於色。

    乔炽更觉得冤,可是当著乔少临的面却著实拉不下脸来,也皱眉道:“这不是都好好的了吗?”

    “总之现在不行,你给我安份点。”乔灼怒哼一声,扯了欢颜就走,乔炽气不过,大步跟上:“她都没意见你管个什麽?”

    乔灼眉头打结似的,一脸黑云:“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当这里是什麽地方?由得你胡闹麽?我们刚刚才寻到她,眼前情形未安,爹爹还是下落不明,你倒有那心思!”

    这几句暴喝倒是令乔炽无言以对,悻悻地看了哥哥一会,他牵住欢颜的手作愁眉苦脸状:“欢颜你看我多可怜。”

    欢颜帮他拨落了身上沾到的碎草,看他那模样忍不住要笑,乔炽顺势拉过她的手放嘴边一吻:“我知道大哥是吃醋了,我们不要理他。”

    欢颜这下真的捂嘴笑了起来,他的手臂又环上她的腰,没想到就这样也惹得一旁乔灼生气:“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快放手,欢颜你回屋歇一歇去。”

    “你倒知道什麽是体统了?我可不知,我只知道我好想欢颜呀,你也想我吧,是吧?宝贝儿欢颜呀,我好想你哦……喂,你扯我干吗?欢颜……”他一边叫一边终究让乔灼扯著,一突儿功夫就没了影子。

    欢颜对著那方向出了会神,掩著嘴正在笑呢,一旁小径那边有脚步声轻轻过来,抬眼却是乔少临:“陪我走一走吧。”

    欢颜忙答应了,跟著他走了出去。辗转到了一个小小院落,这个地方不大,布置的倒频为雅致。墙角这边一株梧桐树下有一个小小的池子,鱼儿听到人声早跑了个干净,倒是池上飘浮著几片荷叶倒是新绿喜人。

    乔少临拿出一块方巾来在池边擦拭干净,拉著欢颜坐了下来:“你还没有来过北凌吧?不如择个日子我们一同去游玩可好?”

    看欢颜欣喜点头,他微笑:“其实南沂也是极美,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在南星湖盖一座有水榭廊桥的宅子,春日听雨,夏时赏荷。又或者在最北面的岳灵山上看雪,冬天那地方最是漂亮的,雪山皑皑,美不胜收。”

    欢颜被他说的神思飘远,不由得很是向往:“我记得江北赢州旁有个小山也是极美的,春天的时候开著漫山的花,那股清香能一直飘到村子里。出去玩过的孩子回来,手上总是拿一束那个花的,有粉的黄的,像碎绢一样又轻又软漂亮极了。”

    她的眼中晕出淡淡的希冀,好似那美景就在眼前,乔少临轻轻抚住她的双手,心下却有一些怅然,她所说的地方他还真听过,那个赢州,分明是有她最痛苦回忆的地方,如今她回想起来却只记得那里的好。

    就像她对人也总是只记得他们的好,可是他们所能给她的,却总是伤害……他心中微微悸动,紧了紧双掌,笑道:“不论你想去哪里,我总是,会和你在一起的。”

    (11鲜币)123、是否挣扎

    乔少临虽然已经入驻行馆,可却依旧掩饰身份,一应事宜都仍由南沂使臣出面,是以每日倒也清闲,不但陪著欢颜到处游玩,还开始手把手的教她识字。欢颜起初连笔也拿不稳的,“画”出来的东西总是黑呼呼的疙瘩,可乔少临一直在边上鼓励,她也就坚持下去,慢慢地,竟也颇有进展。

    而这段时间乔氏兄弟二人却变得行踪不定,白日里鲜少见得到人,就算晚间露面也只是偶尔,有时欢颜在练字或是因为别的抬头,看到窗边人影一闪,叫他也不回应,追出去更是立刻没了人影,这兄弟二人竟似在躲避自己?她素来心思单纯,左思右想也找不到理由来,不由得有些忧郁神色。

    一旁乔少临旁敲侧击知道了原委,倒也沈默了片刻才道:“他们的父亲不是失踪了麽?可能正忙著找他吧。”

    欢颜经他提醒也立刻想起,当初初遇乔灼时他就说过这事,前些日子还又提了一回,看来就是因为这个忙的脱不开身了,想到这里又立刻惶恐起来,乔少临轻搂她的香肩:“我已经派人帮助他们,不会有危险的。”欢颜这才略为安心了些。

    如今乔少临除了偶尔搂搂她,并没有其它亲热动作,欢颜有时终於写了一个好字或是特别高兴时,会忘情的扑到怀里环抱他,他也只是轻抚她的背脊,或是在她头发上轻轻一吻。

    自小孤独的欢颜自然不知别人家的兄妹之间是如何相处,可是他现在是她这世上最亲的人,虽然当初得知真相时,她曾惶恐自责,为自己做下乱伦之事愧疚,可归结底,她担心的还是他,生怕他落人口实,名誉受损。

    可是重逢之後,种种忧虑却在他淡然微笑下渐渐平息,何况他的浅笑安抚,单纯的触碰,都令她愈发自然,觉得即便就是这样的拥抱与亲吻,大概也是兄妹间的范畴吧。

    只不过简单如她,自然丝毫也没有察觉。乔少临时而因克制忽然崩紧的身体,无数次在情动时依旧保持微笑朝她注目,握著她的手连带著她手上的笔都半点也没有颤抖不平。

    可是,从最初的浅浅拥抱,到现在全身伏就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从开始时的轻吻头发到现在时常会落下一个离她的嘴唇不过半寸距离的亲吻,这一切其实都在循序渐进,看著她日渐放松,一点点的重新接纳自己,他的黑眸总是透出一点无奈而又狡赖的执著。

    这一天欢颜起的较平日都早,因为昨天恍惚间好像听到乔炽的声音,这麽些日子没见他了,不由得有些挂念,他们平日里好像都早早起身出去办事,是以她也起了个大早,特地去厨房亲自端了早点来到他们厢房外。

    听到叩门声,屋里乔灼闷声:“进来。”他大概将她当作平日送餐的下人了。

    欢颜忍著笑走进屋去,正屋里看不到二人,隔著屏风听到乔炽在那里长吁短叹:“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快要死了……”

    欢颜一惊,慌忙放下手上的托盘朝里就走,里头人听到脚步声,乔灼已经怒喝:“谁让你进……”回头见到是她,顿时愣在那里,乔炽也是呆愣,两人都是怔怔看著她,“小炽你怎麽了?哪里不舒服吗?看大夫了吗?”欢颜完全没有身入虎的意识,还朝乔炽迎上。

    乔炽一个飞身将她一把搂住摁在床上:“宝贝儿……”一边低喊一边伏身在她脸上亲吻,欢颜立刻感觉到他胯间的欲望坚硬如铁正直挺挺地顶著自己,顿时飞红了小脸直觉想要躲避,推在他肩上的手停了一停,却反而轻轻的回搂住他。

    乔炽埋头在她脸上颈上吻个不停,可奇怪的是,他却似乎自持著,始终没有去抚她或是像往常那样扯她的衣襟。欢颜正有些奇怪,身上却是一轻,乔炽已经让乔灼拉了起来:“你赶紧回房去吧。”乔灼脸色不太好。

    欢颜坐起来看看二人,“你们……小炽你看过大夫了吗?哪里不舒服?”

    乔炽捂著下身转身背对著她:“没有……不舒服,我也就那麽说著玩的,你赶紧回屋去吧。”

    欢颜哪里肯走,这两人实在是太异样了,看著他们一个背对著自己,一个虽然没有转身,可脸上却是一阵青一阵白的,显然都不是正常的状态,她更加担心,站起来踮著脚就去乔灼的头,哪知触手竟是滚烫,这下真把她给吓坏了:“你发烧了……”

    乔灼看她的手伸过来,他明明有千万种办法躲开,可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眼看著小手落在额上,那柔软的触感却立刻令他浑身的热血倒窜般冲涌,朝著他的五感席卷而来。

    她就在眼前!

    满含担忧的神色令她的瞳孔更黑更亮,纤小的脸庞比过去更细致更柔软,她的嘴唇红彤彤地,如同清晨滴著露水的花瓣,虽然小小年纪就曾身受摧残,可是这一年多来养尊处优的日子却令那些过往渐渐褪尽。她才十六岁,正是盛开的时节,如今的她跟当初入府时那个瘦小的小妇人已经完全判若两人。

    这一朵豔极地瑰丽花朵,就在他眼前徐徐绽放。

    他有些神思恍惚,朝她伸出手去,她立刻惊喜地握紧了,大大的眼睛凑过来盯著他上下打量:“阿灼,你脸色不好,找大夫吧好不好?”

    他只是怔怔看著她,她的眼睛她的嘴唇在他眼前放大,占据一切。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一丝野兽般地低吼,同时双臂使力已经将她紧紧搂住,紧窒的简直要将她摁进身体里,他的神色太异样了,她被他坚实的膛憋地快断气了也不敢挣扎,只是仰头喘息,才轻喘两声,他已经伏下脸来,将她的双唇紧紧吮住,失控般的力道简直要将她咬碎了吃下肚去。

    一旁的乔炽早已转了过来,呆呆面对著他们俩,他的眼中,忽然有泪水落下,却伸手一抹脸,上来将他用力掰开:“大哥你快放手……你要憋死她了……她是欢颜!”

    乔灼浑身如电击般剧烈颤抖,身体僵了一僵猛然後退一步,将欢颜推开的同时,一口鲜血居然从他口中疾喷出来,血斑点点,溅在了欢颜的衣襟上……

    (8鲜币)124、与飞或沦亡

    “阿灼……”欢颜大惊失色,正要扑过去相扶,却见那乔灼身子晃了几晃,一手捂嘴一手却朝她摆动:“我没事,你回屋里去……”

    “都吐血了怎麽会没事?”欢颜还想过去,却听乔灼一声怒喝:“你立刻给我滚。”

    一旁乔炽被他吓的不轻,这会儿更是大叫:“你疯啦。”又冲欢颜道:“你别理他,他有毛病他……”

    哪知欢颜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本没在意,瞪著乌黑的眼珠子说:“我给你叫大夫去。”说罢飞一样的跑了。

    看她跑的没了影,乔炽才道:“你没管住自己凶她做什麽?怎麽样?可别真的伤了身子。”

    乔灼推开他的手,自己靠著桌子坐下,倒了一杯茶灌下去,却是立刻大咳起来,嘴角又有血丝淌下,他喘息著一抹嘴,沈声道:“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你说要走?”乔炽脸色一变“不要,没有她我会活不下去的。”

    “她在跟前你以为你能多活几天?”乔灼声音更沈。

    “可是……”乔炽眉头急皱:“我们这麽不明不白的走了,她会伤心的。你就真的不在意?”

    “此时伤心也好过将来知道……”乔灼神色哀伤,声音也轻了,“只要她过的好好的就成了,我瞧著那个乔少临……起码让她跟著他,能过上好日子。”

    “你……”乔炽气的打颤,手指头都快点到他鼻子了:“我算看明白了,你就是这麽没出息,要将她拱手让人,往後真的再也不见她?我受过那样的日子,再也无法回头了。那个宅子没有她简直就……不,万万不行,我能管住自己,一定能的。只要能见到她,呆在她身边,能看到她,她高兴的时候就陪她欢喜,她伤心的时候就给她解闷,最起码……我得能看得见她……”

    他的声音也幽幽然地,却含著恨与无奈,“老天爷真会作弄人,竟然给我们来了这麽一出。我才不管别的,我只想跟她在一起!”

    “如何在一起?”乔灼问:“终有一日她会嫁给乔少临,到了那时,你还能在边上看著?能见到她就好?或者,你能以兄长的身份受礼?”

    “你这浑蛋……”乔炽大怒,挥手就是一拳,乔灼居然半点不躲,由著他的拳头狠狠打在身上,整个人被那力道打得带著椅子朝後滑开,身後屏风被撞,哗哗地倒下地来。

    乔炽气喘息未定,一抬眼,却看到门边静立著的那个,不正是乔少临吗?

    乔灼也同时见到,二人都是脸色剧变,一个站著一个坐著,瞪著他一动不动。

    三人静静对视半晌,隐约听到远处有焦急的脚步声至远而来,乔少临朝那边远望,淡淡说道:“我会好好照顾她。”

    乔炽拳头一紧就要冲上去,乔灼却在此时一把握住他手腕,二人对峙间,欢颜带著使馆的大夫已经跑到。

    她额上全是汗,也顾不得擦拭,後面的大夫也是冠帽半歪,衣袍给她扯得走了样,看到乔少临就要叩拜,他却伸手制止了,手指一伸示意他立刻进屋。

    乔灼眉头皱了皱,看看欢颜,也只得伸手给那大夫把脉,欢颜就站在一边专注地盯著那大夫的脸,一旁三个男子却不约而同地都是看著她。

    她提心吊胆地看著大夫,像是生怕他说出什麽不好的话来,小拳头紧紧攥著,身体也崩的很紧,微微前倾著,目光始终在大夫的嘴和脸色之间游走,等了又等,终於那大夫开口说话:“内热阻窒,倒不是什麽大问题,开几幅去火的药吃了就没事了。”

    她这才长长呼出口气来,温柔的笑容再次浮上脸颊:“太好了,”甚至激动地拉著他的手摇晃。“大夫你要开什麽药?要我帮你去拿吗?”

    三道目光顿时火辣辣集聚到那大夫的脸上,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淌下,他一边干笑一边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哪敢劳烦姑娘,小的立刻去办。”说罢再也不敢回头逃似地跑了。

    欢颜喜滋滋地看著他远去的背影,回头又跑到桌边给乔灼倒了杯茶送过来,这才看到站在门边的乔少临,忙解释:“他刚刚吐了好多血。”

    乔少临淡淡一笑:“我看到你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欢颜一愣,低头看看自己才想起自己衣襟上也有一滩血迹,慌忙吐吐舌头,转身跑了。

    望著她背景渐远,乔少临道:“真的要走?”

    乔炽闷声轻哼,乔灼却是点头。

    他回头淡淡扫过二人一眼,垂下眼眸弹了弹衣袍:“那就给她一个理由,要不然接下来的日子,我恐怕又得陪著她天涯海角地寻人。”说罢转身正要走,身後乔灼却呼地站起来,咬牙切齿地道:“你能护她周全?”

    “以我命!”乔少临一字一顿,说完再不回头,扬长而去。

    (11鲜币)125、事世玄奥

    欢颜竭力忍著眼泪,晶亮的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却始终没有落下,两只小手紧紧地攥著衣裳,一遍遍地确认:“真的只去一个月麽?真的会回来麽?”

    乔灼含笑轻点她的鼻尖:“做什麽这幅模样?要不然我们不去也罢,省得你担心。”

    欢颜慌忙摇了摇头,泪珠子经她一晃真的掉了下来,她慌忙伸袖子擦去。乔氏兄弟好不容易寻到了父亲的踪迹,自己怎麽可以这麽自私阻拦他们父子相聚呢?再说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再见到他们的。

    她暗暗咬牙说服自己,袖子放下时,脸上已是笑靥如花,只是泪水洗涤过的眼睛更亮,闪动著夺人心魄的光芒。

    乔灼不由得垂下头去,看似在整理行礼,手背却已经青筋暴突。

    “那你们记得一定要回来啊。”欢颜在身边说著,声音细碎柔软:“你才吃了两次药,把方子带上吧,到了路上也得记的吃,千万不要大意啊。还有还有,找到了老爷就立刻回来,少临说我们得在这里好久呢。我们一定会等你们的。”

    乔灼不停点头,她又道:“要一个月来回那麽远,是在很远的地方吗?叫什麽地名呀?”她对北凌完全没有概念,若是南沂起码还能知道一点儿,可若是连他们要去的地名都不知道,她总有些莫名的害怕,乌黑的眼睛紧紧盯著眼前的人,好像他会忽然不见似的。

    乔灼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是在很远的地方。消息倒是确凿的,只不过……”他四下一瞟,靠近她耳边说:“就怕隔墙有耳,这里终究不是我们自己的地方。”

    欢颜顿时表示理解的大力点头:“那你不要说了,让人听去就救不到你爹了。”说话还轻轻的。

    乔灼朝她竖竖大麽指,看她一双大眼睛笑的弯弯的,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头发,那边始终一言不发沈著脸的乔炽,却在此刻猛然起身走过来,一扯欢颜就往外走:“你跟我来。”

    “小炽!”乔灼声音沈沈。

    乔炽脚步一顿,却还是出去了。

    欢颜跟著他很快走到院落一角,乔炽停下脚步握著她双肩,目光炯炯地看著她,却是半天没有说话。

    站的很近,欢颜能够感觉到他心跳剧烈,呼吸急促,她仰了脸,将他细细打量:“我们都还没好好说过话呢,不过不要紧我会等你回来的。一路上你要好好看著阿灼,不要让他再吐血了哦。你也是要体重身体,你瘦了好多哦……”一边说著一边就去他的脸。

    乔炽只觉颅上脉博一阵阵突痛,像是有热血要冲出来,身体里更似有只巨爪一直在撕扯他的五脏六腑,满腹无法言语的话只能化作行动,他将她紧紧抱住,贴著她,闻著她的发上的幽香,整个人颤抖不停。

    “小炽,”欢颜也紧紧的回抱他,脸埋在他口:“那日重逢时,你跟我说过的话,其实对我,也是一样。”

    他有些愣怔,却听她轻声道:“无花的春日,没有蝉声的夏天,看不到落叶的秋还有不会下雪的冬季……不论你在哪里,都要记得,这里也有这样缺失的我在等待你们,等你们都回来时,我的四季才会完全。”

    “欢颜!”他轻吼著颤抖著,热泪夺眶而出,泪眼迷蒙中,却见她踮起脚尖,嘴唇上传来轻软的触感,随即她的双臂也伸过来搂住他的脖子,他身体僵了一僵,可是本能的反应还是先行一步,他再度拥紧她。禁锢的热情被小小舌尖一触而变得溃不成军,全身的热量在瞬间暴发开来,将他的爱与恨聚结,沈迷在她柔软的唇,湿热的嘴,他贪婪辗转吸吮,夺取她的香汁与呼吸,在这一刻,他忽然用全部意念去希望,他想要,现在就死去,死在她的怀里……

    院墙这边,乔灼靠墙而立,伤恸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二人身上。而将这一切都能尽收眼底的位置,乔少临面色惨白注视一切,他的双拳紧握,烁然的双瞳中却唯有坚韧的光,他垂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十指曲伸片刻,再一次紧紧相握,而脸上,亦终浮出一点笑靥。

    乔氏兄弟在晌午离开,欢颜竭力挥舞手臂的身影早已看不到了,乔炽却还是不停的勒马回头,数步一停。“你在盼望什麽?”乔灼亦是任由大马慢腾腾地,片刻前离开时那股急迫的赶时间似的状态自然消失一空了。

    “我能盼望什麽?”乔炽眼眶又红了,“我就是不明白为什麽我们要走?”

    “除了这条路,我们还有别的办法麽?”乔灼木然回答。

    “就凭一个天久锁玉麽?说不定这天下本不止一块。”乔炽哼哼“再说也得见过爹问明白了才行,如果不是呢?如果我们弄错了呢?如果欢颜跟我们一点儿血亲也没有……”

    “如果……是呢?”乔灼吐字如铜珠:“我仔细比对过,她那块玉确实跟我们的那两块出自一处。天久琐玉是老爷子在雪山千丈深岩挖得,一人高的玉石开采出来,也只有那麽小小一块而已。当初切成三份,两块给了你我,老爷子自己留了最後一块。後来就做了那个玉琐。”

    “那也不能因此就认定了……”乔炽皱眉:“再说当初那个她……怎麽可能失踪十数後摇身一变成了北凌女皇?没有亲眼见过我终是不能相信。说不定我们本就弄错了,她们只是想像而已,并无血缘关系。”

    “我也想自欺欺人。”乔灼轻叹一声,勒马回头望向来路:“可是当年老爷子就曾说过,这第三块是整块玉石中最奇特也最是好认的一块,因为边缘绫角处有一抹血红色。你也亲眼看我拆开那玉琐,莫非你我都瞎了不成?再说慕颜……哼,‘慕’不正是老爷子的字吗?而‘颜’,就是那位身份多变的北凌女皇吧。我们只记得她叫欢颜,可是原来那只是老爷子对她的昵称,意如颜!这才是她的名字。”

    “我觉得还是不确定。”乔炽依旧不放弃。

    乔灼定定看著眼前长路,半晌,才勒马回转:“不错,一切都还是未定,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老爷子,女皇登基就在後天,我们也应当去一观盛典。我有种直觉,找到她恐怕就能找到老爷子,还有……欢颜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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