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将手放到她的手中。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刻,她有多么的紧张。
    夜色如绸,晕黄的灯光洒在一条长长的石路上,从踏进大门,萧清瑜便感到一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是的,这是一种独属于皇家的尊贵与威严。
    如此思索着,便在一行人的带领下走过一条小道,来到一座整洁安静的院落内,院子里花草茂盛,在夜空下弥漫出一阵怡人的清香。
    “公子。”紫墨朝着房门口恭敬的福了福身子,身上的那种张扬似乎一下子就收敛起来。
    “多日不见,娘娘可还记得故人?”空气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带着戏谑的声音。
    萧清瑜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在看清那人的容貌时,面色不由得一变。
    这人,竟是楚忆暄!这么说来,她如今是在青霄?萧清瑜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看着她惊讶的目光,那人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孔,半晌才对着萧清瑜做出个请的姿势“今日娘娘大驾光临,忆暄想略尽地主之谊,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
    萧清瑜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意思很是明白。到了这个份儿上,还能由得了她说个“不”字?
    “哈哈哈......”楚忆暄爽朗的笑声让萧清瑜不禁腹诽一声,都说几家欢喜几家忧,合着,她是将倒霉占尽了?
    才刚腹诽完,萧清瑜敏锐的发觉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就连紫墨的眼中都露出一种诧异,虽是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可眸中明显夹杂着一种不可置信。
    “退下吧!”楚忆暄挥了挥手,淡淡的话语带着一种高位者才有的威严。
    众人应声退下,顷刻间,院中只留下萧清瑜与楚忆暄二人。
    他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请!”
    萧清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与这人还会有这样的交集。她沉默的坐在桌前,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将眼中的不安尽数掩下。
    这样的样子看在楚忆暄眼中,只觉得好笑的紧,几次见面,这个女人似乎永远都是这么的......“淡定”?
    ......
    凝芷宫内,萧凤鸾看着荣姑姑没有一丝异样的神色,心中暗暗窃喜。只要她肯听太后的话,太后总会帮她瞒过去的。就像昨夜,要不是太后,她可不敢保证皇上不会发现一丝的破绽。
    那贵妃娘娘所谓的不胜酒力,只是因为太后早在那酒中加了别的东西。为的,就是让她这个替身有足够的时间来适应这一切。
    萧凤鸾压下眼底的疯狂,淡淡的弯了弯嘴角。真是老天庇佑,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扭转乾坤的这么一天,让她能够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这其中,不仅有贵妃的身份,更重要的,还有皇上的宠爱。
    身处后宫,有了恩宠,自然也就有了一切,譬如至高无上的权力和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而这些,原本就该属于她一人。
    就算是父亲知晓了,也会为她感到骄傲的。因为只有她,才有资格座上皇后的宝座。
    当然,她心里清楚,这些还远远不够。要想稳固地位,岂能独独靠太后一人?太后出手相助,为的也仅仅是自己的私心。若不是为了除去贵妃,她又怎么会想到她?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有自己的孩子。借着皇上对贵妃的宠爱,她相信,不出一月,她定能如愿。
    到那个时候,那个贱人的儿子,还不是任她拿捏?这宫里头,谁会相信,贵妃娘娘会对大皇子不好呢?
    萧凤鸾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绣帕,似乎这一幕已经发生在她眼前。
    “娘娘,您怎么了?”看着绣榻上的主子,荣姑姑无来由的有些不安。
    “本宫无碍,许是昨夜没有睡好。”萧凤鸾笑了一下,抬起头来对身前的人轻声说道。
    荣姑姑的心里微微一顿,抬头看向了坐在绣榻上的人。只见她轻轻的拨弄着手中的茶盏,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微微摇了摇头,暗想是自己多心了。这不就是自家主子吗?她怎么会觉得有些陌生呢?
    许是,她有些不习惯自家主子私下里自称本宫吧?
    荣姑姑压下心底的疑虑,关切的说道:“若娘娘觉得乏困,不如再歇上一会儿。”
    萧凤鸾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将眼中的怨恨藏了下去。想来,在她生不如死狼狈不堪的时候,她那位妹妹,就是过的这样的日子。
    椒房独宠还不够,就连身边服侍的人,都能这么上心,真真是可恨之极!
    一想到这些,萧凤鸾压在心里的不甘和怨恨就不受控制的涌了起来。太后除掉了她又如何?若能够选择,她要亲自动手才会畅快,不是吗?
    “娘娘。”看着绣榻上的主子若有所思的目光,荣姑姑上前一步,小声的唤道。
    萧凤鸾回过神来,瞥了一眼面前的人,轻轻的吩咐道:“你去将大皇子抱到本宫这来。”
    荣姑姑看了绣榻上的人一眼,之前的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冒了出来。虽说那容貌那举止投足间的浅笑依旧是她熟悉的,可她偏偏就觉得不知是哪里透着些古怪。
    正思虑间,就见太后身边的崔姑姑走了进来,荣姑姑先是一愣,随后才笑盈盈的迎了上去。
    “姑姑特意过来,可是太后有什么吩咐?”荣姑姑堆起笑意,客气的问道。
    “哪里是什么吩咐,左不过是太后赏赐的些东西,昨个儿贵妃娘娘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嘴上不说,心里可高兴着呢?”崔姑姑说完这话,又有些疑惑的问道:“姑姑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荣姑姑笑了笑,道:“这不娘娘才刚醒来,就急着要见大皇子。”
    崔姑姑微微颔首:“既是如此,你快去吧,莫叫娘娘等急了。”
    荣姑姑应了一句,这才朝东殿走去。
    萧凤鸾在见到荣姑姑抱过来的孩子时,这才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嫉妒和怨恨。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嘴角的笑容有多么柔和,心里的不甘就有多么强烈。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贱人离开了,还要她不停的受着她的折磨。而这样的折磨,似乎永远都没有止境。
    这一刻,她的脑海中突然就想起了那个鲜血淋漓的夜晚。那一夜,她亲手划破了自己的脸,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111生不如死的惩罚
    萧凤鸾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还没碰到那孩子的脸颊,就被他扭头躲过,接着殿中响起了掩盖一切的响亮而持久的哭声。
    恰到好处的哭声让萧凤鸾心里的厌恶愈发的深了几分,看吧,这个孩子,终究同那贱人一样专门和她过不去。
    “皇上驾到!”一声尖锐的通报声传入耳中,萧凤鸾压下心里的不安,优雅的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迎了出去,却不知这一幕落在荣姑姑的眼中有多么惊讶。
    “臣妾给皇上请安!”萧凤鸾莞尔一笑,盈盈拜下。
    尉迟封原本柔和的目光在看到跪在门口的女人时瞬间冷了下来,就连他身后的薛公公,眼中都露出一种揣测。
    其他人也许不清楚,可他时时跟在皇上身边,又哪里会不晓得私下里皇上与贵妃娘娘是如何相处的?这样一跪,若是旁人做来自然没有半分不妥,可如今贵妃娘娘如此,连他一个奴才见了都感到意外和突兀。
    萧凤鸾垂着头跪在那里,头顶上的目光显然让她感到紧张不已,好像她心中所有的秘密都在他的注视下无所遁形。她压下眼中的不安,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如今她是贵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这样的她,何须害怕?
    “爱妃不必多礼。”尉迟封的眸中闪烁着一种高深莫测的神采,亲手将地上的女人扶了起来。
    “谢皇上!”萧凤鸾的心中一阵窃喜,嘴角弯了弯,这才站起身来。
    她没有发现,这一幕,丝毫不差的被面前的男人揽入眸中。
    “方才是怎么回事儿?”尉迟封上前几步,从荣姑姑的怀中接过大皇子,小家伙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转过头来咿咿呀呀的冲着尉迟封挥舞着白嫩嫩的小手小脚,嘴里还依旧抽噎着,接着两只小手紧紧地抓住了尉迟封的衣襟,可怜兮兮的看着面前的人。
    “许是昨日喝了些酒,这小东西就不让臣妾抱了。”萧凤鸾笑意盈盈的走到尉迟封面前,装作委屈的嘀咕一句。
    她的话原本没有错,就连举止投足间都没有一丝的异样,可是偏偏加了“臣妾”二字,听在尉迟封的耳中就愈发的变了味道。
    “瞎说,你是睿儿的母妃,他怎么会嫌弃你?”尉迟封淡淡一笑,说着就朝她示意一下。
    萧凤鸾没有办法,只好顺着他的手将大皇子接了过来,心里却是紧张到不行。然而,这一次,小家伙没有哭也没有闹,任由她抱着,竟是听话的很。
    见这情景,萧凤鸾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才刚露出一抹笑意,就见小家伙的小嘴儿一瘪,扯开嗓子哭了起来,眼泪哗哗哗的淌了下来,两只小手还对着萧凤鸾的脸又抓又挠,像是发泄着什么不满和怒气。
    萧凤鸾低呼一声,虽是避开了他挥过来的小手,但碍着皇上在这里,也只能手忙脚乱的哄着。怀中的小家伙似乎并不领情,双脚扑腾几下,重重的朝萧凤鸾的肚子上踢了过去。
    身上传来的痛意让萧凤鸾心口猛地窜起一团火,恨不得将怀中的小人儿活活掐死。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有这么邪乎的事情,难不成这孩子还真能分出真假?她勉强耐住性子,小心翼翼的哄着怀中的人,却是怎么哄都不好。
    于是乎,凝芷宫的正殿内就出现了这么一幕,大皇子可劲儿的折腾着贵妃娘娘,而皇上,嘴角虽是上扬着,可眸中,却是散发着如寒冰般刺骨的冷意。
    站在身旁的薛公公看到此处,眸中闪过一抹笑意,随即换上了满满的担忧。
    若这个女人不是贵妃娘娘,那真正的贵妃又在何处?看着皇上眼中的狠戾,他自然明白这宫里头怕是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而且,这一次,皇上的怒意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平息。
    “将大皇子抱下去吧。”许久,才听皇上淡淡的开口。
    “是。”荣姑姑应了一声,这才将大皇子从贵妃的手中接了过来,她感觉的到皇上压抑着的怒火,心里明白皇上也察觉到了贵妃娘娘的异样。
    荣姑姑福了福身子,才刚转过身去,就听到皇上柔声吩咐:“去叫御膳房做些桂花糖蒸栗子糕来,这东西贵妃最爱吃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回话的是薛公公。
    桂花糖蒸栗子糕,是以新鲜的栗子磨成粉末,再加上桂花蒸制而成,入口松软,当真是极好的。就算在宫里,也称得上是独一无二的吃食。
    可偏偏,贵妃娘娘就不喜这栗子的味道,凡是掺了栗子的东西,真真是碰也不碰。这个,皇上自然是知道的。
    待荣姑姑退出去后,尉迟封朝立在身旁的女人笑了笑,打趣道:“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讨到一杯茶喝?”
    听到这话,萧凤鸾先是愣了愣,随后,亲自走到桌前倒了杯茶,笑盈盈的递了过去:“这可怨不得臣妾,皇上方才也见着了,那小家伙有多么淘气?都是皇上平日里给宠坏了。”
    她就不明白了,那个贱人怎么就有那么好的福气,不仅能让皇上椒房独宠,就连她生下的孩子,在皇上的眼中,也是珍贵无比的。甚至,她会觉得,若是他想,皇上就连江山也舍得给他。
    这样的福气,让她嫉妒,让她抓狂,也让她控制不住的心里的恨意。
    “朕的皇儿,自然怎么宠都不为过。你是他的母妃,怎么这会儿倒像是吃醋了?”尉迟封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问道。
    萧凤鸾扑哧一笑:“皇上就不要打趣臣妾了,若叫别人听了去,私下里还不笑话臣妾?”萧凤鸾装作不满的看了过去,却在对上尉迟封的目光时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男人,也是自己的夫君呀。她纵然不是皇后,不是他的正妻,可她是名动天下的萧家嫡女,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她的美貌能征服所有的男人,为何独独征服不了他?
    不,不是征服,她要的仅仅是他的注视,是他的宠爱,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柔情和动容都能让她欣喜若狂。可是,她等来的是什么?是厌弃,是狠戾,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伤害。
    这个皇宫,这个他,已经将她伤的遍体鳞伤。可那个贱人,凭什么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她得不到的东西?
    贵妃?说着好听,不过也是个身份高贵的妾侍,皇上的妻子只有皇后一个人,她贵妃算什么东西?认真说起来,她和自己都是妾侍,都是身份卑贱的妾侍,又哪里比她尊贵?
    这样想着,就听到殿外一阵脚步声,原来是薛公公回来了。
    萧凤鸾看着桌上摆放着的桂花糖蒸栗子糕,只觉得刺眼极了,进宫这么长时间,她何曾尝过这么好的东西?何曾让皇上这般在意她?
    “怎么不吃,你平日里不是最爱吃这个吗?”尉迟封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轻柔的将糕点夹到萧凤鸾面前的玉蝶中,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萧凤鸾脸上掠过一抹羞涩,夹起玉蝶中的糕点,轻轻的咬了一小口。这是她第一次,与自己的夫君这般的亲近。
    “味道可与往常一样?”尉迟封的语气极其的温柔,只有了解他的人,才能听出他话中隐藏的危险。
    “御膳房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萧凤鸾沉浸在这种期盼已久的甜蜜中,没有发现他唇角的那丝笑意背后,却是极致的冷。
    “你到底是谁?”不过一瞬间,萧凤鸾就从云端坠入了地狱。她猛地抬起头来,只见到面前的人眼中的一抹厌恶。
    萧凤鸾愣了愣,装作听不懂的笑道:“皇上再这样打趣臣妾,臣妾可就不理皇上了。”她低下头去,掩饰着心里强烈的不安和畏惧。
    “可还记得楚昭仪是怎么死的”尉迟封的周身挟这一股阴森的寒气,眼神狠戾而残忍。
    “皇上怎么问起这个?”半晌,萧凤鸾才吞吞吐吐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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