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没有骗人,酒里的药来势虽猛,力道却不持久。
    妙仪睁开眼,零星缝隙里漏下皎皎月色,白得灼人。
    她往上推动棺盖,纹丝不动,只抖落下细沙碎石,呛得她屏住呼气,不敢再动。
    地宫塌了。
    所幸的是,她没有清醒在一片黑暗中,这一道道光将她和外面的世界连在了一起,也引着她等的人来寻自己。
    可是,独自的等待最漫长,短短十八载喜乐哀愁,都不够塞满思绪的空隙,最常想起的是他赖在玉山的那个初冬,小小的厢房里热得像夏天。
    还有如意,清音陪着她等他的早春,她是真的相信他平安归来的。
    想着想着,这两段时光重合起来,虽然不真切,却让她欢喜,只是这欢喜是短暂的,她听到远处传来石块移动的声音,有人道:“殿下,找到了!两位杨大人和常大人在这里。”
    一阵喧哗,伴着火把的噼啪声,凌乱的脚步声,好一阵忙碌,末了渐渐安静下来,才又能分辩出人们在说什么。
    “殿下,四处看了,没找到那萧娘子。”
    “这堆石头后面找了没有?”
    “这……殿中,这地宫本就塌了,将这堆落石移开怕是更危险,此地不宜久留。”
    “她一定就在这附近,让人抬了木桩来,把这洞口加固了,给我挖。”
    随行的人只得领命去了,只余赵岐一人等在原地。过了没多久,石碓的另一面响起了脚步声,赵岐心一动,唤道:“萧妙仪,你在不在里面?”
    赵衍按着地图寻到这处,火把也快燃尽了。
    他闻声脚下一顿,示意众人停住,亲自举着火把,将这地宫中的小室看个清楚,大小形状与墨泉描述的无二,只是四下落石坍塌一地,已找不到那叁口棺材的影子。
    他思量片刻,也不顾落石堆后面到底有多少赵岐的人,出声唤道:“音音。”
    妙仪张口,未语泪先落,双唇动了动,嗓子早哑了:“钟郎。”  她怕他听不见,两人就此错过了,握起拳头捶在棺盖上,口中不住地唤着:“钟郎。”
    赵衍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循声快步过去,将火把搁在一旁,抬起碎石一块块移开,众人也上前来帮忙。
    棺盖开的时候,妙仪还未停手,一拳锤在了赵衍的胸口。
    赵衍闷哼一声,低头与她对望:“音音。”  话音未落,人已经被他搂进怀里,握着她流血的小拳头,也落下泪来,垂垂打在了她发顶心:“别怕,我来了……我在这里。”
    她在这阴冷的地宫中等了良久,刚听见他的声音时,如在梦里。现下冰凉的身子被他温暖的怀抱一裹,忍不住嘤嘤埋怨道:“人人都说你死了,日日说,我都怕自己信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下流,孩子似的委屈,越哭越大声,扬起另一只手,捶在他的肩上。
    “我有你们,怎么舍得去死!”
    赵岐不死心,落石堆的另一头,已命人挖起来,动静大了,这石室里又开始落石了。
    墨泉道:“陛下快走。”
    赵衍一把将人抱起来,带着众人踏着碎石砂砾往外走,路过那堵落石堆的时候,忽听得后面的人道:“二叔!”
    赵衍轻快的步子一顿,匆匆道:“你先回大梁吧,今日无暇与你算账。”
    出了地宫,松年已将马车备好,赵衍带着人跨了上去,再没有下来。
    松年不好出声,命人驾着车往西大营去了。
    车里伸手不见五指,赵衍的唇在她脸上摸索半天才找到了地方,轻轻一吻后,含住了她的唇,正要细细品味,忽而唇角一阵痛。
    “诶……”  他低唤一声,像被蜜蜂蛰了一下,可蜜液已吃到嘴,心满意足。
    “疼不疼。”
    赵衍抹了抹她的花脸:“不疼。”
    妙仪吸一口气:“不疼……该不是梦吧。”
    赵衍笑起来,声音如明媚暖阳:“现在又觉出疼了。”
    他们等这一刻,等得太长太久,患得患失起来,傻气里也是一腔赤忱。
    人世曲折,爱恨难平,好在老天垂怜,终未让有情人擦肩而过。
    “不是梦,以后再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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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芭蕉有话说:写文的时候会很孤独,感谢大家支持着我从修文写到完结,这些陪伴对新人作者芭蕉来说真的是太重要了,正文总是要完结的,让我酝酿些甜甜番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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