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琮佑跟陆廷对视一眼。
    一个是不明所以,一个是满眼荒唐。
    陆廷耸肩,他怕倒不怕,只觉得莫名其妙。
    “我不明白,不过是因为我们喜欢她,就要我们的命?您这做小叔叔的,未免太极端。”
    他来时抱着见长辈的心态,还刻意换了一身周正的衣服。
    对于外貌家世乃至人品,他都有足够的自信,绝对不会受到长辈的半分挑剔。
    但谁他妈来告诉他,涂笙的长辈是个疯的?
    他已经觉得自己有够疯了,今天见识了涂二爷,才觉得是小巫见大巫。
    是不是做大事的人都这么疯?
    答他的却是周琮佑。
    “还不明白?”他哧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嘲讽,“那你还真是蠢到家了。”
    陆廷蹙眉看向他,却见他好整以暇的往后走上几步,安稳的坐到观景窗前的沙发上。
    大概周琮佑自认是死过一次的人——尽管是在手术台上,现在自然是不会怕的了。
    倒是在琢磨他涂二爷那句,只开一枪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并不太信对方会真的开枪,认为涂钺充其量只是为了吓唬人。
    可你要是说唬人的话,那这已经入海的游艇,还有哪厅外守着的武装保镖又算什么呢。
    “我不懂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急不可耐的要动手杀人。”他漂亮的凤眼一挑,“你真那么大本事,应该查到当初帮她逃家的是许家才对,没道理......”
    “砰”的一声,他身后的观景玻璃窗应声而碎。
    话说到一半的周琮佑身体一僵,反应过来后迅速站起身,眼神这才变得凌厉几分。
    看来他是要动真格的了。
    “废话真多。”
    带着消音器的枪口在两人之间游移,涂钺本人却后退两步,身体靠向身后的吧台。一时间斯文丢了不少,倒显出满身杀伐的狠厉气。
    “我最后再说一遍,你们俩我只对一个人开枪。另一个,大概率会扔到海里。”
    只说开一枪,又没说只杀一个不是?
    他放松了一下因为愤怒而紧绷的下颌,直接了然道:“涂笙怀孕了,六周。”
    在对峙前他倒好的酒,仍旧好好放在大理石的桌面上头。
    他端起来将它饮尽,再抬眸看向已经全然愣住的两个年轻男人,“自己算算吧,是谁的。”
    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两人面上交替,但涂钺已经懒得等他们消化这个信息。
    他原本不想说的,可不说出来,又怎么得知谁才是最该死那个。
    涂笙是不愿告诉他了,可他必须知道。
    所以只有说出来。
    谁敢来认,谁的脑门就等着直接挨他一枪。
    涂钺朝门口处守着的保镖打个手势,两名壮硕的欧洲大块头便上前,利落的把人束缚住。
    刚刚还一副摆出准备大干一场的两个人,此时已经被震惊的毫无反抗迹象。
    陆廷更是腿软的直接跪倒地上,面上神色激动:“我......这......”
    周琮佑立马遏制他的话头:“喂!”
    可惜已经晚了,涂二爷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发现不了端倪。
    他踱步过来,枪口抵着陆廷的脑袋。
    “看来,是你了?”
    两分钟前还一脸硬气的男人,现在话都不会讲了,枪抵着脑袋也不躲开了。他神色凌乱看一眼周琮佑,再看一眼拿枪指着他的涂钺。
    他不害怕,只是还没回过神。
    反倒是周琮佑着急,他好歹算是“同盟”,没道理愿意看他死。
    他慌忙对涂钺讲:“你真对陆廷动手,陆家连同公仲家都不会善罢甘休!”
    对方看都懒得看他,对他的话显得极其不屑。
    “你以为我会怕?”
    说完他试图扣下扳机。
    仍保持跪姿的男人此时清醒过来,剧烈的挣扎几下。
    他醒悟般的瞪大眼,神态癫狂的笑上两声:“原来是这样。”
    笑着笑着,已经变成满目荒唐。
    他直接拿脑门怼着枪口:  “不就是吃枪子吗?老子不怕。”
    “但是大名鼎鼎的涂二爷你想清楚了,今天你开了枪。以后涂笙知道这件事,她会不会恨你。”
    陆廷语气坚定,可心中的情绪是荒谬。
    他到这时才终于明白人家为什么要他死了。
    他说:“你想她恨你一辈子,你就开枪啊。”
    涂钺紧咬起后槽牙,面孔狰狞:“她不会知道,永远都不会。”
    “你确定吗?”
    “想必你不会不知道,琛哥人就在圣彼得堡。”陆廷轻哼出声,“我死在这里,一周内他就能查到你身上。”
    “权势斗不过你,但报仇的本事我们还是有,涂二爷你不妨试试。”
    他一直面带着某种轻蔑的笑容,语气里的无畏气的涂钺几近要疯魔。
    涂钺也确实耗尽耐心,他直接拿枪抵着陆廷的肩,逼迫性的往前一压。
    眼都不眨的开了一枪。
    消音器带走枪响,中枪的人却是一震,瞬间脸色就变得惨白。
    “这是两码事,我说过不会让她知道,她就不会知道。”他双目猩红,整个人已经被刺激得近乎癫狂,“你看起来好像很想吃点苦头再死,那我满足一下你。”
    而跪在地上的陆廷闷哼一声,左肩被血染红。他白着脸,人已经歪倒下去。
    另一边的周琮佑想要冲过去拦住涂钺,反倒被另两名保镖按到在地。
    “我们来之前已经跟公仲琛联系过,他可是知道陆廷要来这里。”
    这意味着一旦陆廷失联,不需要一周,至多两天公仲琛就会找到涂家去。
    可涂钺充耳不闻,抬脚踩上陆廷中枪的伤口。
    “呃啊......”陆廷痛呼出声。
    涂钺居高临下的凝视他,一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架势。
    船舱内霎时间弥漫出一股血腥味。
    一直在掌船舵的覃秘书在这时冲进来,都没心思看室内的惨状,急忙开口:“二爷,公仲家的船跟上来了。”
    涂钺斜斜瞥他一眼,满身满脸的煞气:“那又怎么样。”
    覃秘书自然晓得他不畏惧公仲琛,但要命的点在于。
    “小姐,也在他们船上。”
    这句话让男人变了脸色,举起来的枪又放下。
    “公仲琛怎么说?”他额角的青筋抽动,显然有点平复不下来怒意。
    被迫半跪着的周琮佑往窗外看去,瞧见左侧确实有一艘船渐渐逼近。躺在地上的陆廷耳朵里空鸣一阵,额头全是冷汗。
    他深呼吸忍受着疼痛,试图起身站起来,但肩膀仍被踩着。
    “他叫我们停船。”
    覃秘书看一眼陆家大少爷的惨状,有些于心不忍的撇开眼。
    涂钺却懒得看他,走到碎一地的观景玻璃前,发现对面的船已经很近了。
    涂笙就站在围栏边,面朝他们的方向。她还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举着手臂对他挥了挥。
    她也看到他了。
    与此同时,涂钺接到公仲琛的来电。
    “涂二爷,欺负两个孩子,有些过了吧。”
    这样的距离,他直接用望远镜就能看清楚里头的情况。
    涂钺目光紧锁在涂笙身上,他尽量让自己稳着声音:“你来找我就是,别动涂笙。”
    那头的公仲琛还要开口再说什么,身后的陆廷用尽力气开口:“琛哥,别伤害她!她怀孕了!”
    电话里的人自然听到了。
    结合船舱内的情况,也听出他的话外之音。
    沉默半晌,他叹口气对涂钺道:“你至少,留他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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