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钱枫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穿上了太监服,往镜前一站,妥妥的太监总管范儿。可是,现在皇上却不肯见他了。

    有一位小太监过来传话,说皇上让他在这个院子里住着,三日后皇上才会见他。

    钱枫明白了,皇上是怕他干扰贾大胖的事,想将贾大胖行刑后再与钱枫相见。钱枫暴跳如雷,他是来救贾大胖的,不是来给贾大胖收尸的!这个死皇帝,昏君!昏君!

    可是这么多高手守着他,他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待在这个院子里看着一堆太监进进出出。

    钱枫只好静下来想办法,用钱笼络这些太监们去打探消息,可是打探来的消息都没有什么含金量,不需打探也知道,三日后上午贾大胖就要被行刑,皇上肯定等到三日后的中午才会让钱枫出这个院子。

    钱枫再让太监们帮忙偷偷带他去找皇上,太监们都吓得下跪求饶,掉脑袋的事他们真的不敢做。

    钱枫郁闷踌躇,硬生生在这里等了一夜又一日。

    到了第二日夜里,钱枫再也等不下去了,眼见着明日贾大胖就要被砍头,到时候他有何面目去见惠儿和贾殷山,回家后如何向石榴交待?贾大胖头脑简单但为人率真善良,他是钱枫想当一辈子的朋友。

    钱枫想着想着就流起眼泪来,心揪得生疼,如万箭穿心般难受,难道他真的只能这么等下去么?

    这时小春子当差回来,和钱枫坐着一起吃饭。他见钱枫一会儿抹泪一会儿怒火冲天的样子,饭才吃两口便把碗都给扔出去了,这是随时有可能将这屋顶给掀掉的架式啊。

    小春子讪讪笑道:“大哥,你不是说你和皇上是好哥们么,皇上为何不肯见你?”

    钱枫焦躁地说:“皇上怕我跟他吵架,躲着我呢,皇上今夜会歇在何处?”

    小春子摇头,“小的不知皇上今夜去哪个宫里歇夜,不过……今日是月圆之日,皇上很有可能会去皇后那里,你不会是想夜闯皇后的寝殿去找皇上吧?这万万使不得啊,门外那几位可都是顶尖高手,一只手就能把你的骨头给捏碎,你可别被他们误伤了!”

    “皇上和皇后可以享受夫妻之欢,可我为了来京城,已经离家近二十日了,我的婆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呢。不行,我不能再等下去了,今夜我无论如何也要见到皇上!”钱枫突然起身,跑到旁边一间烧茶水的屋子里。

    他从灶下揪起一把丛松放进火炉里点燃,小春子惊道:“大哥,你……你想要纵火烧房子?”

    钱枫绷着脸道:“对,你找人去告诉皇上,他要是不见我,我就纵火!”

    “大哥,不行啊,你这一纵火,怕是皇上更不想见你了,直接将你打入死牢!”

    小春子正欲出去喊人救火,钱枫一把抓住他,“你我相识一场,我待你不薄吧?你快去找皇上,就说他要是再不见我,我纵火烧房子后不需等他将我打入大牢,我直接把自己烧死得了!”

    “啊?大哥你……”

    钱枫推了小春子一把,“快去!”

    钱枫一边纵火一边大喊着,把人全都给叫了出来,他可不想烧死无辜之人。

    小春子双腿发软地跑出去找皇上,嘴里还嚷道:“你们都去找皇上,否则大哥要烧房子,还要烧死他自己,快!快!”

    待几位高手进来抓钱枫时,钱枫已经点了火,火苗一沾布帘,火势迅速蔓延,转眼间就窜上房梁了。

    钱枫冲他们喊道:“你们不用抓我了,反正我打算葬身火海了!”

    钱枫才不想死呢,开始他确实是站在房子中间,看似是被火包围着,当他见那些人慌忙去大缸里打水来灭火时,他已经趁乱跑到小院子后面,翻过院墙,然后躲到一块石头后面等着皇上。

    皇上此时正在和皇后卿卿我我,衣裳已经脱了一半。就在这时,外面的太监连滚带爬地进来说钱枫要见皇上,倘若见不着皇上,他就纵火烧房子,还要烧死他自己,这时火已经开始烧起来了!

    皇上气得骂道:“这个蠢货!”

    皇后吓得急三忙四为皇上穿好衣裳,“皇上,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皇上之前为何不杀了他?”

    皇上没心思和她说这些,只是冲那些太监吼道:“快去救火!人也要救出来!他要是烧死了,你们就提着脑袋来见朕!”

    皇后双手一滞,暗道,那个人想死,那就让他被烧死呗,皇上干嘛还要让人去救他?

    皇上见皇后傻愣着,宫女们也都一个个惊慌失措的,他只好自己穿上鞋子,跟在太监们后面跑着。他一路跑一路想,钱枫真的会见不着他就要烧死自己,他会这般不惜命?这可不像他啊!

    皇上忽然不跑了,知道自己上当了,钱枫怎么舍得死呢?他敢骗朕,死罪死罪!

    这时钱枫忽然窜到了皇上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磕头道:“草民该死,草民……”

    皇上低头看着钱枫,猛地踢了他一脚,“那你怎么还不去死,不是要把自己烧死么?”

    钱枫揉了揉被皇上踢痛的腿,“皇上,草民不出此策,皇上怎么会见草民?”

    “朕不想再‘草民’两个字了,你把烧房子当做儿戏,还要烧死你自己来威胁朕,你犯了死罪你知不知道?明日上午你和贾大胖一起上刑场吧,朕去给你们俩收尸!”

    “皇上,你要真是很想杀人,那就砍我的头吧,留下大胖好么?大胖怎么可能犯死罪,皇上你动脑子好好想一想成不成,你滥杀无辜还能睡得着觉么?这可是昏君之所为,你要当明君,不能做昏君啊,你就我一句劝吧,好好审理大胖的案子,不要把人命当草芥!”

    钱枫磕着头,还一口一个昏君的,皇上简直要被他气得吐血,他捂住心口,朝身后的人嚷道:“快,将他打入死牢,和贾大胖关在一起!”

    “啊?皇上!皇上你……”钱枫起身来拽皇上的衣角,却被几个人冲上来将他拖了下去。

    皇上见那头的火已经被浇灭了,来人禀报说没有伤亡,当时钱枫纵火时就已经让人全都跑出去了。

    皇上气得胸口闷、心尖疼,又返回到皇后的寝宫里来。

    “皇上,你怎么了,那个人烧死了么?”皇后跑上来问。

    皇上摆手道:“那个蠢货没烧死自己,不过朕已经让人将他抓去死牢了。”

    皇后忙给皇上揉着心口,“皇上,你别生气,为这么一位下贱草民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皇上喘着气说:“贾大胖是蠢货,他更是蠢货,朕怎么能被两个蠢货气成这样?熄灯,就寝!”

    半个时辰后,钱枫被拖到了死牢,他终于和贾大胖见面了!

    他不仅见到了贾大胖,还见到了惠儿和小殷山,原来他们一家三口是关在一起的。贾大胖见是钱枫来了,先是扑上去大哭了一阵,然后才问钱枫怎么来京城了。

    钱枫便把自己的遭遇都跟贾大胖说了。贾大胖和惠儿说钱枫竟然在皇宫里纵火烧太监住的房子,他这简直是不想活了呀,难怪会被打入死牢呢!

    钱枫见贾大胖和惠儿、小殷山的衣裳都不脏,再仔细一闻,也不臭,这时他才放眼环顾这间死牢。

    “大胖,这里的死牢可比六扇门那里的死牢要干净得多,前日我在那边差点被臭气给熏死了,肠子都快吐出来了,这里怎么看着都不像是死牢,有桌椅有油灯,哟,竟然还有床!”钱枫跑上去坐了坐,“挺舒服的嘛。”

    贾大胖一双眼睛早已哭得红肿,过来并排坐下,叹道:“或许皇上不想让我在死之前受太多苦吧。”

    他看着自己的妻儿,再看着钱枫,忽然又泣不成声,“钱枫,我才当几个月的二品官,惠儿和殷山跟着我没享到福,却要跟着我一起去受死。他们是我的妻儿,受牵连也就罢了,如今又害得你也被关进来了,我这是作孽啊,你跟着我们一起死了,石榴和多多在家里怎么办?”

    贾大胖哭得一声比一声惨烈,惠儿也是泪流满面,幸好小殷山还是小娃儿不懂事,此时在呼呼大睡,啥都不知道。

    钱枫被他们哭得也红了眼眶,特别是想到石榴和多多,他就不想死。可是已经打入死牢了,真的能不死么?

    “好了好了,大胖,咱们大老爷们哭啥?”

    贾大胖一头倒在钱枫的怀里,“都死到临头了,能不哭么?”

    钱枫将他推开,他可不喜欢男人往他怀里钻,“咱们得想办法逃出去啊!”

    “钱枫,你别异想天开了,这是死牢,能往哪里逃?只能往死里逃了!”贾大胖沉沉的身子又往钱枫的怀里倒。

    钱枫再次将他推开,爬到床底下看有没有什么出口,再来到铁窗前拼命摇晃。

    过了一会儿,一位狱卒端来饭菜,有酒有菜有肉,几碗米饭还是香喷喷的。

    贾大胖招呼着钱枫,“这是最后的晚餐,咱们赶紧吃了,再喝上几杯,明日好上路了!”

    钱枫却一下将狱卒扑倒,抢下他怀里的钥匙,这是一大串钥匙,上面挂着上百个,又没有任何标记。钱枫压着狱卒,厉声问道:“哪个钥匙是开外面的第一重门,哪个是开第二重门,你快给我说清楚,否则我要了你的小命!”

    这时贾大胖也冲了过来,一下压在了狱卒的肚子上。

    “啊!啊!……”狱卒疼得龇牙咧嘴,“你们快把我给压死了,大爷!两位大爷!你们出了两重门也没用,外面全都是重兵把守,皇上压根没打算让你们从那儿出去。”

    “废话!”钱枫掌了他一个嘴巴子,“爷当然知道皇上不想让我们出去,所以我们才要逃啊!”

    “哎哟,爷啊,你别打我,我话还没说完呢。皇上昨日派人给我送了密信,今夜凌晨送这位大爷一家三口从暗门出去的,没想到今夜又把你给关进来了。我当然要皇上的,凌晨送他们一家三口走,但你还得关在这儿。”

    “真的?”贾大胖和钱枫一齐惊喜地喊叫出来,“皇上不杀我们了?”

    狱卒好奇地看着钱枫,“你跟着高兴啥?是不杀他们三个,没说不杀你呀,谁知道你怎么也被送到这个地方来了。”

    钱枫呆了,“你的意思是……送他们一家三口出去,我还得继续关在这儿,明日上午会被押送到法场?”

    狱卒点头,“应该……应该是这样的。”

    钱枫看着贾大胖,贾大胖也看着他,这是在闹什么呀,本来要死的人不死,来救人的人倒要死了!

    狱卒趁他们在发怔,他赶紧爬起来打开铁门跑了出去,然后再锁上门,对贾大胖说:“你们一家子吃饱点,夜里还要走好些路呢。”

    他说完瞅了一眼一脸凶煞的钱枫,跑了。

    贾大胖拉着钱枫坐下吃饭,还为他斟上酒,哽咽地说:“钱枫,你放心,要走一起走,否则一个都不走,我们不可能留下你一人在这儿,即便我们跑出去了,如此苟活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了痛快。其实这些日子我在牢里也想通了,我来这世上一遭,也没算白活,能为皇上效劳,当了几个月的朝廷大臣,此生已足矣!”

    惠儿也过来举杯,说:“是啊,我们关了这么些日子,心里早做好了死的准备。钱枫,反倒是你,来这一趟受了大惊吓,来,我和大胖向你赔罪。”

    钱枫和他们俩一一碰杯,笑着说:“行,我们以前是挚友,现在是狱友,到时候上了断头台,那就是……冥友了,哈哈!”

    其实他心里在想,他们俩还有小殷山呢,今夜如何都得让他们一家子先走。至于自己,皇上应该不会杀他。

    皇上倘若真有这般狠心,就不可能让贾大胖一家逃出去了。唉,他冤枉皇上了,皇上不是昏君,皇上这么做只是为了给那些大臣们看,天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喝了杯里的酒,钱枫取下手腕上的两串红豆手链,“大嫂,这是石榴让我送给你和殷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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