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看了李邺一眼,这才又继续说下去:“之所以有这样大的作用,其实不过是刺激人本身的机能罢了。经|典|友群25779-060或240-0612让人亢奋的同时,却也等于在燃烧人自身的机能。比如油灯一样,加粗灯芯之后,火光自然又亮又大,可是那灯油就耗费得快得多了。”

    “那这药便是等于一直在亏空人本身了?”陶君兰凝重的插话进来。

    太医点点头,末了又道:“最要紧的却也还不是这个。”

    众人登时就又全都被挑起了注意力来。都看住了太医。

    太医被看得有些紧张,咽了口唾沫,这才干巴巴的言道:“长期服用此药,只怕是要上瘾。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毕竟此药效果显著,若不服用的话,就会觉得身体疲惫没有精力,所以就会忍不住想要继续服用。根本停不下来。”

    “那若是一直服用呢?”李邺出声问道。

    “若是一直服用,以太子您这样的年岁自然一时半会看不出什么。可若是皇上那样的年岁,只怕……”太医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甚至带上了几分惶恐:“只怕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就起不来了。”

    显然,太医可能是猜到了什么。不过却也不敢挑明了出来,只能这般隐晦的暗示。

    李邺眼睛一扫,那太医登时吓得一缩脖子。闭着嘴不敢再说话了。

    不过李邺接下来倒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声问道:“这药丸的事儿,你们可有半句谎话或是不实?”

    太医们齐齐摇头,连称不敢。

    “可敢去父皇跟前说这番话?”李邺又问。

    这次太医们都缄默了。李邺这句话算是直接承认了方才太医的猜想,不过此时却是谁也不敢出声了。

    这事儿当然不是什么小事儿去皇帝跟前说,其实你吃的都是毒药,还是能让人上瘾的毒药。那皇帝是个什么反应?

    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的反应就是了。

    而且皇帝现在的情况也十分复杂,即便是知道了这个事情又如何?是继续吃呢,还是断药?且不说断药的话皇帝能不能真断得了,只说以皇帝的身体和年纪,真的又是否有断药的必要呢?

    李邺一声轻笑。然后拍了拍手掌,“好了,你们先回去罢。不过今儿这事若是敢胡言乱语一个字”

    太医们这次倒是十分整齐:“臣绝不敢说出去一个字!”同时更是都在心头默默道:说了的话大概连命都要没了,还说什么?

    待到太医们都退了出去,李邺便是侧头去看陶君兰:“你觉得,这是那些道士所为,还是……”

    陶君兰微微垂下眼睫,轻声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反问李邺道:“你觉得道士会有这么蠢么?而且,为什么皇上会如此的宠爱顾惜……”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可说的?事实俨然已经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了不是吗?

    李邺叹了一口气,却是有点儿拿不定主意:“那现在我们该如何?到底是将此事瞒下来还是……”

    “顾惜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陶君兰微微摇了摇头,认真的看住李邺:“她若是肯收手,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了。不仅是她那头不能姑息,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皇上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不管他怎么决定,咱们总是不能将此事儿瞒着的。”

    若是此时瞒着,将来难保李邺心里不会自责。因为这样根本就是看着皇帝一步走向悬崖,他这个做儿子的却是始终没有拉上一把,甚至连提醒也不曾有。这样的话,自然是不行的。为子者,如此便是不孝,君子不孝,乃不容于世也。

    更何况,李邺还是将来的一国之君,更不能如此。

    李邺面上微微带了几分冷色:“是我父亲又如何?他何曾尽过做父亲的责任?父不慈,子又何必孝?”

    李邺这话里尚且带着几分赌气的味道。陶君兰被他这种语气逗得笑了起来,轻笑两声后,她便是摇头不赞同道:“咱们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只求个违心无愧罢了。又何必斤斤计较?再说了,你说了这事儿后,他只怕心里就该不痛快了。”

    李邺又沉吟了许久,最后皱眉道:“可万一知道了这事儿后,他一时激动受不住又该如何?”

    陶君兰一怔。她倒是没想过这件事情。不过若真是这样,她私心以为倒也是好事儿了:至少对李邺来说是如此。毕竟现在这个局面再维持下去,也不过是让李邺的处境不好而已。

    而且,说不得再拖下去,皇帝这一世英明也就真只能留下一个遗臭万年的骂名了。若是现在皇帝去了,说不得还能留下些好名声。

    当然,这也是她的私心罢了。站在儿媳和臣子的份上,她的这番心思,却是有些大逆不道的。

    最终,她还是摇摇头:“若真如此,也是命罢了。若换成是我,倒是宁可明明白白的去死,也不愿做个糊涂鬼。”

    了陶君兰这句话,李邺倒是真正的下定了决心来:“既如此,那便是告诉父皇罢。”

    “那何时说?”陶君兰倒是有点儿迫不及待的想看见皇帝愤怒的脸色和顾惜错愕的样子了。也不知,皇帝知道这事儿之后,会做出如何的选择?又会如何对待顾惜?

    “先叫那道士过来问问罢。”李邺到底还是有些担心这不过是一场乌龙,当下便是如此谨慎的决定道。

    陶君兰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

    不过,想要见专门给皇帝炼制丹药的道士却也不容易谷道人的先例摆在那儿呢,且不说皇帝保护得好,就是道士们自己也是不敢掉以轻心了不是?毕竟,给皇帝炼丹本来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可荣华富贵也得有命来享不是?

    本来李邺想着还是找个什么借口出来。不过陶君兰却是不这么想这事儿还是得迅速才好。而且,也不必找什么借口。只需要李邺带着人过去将人抓住就是了。

    三言两语问完,就带着人过去皇帝那儿就是了。到时候不管是不是顾惜,这事儿也不会显得突兀。反倒是精心布局的话,事后皇帝追究起来,只怕说不得还要多心。

    陶君兰看向李邺,李邺想了想也是点头。的确是如此,反正不是那群道士做的手脚,就是顾惜做的手脚。不管是哪一个,横竖都是跑不掉。

    “最好再从道士那儿取些刚做出来的丹药。”陶君兰替李邺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如此提醒了一句。“对比一番,倒是比空口白话强了不知道多少。”

    如此李邺便是出了门。而陶君兰则是换了一身衣裳,只管等着李邺传消息过来,然后她再赶着去顾惜宫里。原本她也不是必须过去的,相反的这种事情还是要隐蔽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的。不过她却是压不住心里的好奇和那种微妙的快意,所以到底还是去了。

    她还记得那日顾惜信誓旦旦得意的说的那句“不出三日皇上必会再回来的”这句话。尤其是顾惜的神色,她更是记得清清楚楚。

    顾惜大约不知道,因为这句话,倒是让她生出了怀疑来。若是顾惜知道了这事儿,不知道心里是不是会懊悔无比?

    一个时辰后,陶君兰便是动身前往顾惜宫中去了。

    顾惜和皇帝当时正在画美人图。

    自然,顾惜就是那个美人。而皇帝则是执笔在画美人。顾惜披着雪白的狐皮斗篷,手持着一支鲜艳的红梅,到有点儿像是梅花仙子下凡尘之感。

    显然,她和李邺的到来也并未曾打扰到他们。

    顾惜的动作没有半点变化,维持着那个造型让皇帝继续画着,皇帝更是毫无反应,仿佛根本没见也没看见她和李邺一般。

    可方才宫女就进来禀告请示过了。

    李邺若是自己一人也就罢了,可是现在陶君兰还在,且还是个孕妇。所以李邺便是直接开口了:“儿臣有事向父皇禀告。”

    安静之下李邺的声音就显得有些突兀了,加上本身伤了嗓子,他的声音就不算好。所以更是突兀。

    以至于皇帝手上一颤,登时好好的美人的手指就画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这幅画也就算是这么毁了。皇帝心烦气躁,便是直接摔了笔,怒斥道:“大胆!你的规矩被狗吃了?!”

    李邺嘲讽的一牵唇角,然后朗声清明道:“儿臣不敢。不过,儿臣是真不知还有这个规矩。”

    皇帝气得怒瞪了李邺一眼。

    顾惜垂头出声劝皇帝:“皇上,您又何必动怒呢?既然太子这般,肯定事情是很紧要了。”

    李邺继续冷笑:“这事儿的确是十分重要,且攸关父皇您的康健寿数。”

    政务皇帝可以不管,可是自身的康健和寿数却是叫皇帝紧张得不行。当下便是不再继续发怒,而是看住了李邺,出声催促道:“那既如此,还不赶紧说?在等什么?”

    陶君兰觉得皇帝今日似乎格外的暴躁。

    不过李邺显然已经习惯了,当即收了笑容,面上冷冷的,语气淡淡的言道:“父皇今日可有服用丹药?”

    皇帝一怔,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顾惜的心头一紧,忍不住看住了李邺,那神色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儿紧张的味道。

    陶君兰看在眼里,便是掀了掀唇角。</dd>-- by:dad856|44872|1638748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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