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皇帝斜靠在龙椅上,将头上的头盔给取下来在手里翻玩着,若无其事地道,“母后,您来这干嘛?”

    太后道,“你身为一国之君,不思政事,天天与这群宫女太监胡闹,龙袍不穿,非要天天穿这一身不伦不类的盔甲,你也不怕百官笑话,不怕天下百姓笑话,你对着起你父皇吗,对得起朱家的列祖列宗吗?”

    正德哼笑着将少将头盔顺着往地上一滚,滚出几丈远,边上的太监忙又给捡了回来,他随手又滚了出去,玩得不亦乐乎,全然不把太后的放在心上。

    太后也是恨铁不成钢,叹了口气道,“我问你,宁王的折子你看了没有?如何回复的”

    正德道,“看过了,早让内阁发出去了”

    太后点点头,这个还算满意,又道,“说宁王请旨想让皇上你加封一个知县,你是怎么做的?”

    正德没好气的道,“给了给了,朕不但准了还一并给了他宁王一个大面子,索性将那小知县连升五级,这够给他宁王面子了吧,太后你也满意了吧”

    太后心中欢喜,嘴上却道,“你这叫什么话,升与贬都是皇帝你一人乾坤独断,宁王也不过是为国举贤,这和母后有何关系”

    正德摆摆手,“行了母后,您要没事就去戏,皇儿还有一个堆国家大事要办”

    太后点点头,“这就好。你是应该多将心思放在政事上”

    等太后一走,躲在台阶下的江彬又跑了回来,对正德一拱手。“皇上,还要接着玩嘛?”

    正德打打哈欠,“算了,扫兴,这宫里玩的真不自在”

    江彬嘿嘿一笑,“那皇上您想上哪,要不去豹房转转。说那里又新添了几名江南女子,一个比一个水灵”

    正德还是无趣地摇摇头。“去去,是个女人就是江南美女,哄朕玩是吧”

    江彬见皇上不开心,忙在心里搜肠刮肚地打起了主意。皇上提到江南,计上心头,咧嘴笑道,“既是如此,皇上您何不亲往江南,那里可遍地都是如梦如幻的水乡美女,货正价实”

    正德立马起了兴致,但转眼眉头一皱,“母后和那班阁臣是不会同意朕南巡的”

    江彬嘿嘿一笑。早年间被箭自嘴角洞穿至耳后的伤口一跳一跳的上下乱窜,格外丑陋,“皇上您可以微服出宫。玩一圈便回,谁也不会知道”

    正德精神头十足,“那先去哪?”

    江彬张口就来,“江南之美在苏杭,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不如先去杭州转转”

    正德很想出去走走。但一想到母后和内阁,还是不放心。“想法不错,这一去少则一月,多则半年,怎么也瞒不过去吧”

    江彬笑道,“皇上您是九五之尊,您想去哪谁敢拦您”

    正德苦笑道摆摆手,“江爱卿,你不是不知道那群阁臣,一帮子老夫子,没事就在朕跟前唠唠叨叨的,不是太祖祖训就是先皇如何如何,朕怕是前脚还没出皇宫,后脚他们就在午门前上吊了”

    江彬低头想了想,神态卑谦,低声道,“皇上,这事就交给微臣去办吧,不出一月,保证让皇上您江南之行得成”

    正德大喜,将那顶将军盔往江彬的怀里一扔,笑道,“嗯,好,这事就交给你了,走,陪朕玩去”

    江彬道,“皇上想上哪?”

    “豹房,看看你说的那些新来的江南美女”…

    “皇上您刚不是说”

    “有胜于无,好几天没尝鲜了,来了几个?”

    “两个,都是大家闺秀,那身段,那皮肤”

    “你摸过?”

    “不敢不敢,微臣无福消受,这都是给皇上准备的,要不晚上皇上就在豹房就寝,从中选一人为皇上侍寝”

    “切,现在立刻马上,朕等不急了”

    说话间,一君一臣已出了皇宫,上了早就等待在外的软轿,往豹房而去。

    在驿馆里,工夫不大,黑子便领着两名打扮得花枝招展近乎妖艳的花娘回来了,彭乾羽看了看点头表示满意,想那周公公久居皇宫,整日见到的都是皇上的女人,顶多饱饱眼福,现在出了宫,给他机会没命的折腾,他还不玩得乐不思蜀,当然了,他现在也顶多只能饱饱眼福了。

    黑子按县太爷的交待对那两名花娘吩咐一番便送进了周公公的房间,直把两名锦衣卫看得不明所以。

    杨树性急,忙问彭乾羽,“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还嫌周公公睡的时候不长?”

    彭乾羽嘿嘿一笑,朝门口作了请的手势,“周公公为皇上日夜操劳,难道出来轻松一回,我这县太爷怎么也处尽尽地主之谊,怎么样,你们二位兄弟要也好这口,那,出了这门,往东拐几个弯,那里有处上等的去处,保证让两位不虑此行”

    杨树刚才就被那两美艳的花娘勾得三魂丢了七魄,一这话,喉结一阵涌动,“那敢情好”

    还是杨林稳重,忙打断了杨树的话,笑道,“呤风弄月那是酸秀才们才做的事,似我们这等粗人,不去也罢,何况公务在身,不敢有所懈怠,彭知县,你是知道我哥俩这回来的差事,你也帮我分析了事情的要害之处,关建就在周公公圣旨上,没有他的圣旨我们不好动手呀,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否明言?”

    彭乾羽点头微笑,“君子有成人之美,咱就不打扰周公公静修了,走,找个饭馆,兄弟我坐东”

    还不等杨氏兄弟推辞。彭乾羽已经来到两人身后,一手推一个往门外推着,“走走。就算是天塌下来,也得先填饱肚子,不远,走几步就到,师爷,劳您先行去定个位子,寿春酒楼。要上等的雅间,另外再去‘环采仙阁’找两花娘来陪两位上差喝酒”

    李顺嘿嘿一笑。小跑着朝外忙活去了。

    此时正值午间饭点,寿春酒楼里食客满座,彭乾羽几人径直来到二楼的一处包间,酒菜已经备好。两名陪酒的花娘也早就等候在酒楼旁,见彭乾羽等人进来,一齐起身行了一礼,“见过各位爷”

    两花娘这一声道好,那真个是娇百媚,艳惊四座,嗲声嗲气的声音直把两锦衣卫骨头都叫酥了,这世上哪有男人不好酒色的,至少彭乾羽还没发现。哦不,县衙里的赵班头是个另类。

    杨氏兄弟,一路自京城而来。不近女色已经憋了多时,此时一见这等风光,那比见了亲爹还欢喜,还不等彭乾羽开口,一人上前搀住一个,眼睛都直了。

    彭乾羽用肩膀推了推李顺示意他看那两锦衣卫求色若渴的贪婪表情。一竖大拇指,轻声道。“不错,会办事,这两姑娘够味道”

    李顺嘿嘿一笑,低声道,“要不怎么值二十两一位”

    彭乾羽一扭脸,心疼不已,小声道,“二十两?当老爷的银子是风刮来的呀,刚才黑子找的那两不才十两一位吗”…

    李顺一耸肩,“这俩是头牌,底于二十两,人姑娘不干”

    彭乾羽连嗫着嘴,“得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两名锦衣卫,面对可餐的秀色,已是得意忘形,见彭乾羽和李顺还在一旁嘀咕,杨树忙招招手道,“哟,兄弟,聊什么呢,入座呀,别客气”

    彭乾羽哈哈一笑,“来了来了,姑娘们,给两位爷满上”

    酒桌上有了花娘作陪,那气氛是异常的活跃,什么圣旨,什么差事,这两上差早把这些忘到九宵云外去了,张着嘴接下花娘送上来的酒菜,连吃带上手,忙里不得闲。

    酒过半酣,彭乾羽簇着眉头站起来道,“两位兄弟,你们先喝着,小弟我不胜酒力,去去就来,师爷,陪两位上差多喝几杯”

    杨树一手搂着花娘,没在意彭乾羽的话,随口道,“你呀,酒量不行就认个怂,别跑出去找茅房”

    彭乾羽已经出了包间的门,转头一笑,“就回就回,店家,店家,茅房在哪边?”

    包间里一阵哈哈大笑。

    彭乾羽刚从酒楼里出来,早就在门外一直等候的黑子忙凑过来道,“老爷,已经打好了,西街有间专门仿古作旧的铺子”

    彭乾羽点点头,上了轿子,让黑子前头带路。

    在轿子上,彭乾羽将从周公公那偷出来的圣旨取了出来,心中赞赏着,圣旨就是不一般,这料子,这作工,真讲究,要是能带回二十一世纪那得值多少银子。

    展开圣旨两端,彭乾羽将圣旨上的内容看了一遍,果然不出芸娘所料,张耙子死不了,皇上压根就没提剿匪的事,只是以半月前张耙子不经兵部调令,擅自用兵杀了九江府姜氏一门为由,说他乱杀无辜,旨到之日即行解除他的兵权,押回京城交刑部审理。

    彭乾羽看着这寥寥几句的圣意,一阵好笑,感情皇上也好面子呀,朝廷大张旗鼓,动用了一营两人马,硬是对几百乌合之众的土匪剿而不能灭,这太丢份了,军费花了不老少,这次不光是张耙子悬了,那帮他筹措军费的安庆知府王光美怕是也会跟着吃瓜落,还有那赵郡马,暗中吃了多少军械回扣,现在好了,皇帝老子不认帐了,鸡飞蛋打了。

    彭乾羽看完圣旨,从怀中摸出一块事先准备好的白布,盖在了圣旨的内容上面,脱下官服,换上黑子找来的便装。

    小轿几个转弯,在一间不太起眼的店铺前停了下来,黑子掀开轿帘,“老爷,到了,就是这”

    “仿古斋,名付其实呀,这年代作假也能这么明目张胆”彭乾羽从轿中出来,看了看店铺的牌匾,轻笑一句,朝里间走去。

    一名花白胡须的老者迎了上来,“客官,想买点啥?”

    彭乾羽哪会是在仿古斋购物之人,下巴一扬,“有说话方便的地方吗?”

    老者会意,作这种营生,买家都是冲着以假乱真去行坑蒙拐骗的,当然得避人耳目。

    来至后屋,彭乾羽让黑子守在门外,他没时间多废话,取出怀中的圣旨,在老者面前晃了晃,“给你半个时辰,给我做出个一模一样的来”

    老者作这行有年头了,什么宝贝没见过,他一见彭乾羽手里的东西,还以为是幅画轴,但看那布帛上的龙形图案,一时心中不安,便说要先看看再说。

    彭乾羽将圣旨在桌上展开,中间有字的部分被白布挡住,彭乾羽指着圣旨道,“能做吗?”…

    老者端详一阵,摇摇头,缓声道,“此物以明黄布帛为料,背面绣以团龙,想必是宫中之物,做这东西不难,但这明黄帛料非我这小店敢有,恕老朽无能为力”

    彭乾羽哼笑一声,从怀里取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压在圣旨上,“现在能做了吗?”

    老者眼一转,“爱莫能助”

    彭乾羽又取出张百两银票,“这钱够你重开了铺子了”

    老者一见,脸上大喜,“来者都是客,哪有有生意不做的道理,半个时辰后客官来取便是”

    说着老者便伸手去取银票,彭乾羽却不阴不阳地笑着将手压了在银票上,缓声道,“做归做,如果你敢看这上面半个字,这些银子你算是给你办后事用的,明白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者笑着将银票抽了过去,“了解了解”

    彭乾羽出了店门,朝黑子招招手,低声在他耳边道,“去,去找几个衙役,一会他做完,把他这铺子给封了,人给我扔进牢里,别伤了人,半个月后放了他”

    这世上除了自己谁也不能信,半个月彭乾羽的事差不多收工了,那时候再放他出来,就算他乱说也不惧了。

    黑子不解,“老爷,以何罪名?”

    “造假售假”

    老者说话还真算数,半个时辰后一份足以乱真的圣旨出现在彭乾羽面前,彭乾羽反复将真假两份圣旨看了好几遍,反正从外观上来看是丝毫不差,这就够了。

    当彭乾羽的轿子刚刚离开仿古斋,等候在暗处的一队衙役突然冲了进去。

    彭乾羽的轿子转回了周公公下塌的驿馆,走到周公公的房间外,就里面周公公嘿嘿直乐的细嗓子在笑个不停,彭乾羽在门外咳了声,故意喊了声,“周公公,您醒了吗?”

    房间里立刻鸦雀无声。

    一名花娘将门打开,彭乾羽看了看床上的周公公,暗道:这老太监,身手怪麻利呀,这么快就回复原样了。

    彭乾羽让两名花娘先出去,他故技重演,将哄儿子的歌唱着鬼哭狼嚎,等他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那份真的圣旨又完好如初地躺在了紫檀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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