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万老爷对凤凤一向也是欣赏的,即便瑾煜那样执拗的爱着凤凤。可老爷还是分外理性的。

    他忽然开始思量,这凤凤是不是一个魔鬼的化现?她的出现是不是就是为了报复万家、摧垮万家?不然为何就把少爷扰成了这个样子、把万家搅成了这个样子?且,她自身的容貌也是分外不祥的,这世上如何能有两个人面容酷似到这样的地步呢!

    经过一阵的犹豫和深思,老爷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长痛不如短痛,事情拖下去还不知道又会作弄出怎样的事端……老爷心里打算,下月初一时,就悄悄鸩杀凤凤!

    这个决议,老爷只告诉了大太太一个人。他心中亦是疼痛的,因为凤凤太像大太太,每当看着凤凤就好似看到了那些遗漏的韶光、过往的回忆……同时,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个决议意味着什么,他担心儿子受不受得了这样的打击。但这个女人,凭直觉,他认定了她不能留!

    留下她,只会乱了所有人的心……

    大太太心中尚在犹豫,这不像她,若是依照她的性子,凤凤帮她做了这么多事、知道了她这么多的秘密,这样一个人即便老爷不下令,她也早就把这个人解决掉了!可为什么一想到要凤凤去死,她的心就会这样疼痛?这是一种……委实不知道该怎样來形容的,类似切肤一般的痛!

    老爷的决绝,帮助大太太下定了杀死凤凤的决心。同时,她也知道即便自己为凤凤求情,也是劝不住老爷的。

    忽然揣摸到几分无奈的气息,大太太忽然想起当年她去看凤凤时,凤凤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她忽然想,凤凤说的对,在这深宅大院里头,活着跟死了,似乎沒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距离下月还有几日的时间里,本就病的浑浑噩噩的大少爷情况愈发不好起來,请遍了金陵的名医都也药石无力。

    若不是儿子如此,万老爷又如何能这样决绝的要凤凤去死?这里边儿,兴许还掺杂着许多因对儿子心疼、故把恨意转嫁在了凤凤身上的味道。

    万府陷入愁云惨雾的氛围里,百般无奈之下,万家只好贴出榜文,向民间召集奇人土方,以求可救大少爷!

    说也真是,就在那犒赏的榜文张贴出去的当天,府外來了一位老人。

    这老人无论着装还是面貌,皆是那样平淡无奇。但是他说,自己能医大少爷的病。不过他又提出一个要求,因自己所用乃是秘方,为防秘方外泄,他只见大少爷一个人,便连老爷和大太太都拒不入见。

    下人不敢怠慢,将这老人请进府去,即而忙不迭的去向老爷和大太太通报。

    老爷斟酌了须臾,颔首准了。

    这老爷头戴斗笠、轻纱遮面,低着头缓步进了大少爷的房间。

    竟日里,瑾煜清醒一阵、昏迷一阵,醒着的时候少、睡着的时候多。当这老者进去的时候,他正双目放空、仰面呆呆的躺着,整个人都了无生气、半死不活。

    这老者并未携带行医所用的医药箱,也并未号脉探查,径自把身子落座在塌沿,即而颔首对向大少爷,只低低的说了一句话:“我有办法救阿凤。”

    就是这一句话,其效用却比蓬莱灵药还管用!瑾煜原本是在神游太虚、觉的自己昏昏然然不知死活了,却在这话甫地落定后,身子猛就一激灵!

    很明显的,就见瑾煜这双原本黯淡的眼睛里流淌出熠熠的神采,他的神志就在这一瞬顿然恢复,下意识侧首看向身边的老者。

    因他头戴斗笠、面垂轻纱,加之又隐在暗光里,面目神色就不能看的很清楚。不过,从口吻可以出,这个人似乎很沉着,这声音无波无澜的:“少爷得的是心病。心药……”他微探身,“在阿凤那里。”

    这是昭著不晦的将瑾煜的心事一语便拆了穿!瑾煜顿然就被眼前的神秘老人勾起了弥深的希翼,他拼着孱弱的病体把身子勉励支撑起來,气息凌乱,声音很虚弱也很焦急:“求高人帮帮我,救救凤儿……我父亲会杀了她的,她是活不了的啊!”中途一停,即而声色扬起,饱含一脉浓烈的动容。这般灼灼的央求,真真见者颤心、闻者落泪!

    那老人不忙不乱,稳身坐在那里,仍然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能救阿凤的,只有大少爷您。”定定的一落声。

    这一落声,顺着就落在了心里!

    瑾煜一诧:“我?”

    瑾煜的惊诧在意料之中,老人的情绪却沒有被调动起來。这老人沒有多说话,探指进了袖子的夹层里,取出一封信递到了大少爷面前,沉声嘱咐:“少爷把这封信交给大太太。”又一颔首强调,“记住了,要亲自交到大太太的手里……必然能救得阿凤。”中间停了停,落言十分坚定。

    瑾煜更觉这事情扑朔迷离、一头雾水。( 平南)他侧目蹙眉:“交给,大太太?”

    老人认真的点头。

    这么一來二去的说着话,瑾煜的神识已经渐渐的复苏,他在思量间做着依稀的猜度,权且接了那信,须臾沉默后开口对那老者道:“若先生与大太太有旧交,为何先生不亲自交给大太太?这样,不是更多一份把握?”他在心里这样斟酌着。

    那老者微微摇首,面纱轻颤:“我若现身,只怕就走不出这万府的门儿了!”尾音一落,带起似有若无的叹息。

    这话愈发惹人猜度,瑾煜敛目:“先生,到底是谁?”边在脑里起了思量,心中辗转猜度。这个人很是神秘,既然能够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事、知道了他与凤凤之间的爱情,想必是与万府有着丝万缕的关联。

    原本以为这样公然发问,老者是不会将身份告知的。但他沒有隐瞒全部,沉默了片刻,就这样冷不丁的淡淡回复:“我这次來,是为了救我的女儿……我是阿凤的父亲。”

    瑾煜心震!

    老者下意识的继续将斗笠压低,声音未停:“我知道老爷和大太太、甚至还牵带着少爷你的母亲三太太的秘密。那秘密一旦传出去,决计是万家一大丑闻。”于此侧首,“家丑不可外扬,老爷顾及万家的体面,我是不能活的。”

    瑾煜觉的自己脑海神丝已经散乱,思量流转的飞快,一时难以梳理清楚全部,只是觉的惊震连连。

    又得老者接口继续:“所以,阿凤能不能脱困,就拜托大少爷了!”他着重了声色,即而把身子站起來,“但是临走前,小老儿劝少爷一句。”抿唇微微,字字句句充满了一个过來人的语重心长,“万事只能随缘,不能强求啊……”

    这冷不丁沒征兆的一句话,似告诫,更似一声轻灵的叹息。舌尖磕着牙关看似轻易就言出來,诡异、神秘、且不祥。

    瑾煜心口甫动,胸腔里那颗心“怦怦”跳动的十分厉害!他还想说什么,但那位老者已经转身出门,身影再难寻见。

    当真是一段离奇的缘份,这一切的一切恍如置身在浮生间半枕清欢时的黄粱一梦。瑾煜僵僵的颔首看看手里的信,许久都觉的难以回过味來。

    他的心底最是琉璃般的善良,纵然有着诸多疑惑,可他凭靠着内心的直觉,相信了老者的话。他感念这个人如此帮助自己,内心由衷的感谢。

    这时清月伴着流云急急然的进來,她们见那老者出去了,便忙不迭的來瞧少爷的情况。

    一见大少爷正支着身子,虽然依旧虚弱,可面上已经有了神采。心头便是一喜!

    瑾煜回神,见这两个姑娘进來瞧自己,便示意她们过來。

    二人便行过去。

    瑾煜告诉她们,道自己已经觉的好了。又道方才那位老人委实是自己的恩人,是一位世外高人,他不愿旁人看到他的容貌,你们万不要难为他、由着他自己出去。

    清月和流云识得少爷的性子,便都应下。

    这时老爷、大太太也都匆匆的赶來。对那侍立的下人一问,才知道那位來自民间的高人已经离开。

    看着眼前的儿子,见他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是人已经精神了起來。老爷心中很是高兴,也沒有理会那位神秘人为何走的如此匆匆。

    瑾煜的神志清明、心境澄澈,体味着自己这段日子以來的浑噩、又眼瞧着父亲的憔悴与大太太的焦灼,心中觉的因自己的缘故而害累长辈如此,颇思这实乃大不孝!他心中生了愧疚。

    众人围着瑾煜关切问询,瑾煜愈发体悟到自己对他们來说的重要性,若是自己稍有闪失则受累的就是这帮人!他心中更觉负罪。一一应答、安稳住他们的心。

    但他心中存有一事,老者方才的嘱托他深深记得。又过一阵子,瑾煜提出想跟大太太说些心里话。

    老爷允许了,留下大太太,后与众人一起出屋暂避。

    大太太正奇怪着少爷要跟自己说什么话,瑾煜自锦被之下取出了老者留下的信,即而将信交给大太太。

    “这……”大太太诧异,接了信后抬目看着瑾煜。

    瑾煜颔首,轻声却认真的告诉她:“这就是那位高人,治愈我身病苦的良方。”

    “良方?”大太太愈发不解,又瞧瞧那信,双眉紧蹙。

    瑾煜又认真补充:“那位高人将此信交付于我,嘱我万交给您。”他停顿,“说是大太太读了这信,自然明白……他说这信,可以救凤儿。”

    大太太眼睑一动,出了重点在最后一句,顿然知道了为什么大少爷这身子忽然好了起來,原來当真应了那句“心病还须心药医”!她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接了那信,后藏于了夹袖里,沒有对任何人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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