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藤田惠有点尖锐的叫声——

    “为什么要杀了他?你回答我!”

    她冲着被手铐紧锁双手,像个大爷一样坐在审讯椅上的俊美少年愤怒地质问。

    “喂,那个垃圾可是绑架了莓,你这样护着他好吗?”少年露出了漫不经心的笑容,雪白的牙齿在明亮的灯下闪着光,仿佛在讽刺着她。

    “他违法犯罪确实应该被惩罚,”藤田惠握紧了拳头,堀北的死亡惨状让跟着绘麻赶到现场的她胸中燃起了极大的仇恨,“但是他没有对莓造成实际上的伤害,罪不至死,你怎么可以做出那么残忍的事?”

    “哦,是吗?”小和脸上的笑意不变,瞳眸里却极快地闪过一抹讽刺的意味,“我的小天使现在应该被送到医院治疗了吧?她的双腿有轻度的肌肉萎缩,这几天她被你的堀北锁在黑暗的环境里是什么心情你知道吗?”

    藤田惠无力反驳,确实,当她看到在心上人的家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被粗大的铁链锁着双脚,那种排山倒海的激烈情绪几乎冲昏了她的头脑——

    为什么,堀北和哉要这么做?

    但是倒在地上失去了呼吸的心上人更加让她心痛,她瞪着那时拖着椅子的小和,恨不得冲过去掐死他。

    他怎么敢……这么无法无天的家伙,不把他送进监牢她誓不为人!

    “一切都应该等到法律来判决,你这种践踏法律和人命的家伙懂什么?!”她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口,望着内室里还在微笑的小和,嘴唇咬得通红,“莓那么善良的人,你这样做不怕她讨厌你么?”

    山口小和愣了一秒,很快就大笑出声。

    “你笑什么,莫非里面有什么隐情?”藤田警部这个时候也走了进来,一手按住了女儿的肩膀,“小惠先出去,不要妨碍我办案。”

    “爸爸……”藤田惠皱眉盯着她那威严的父亲。

    “出去。”藤田警部对女儿满脸不甘的表情视若无睹,“不要我说第二遍,藤田惠。你现在应该立刻回家,而不是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变态绑架犯来参合审讯这种事。”

    藤田惠被不情不愿地带走了。

    寂静的审讯室里,顿时只剩下内室的小和跟外间的藤田警部二人。

    “人真的是你杀的?”藤田警部抱臂,冷冷地看着他,“山口二当家,你真当警察都是一群吃白饭的废物?”

    “木椅上的指纹是我的吧?私闯民宅也是我做的吧?”小和淡定地回应道,“看你一大把年纪,思虑过重怪不得皱纹长这么多。”

    “呵,指纹可以擦掉,死者的血渍可擦不掉。”藤田警部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还有不匹配的脚印,疑点太多了,我又不瞎。”

    “就是我干的。”小和冲他一笑,如同毒蛇般的阴冷感破茧而出,“我闯进他家,发现绑架犯欲行不轨,一气之下就举起凳子砸爆了他的头,事情就这么简单,赶紧结案吧。”

    一股凉意窜入藤田警部的心里。

    “你就这么在乎她,哪怕自己要坐牢?”

    “你说什么呀?藤田警部,想太多可不好哟。”山口小和闭上眼睛,脑海中又回想起他的宝贝那混杂着冷漠与天真的笑容,就好像是一直呵护的纯白蔷薇花突然盛放,露出里面惊艳至极的黑色内蕊。

    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惊喜啊,他心里美滋滋地想,自己这次终于触碰到了她最真实的一面。

    而且黑翼的天使,不是更加珍贵吗?

    与此同时,躺在医院接受输液治疗的莓也迎来了一堆不速之客。

    “拜托了,绘麻小姐,让我们进去看看莓吧!”年轻美丽的贵妇紧握着绘麻的双手,一个劲地恳请道。

    “柳生君,这是?”绘麻愣住了,忍不住看向妇人身后的紫发少年。

    “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妇人身后高大沉稳的中年男子彬彬有礼地开口了,“我是比吕士的父亲柳生宗次,这位是我的妻子。”

    “咦?为什么伯父伯母会……”绘麻更纳闷了,要是柳生比吕士独自一人过来还是可以理解的。

    “我们是莓的亲生父母。”柳生宗次抛下了一个惊天巨雷,不仅震撼了绘麻,甚至连绘麻身边的枣也愣了。

    “怎么回事啊……”绘麻捏紧了拳头,眼里染上了淡淡的戒备,“请不要开玩笑了。”

    “如果我没记错,这位柳生比吕士先生是小妹的男朋友吧?”枣深深地蹙眉,凝视着站在柳生父母背后的紫发少年。

    “我们已经跟比吕士说清楚了,现在主要是想过来看看莓。”柳生夫人匆忙地解释道。

    “抱歉,”绘麻拦在了莓的病房门口,冷睨着柳生一家,“莓现在还在输液,什么亲生父母这些事情她暂时没有心情理会。”

    柳生夫人眼中含泪,满心都牵挂着还在病房里的小女儿:“我们不会现在就说这件事的,这次只是太担心她了,让我看一眼好吗?她有受伤吗?”

    柳生宗次轻拍着妻子激动起伏的后背,一丝疲倦之意浮上眉间。三天前自从得知莓失踪的消息,他们也动用了很多人脉关系试图帮忙找人,可惜神奈川跟东京的距离较远,他们只能通过一些熟人打探警方的消息。

    昨晚失踪案告破,柳生宗次一接到熟人的电话,就连夜开车带着妻子和儿子赶往医院来看望。

    这几天看过亲子鉴定后,比吕士终于不再试图跟他们争执了。柳生宗次若有所思地回眸看了一眼神情比冰雪还要冷漠的儿子,心里叹了口气。

    这不是造孽么?

    “柳生君,”绘麻没有理会柳生夫人的声音,而是转向了最后面那个熟悉的面孔,“今天你是作为什么身份来到这里的?”

    是作为想要跟父母一起认回妹妹的兄长?

    还是……担心恋人安危的男友?

    因为是凌晨时分,医院的过道上安静极了。

    等待柳生回答的不仅是绘麻,还有转身看着他的柳生父母。

    不知沉默了多久,一直站在最后面的柳生比吕士总算抬起了头,青肿的眼眶和凌乱的头发都在显示着他这几天没有休息片刻的糟糕状态。这些日子,理智和情感不断地撕扯和煎熬着他的心,有时候他甚至想:妹妹也好,爱人也罢,只要他们两个能在一起,身份如何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可是现在站在病房的门口,一种巨大的恐惧将他的脚步滞留在了原地。

    他好想见她。

    却也不敢见她。

    柳生站在原地,手指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嘴唇微微地张开。

    “我先回去了。”他说。

    “柳生!”

    “比吕士!”

    其他人忍不住出声想叫住他,却来不及阻止他飞奔而去的脚步。

    此时,作为旁观者的枣忍不住想起多年前读的一本短篇故事里最经典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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