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从茶几上的笔筒里抽一支笔,做郑重其事状翻看了一下,在最后一张纸上找了个空白的地方签下自己的名字:“好了。”

    话音刚落,晏凌猛然暴起,飞扑上前,用力抓住严镇的胳膊:“严镇,严镇,你是最靠谱的,你做了见证,你得看着逸之,可不能不算数。”——失去理智的人本来力气就大,他又下了死劲,虽然指甲磨得很圆,还是立刻把严镇的衬衫扯破,在手臂上留下几道很深的红痕。

    严镇“嘶”地倒抽气,不由倒退了一步。

    晏凌整个人跟着往前一跌,口里还是念念不忘:“严镇,你是说话算话的,你可是签了名的……”

    严镇只得连忙答应:“我签了名,会负责的。”

    晏凌听严镇这么说,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整个人仿佛抽掉线的木偶般骤然瘫软下去。

    “阿凌——阿镇!别让他摔着……看着他的刀!”乔逸之大骇,声音都变了。

    严镇连忙伸手接住晏凌,顺势抽掉那把刀。

    乔逸之飞奔过来,把晏凌抢在怀里。

    严镇看乔逸之身上七零八落还挂着那些花胡哨的缠缚物,直头疼:“你这……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乔逸之没答话,全神贯注地在晏凌身上翻看检查。

    严镇头更疼了:“喂老乔,问你话呢……他没事,都特么挠在我身上呢!”

    乔逸之查看半晌,确认是真没问题,把人小心翼翼地抱到沙发上放好才说:“上次割手腕,好不容易救回来,一直就是木僵状态,现在好不容易有点活气,他爱怎么闹都由着他……”说着笑了一下,“你别看他这样,明天醒来就忘了,就还像以前我们刚开始的时候一样……很可爱,又黏我。”

    严镇还想问什么,话没出口先打个喷嚏:“这都什么味儿。”

    “安神的熏香。”乔逸之回答,视线缠在晏凌的脸上,伸手慢慢抚平他紧皱的眉心,“对他情绪好。”

    “有用么,别病急乱投医啊……”

    “不知道,只能赌一赌,”乔逸之并不避讳,“要他能好起来,我减三十年阳寿都乐意。”

    “早知今日你……”严镇话到一半,觉得不合适,硬生生打住,想了想又问,“既然这样,你怎么又去捧个画家?”——乔逸之给石磊办画展那阵仗,一看就不正常。

    “我哪敢!”乔逸之连忙辩解,又嘘严镇,看看晏凌睡熟了才说,“晏凌当时一直对外界刺激没反应,有一天偶然在ipad上看到他的画,忽然眼睛就转了我才……你可别瞎说。”

    “行吧,”严镇无话可说了,“没我什么事我回去了——家里有个人还没哄好呢我就赶出来给你擦屁股。”

    乔逸之对他比了个大恩不言谢的动作:“哄好点,别学我。”

    “我又不傻。”

    严镇挂记着苏谨心,步履都比平时匆忙。走到门口又停下来——他毕竟是签了名的,晏凌那凄厉的哀求,也的确……碰触了他的一部分深藏不露的柔软。大概就像是做了父母的人,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受苦,便会担心同样的祸事落在自己家的孩子身上,不由也会心疼。自从有了苏谨心,他心软的时候都比以往格外多一些。于是他试探着对乔逸之说:“你如果真的为晏凌好,要不就……”

    乔逸之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像一只愤怒的豪猪全身的刺都直竖起来:“想都不要想。他哪怕要死,也得和我死在一起。”

    第21章

    是更提要:=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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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严镇看上去似乎全程都保持了冷静和沉着,但事实上,直面这样疯狂的场面,受到的精神冲击还是比想象中要大。

    ——尤其两位当事人都与他过分稔熟,他算得上是在最近的距离围观了这整一出人间惨剧,剧情实在太过波折,结局也令人唏嘘,实在很难不搅乱他业已混沌一片的心绪。

    他坐在后座上。

    靠着窗,抵着前额,数着街边飞逝而过的霓虹灯妄图转移注意力。

    并没有什么效果。

    乔逸之和姜凌那些片段,还是固执地汹涌而过上裹挟着黑色的情绪拍到他眼前:

    最开始不过是一个酒后的玩笑。不知是谁嫉妒乔逸之女朋友换得快,起哄说他再怎么校园男神、八面玲珑,也绝搞不定姜凌。

    ——姜凌是拿奖学金的,大学霸,在他们这个土豪遍地的学校里算得一个异类。脾气很好,总是带着笑。看上去和谁关系都不错,实际上和谁都很疏远。作为和严镇乔逸之同等热门的女生“集火”对象,居然到高二下半学期还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谈过,被送了个外号:“高崖上微笑的花”。

    乔逸之彼时年轻气盛。天下万事从来唾手可得。哪里经得起人这样激。

    也不管合不合适。

    当即拍板一定把姜凌追到手。

    这一追就是两年。从国内追到国外。还真让他追到手了。

    严镇初听时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奇怪:乔逸之追人的时候,是为了一个笑容,可以把整个世界都捧到对方面前的。他有钱,有情趣,有教养,长得好,脑子活,柔情蜜意比一百个严镇加起来都多。任谁都很难不被打动。

    可谈恋爱来就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三个月,严镇就陆陆续续听到他抱怨麻烦。再后来,一个聚会上,说漏了嘴被姜凌听到,便很知趣地结束了这段关系。

    朋友们大多都夸乔逸之,说拿得起放得下不愧乔大少,又祝贺他重归自由。严镇却觉得不太好,私下去看过姜凌一次——姜凌想要做无所谓状,却并不得法。毕竟在怎么举止得宜,眼神也藏不住——那双眼睛曾经也是星光闪烁的,彼时却全熄灭了,黯淡无神,活像两个黑洞。

    即便严镇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动的人也看得心惊肉跳。当晚回去,就很郑重拒绝了当时在追自己的学妹。从此再也不敢接这种茬。找人也尽量纯粹把关系限制在性欲、陪伴和金钱里,谨慎地避开“产生爱情”的可能性——他有钱,有资源,有身份,有回旋的余地,玩得起,尽可以凭一时兴起任性;但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的。他片刻的一念之差,或许是别人一辈子的刻骨铭心。这太沉重。他回报不起,世界这么大,进退得体的人那么多,何必造孽呢。

    他自以为聪明。

    从源头上杜绝了悲剧的可能。

    绝不会握像乔逸之那样后悔不迭,失态地喝得醉醺醺地一边哭一边说“都是姜凌的错,和他那种人交往过,看其他人还能有什么意思”;不需要从旁人嘴里听说自己前男友自杀的经历并为此而痛彻心扉;也不用腆着脸、编造无数新的谎言追一个对自己完全没有印象的故人,再在真相被揭穿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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