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脸上比刚从浴室出来多了些血色,像是被这吹风机的风吹的,热得发烫。林澈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是病了,傻了,或是
    跟着霍城一块疯了。
    她明知道是霍城存心的逗弄,却还是忍不得的被那些下流的话扰了心思。
    那头发已经被吹得七七八八,她顾不得,也是被那烦乱的心思折腾的,将那头发随便扎了下,甩了一句:“走了,管好你自己
    吧。”
    “就这么走?胆子真大。”
    霍城笑,他被林澈推了一把,顺势坐在了床上。
    他扬了扬眉,看着林澈光着的双腿,那太白了,白得泛光。
    她上半身被那过大的睡衣挡着,可只是挡着些轮廓,那身前连纽扣都没扣上几颗,她胸前的皮肤裸露着,上面红红紫紫的都是
    他啃出来的痕迹。
    “也挺好,被阿姨看到,我就名正言顺了。哪像现在,像个被你包养的小情人,谈着地下室恋情。"
    “你是装病吧。”她回了一句,看了眼他,根本没顾他貌似自怨自艾的话。
    “吃你比吃药好用多了,不然今天就死了。”他见好不收,还要去逗她。
    “还不如死了。”她呛道,把脱下来的睡衣扔他身上,套上了她自己的。
    离得近了,他伸手拉过了她的手,抬头看她:“真走了?”
    又来。
    他又摆出那副失落的模样,变脸变得比谁都快。林澈“嗯”了一声,把头偏了,不去看。
    那手被他握着,握在手心揉着,再硬的心都要被他给揉软了,揉烂了。
    死骗子。
    “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啊,”他摸着林澈指腹上的茧子,低下头亲了亲她的手,说道。她刚没顾上的,被他直截了当的摆在她
    眼前,避也避不开,躲也躲不掉,“花都谢了。”
    林澈不吱声,那手放在他掌心,任着他握着。
    她不能把所有的感情都推给了习惯,总拿习惯当借口,连她都觉得厌烦。可他想要的答案连她自己都定不下心,明明是个选择
    题,偏比简答题还要复杂万千。她也不清楚自己在踌躇些什么,到底又在等些什么。若是之前的她,早就雷厉风行的做了决
    定,而不是现在这般,犹豫不决。
    “什么名分啊。”林澈轻轻一句,低垂着眼看霍城。
    “你说是什么?”他压着那独裁惯了的性子,用那过于温柔的态度,引诱着她。
    她看着他的眼,又一次的陷进那透黑的颜色里。
    她还是看不透他,可能正是因为看不透,才会有如此般神摇意夺的吸引力。
    “你变了好多。”她说。
    霍城愣了下,又亲了口她的指尖才把她松开:“你不也是。”
    直到林澈回家,她才从那朦朦胧胧的迷糊中清醒过来。
    霍城的尺度把握的绝佳,那话问的不会让林澈反感,却能让她为此心烦意乱。
    他稍稍推了林澈一把,若不是如此,他真怕林澈能把他晾到明年。
    “去哪了?”
    她刚开门就被陆静婷抓到,林澈抿了抿唇,说了句实话:“去隔壁坐了会儿。”
    “门也不锁。”林澈太过坦率,坦率到令人意外。陆静婷抱怨了一句,就没再多提。
    “妈,你知道特赦吗?”
    “什么特赦,不知道。”
    “刚听霍城讲的,他说年初中央会特赦,爸爸能提前出来。”
    陆静婷是知道的,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些话,就在今天下午,林知书刚跟她隐晦的提过。
    只是这些她都没法跟林澈讲,她心不在焉的听着林澈跟她说了一圈,甚至把林知书不方便跟她说的细节全都讲了个明白。
    “妈,你和爸,当初是为什么进去的啊?”林澈试探性的开口,用余光看着陆静婷的脸色。
    林澈一直觉得她爸妈有事瞒着她,当年她还小,只顾着爸妈入狱的打击,心里装着的也只有林知书告诉她的话。
    可时间越久,就越觉得其中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如同一条丝线,悬浮着,牵扯着,时不时的拉扯着。她越是这样想,那线就勒
    得越紧,就快要了她的命。
    如今,她终于有了提起这件事的机会,她趁着特赦的契机,试探着陆静婷的反应。
    “你不是知道,你爸被你二叔诬陷了,连带着我也牵连了。”陆静婷回答的笼统,随便两句,就匆匆概括。她人在厨房,林澈
    边说着边跟着进去,看着她忙着那些有些多余的琐碎。
    “那、那咱们就这么算了啊。”她顿了一下,本想问这背后的隐情,可转念一想,又觉得问不出什么东西。
    “怎么样都得等你爸出来,毕竟是你爸的亲弟弟,从小一条裤子长大的,这事怎么说都要他来办。你爷爷奶奶也是他那边照顾
    着,你爸之前总觉得把他们家给亏待了。”
    “那”
    “那什么那,别站这,去客厅去。”陆静婷关了厨房的灯,像是闲着林澈碍事般的,赶了赶她,截了她的话。
    “我爷爷奶奶知道吗?”林澈不死心,追着陆静婷问道。
    “不知道,怎么能让他们知道。”
    “连我爸进去的事都不知道?”
    陆静婷没说话,凛神看了林澈一眼,只一眼就看得人发毛。
    “怎么,准备考公务员当警察?拿你妈练手呢。”
    “才没有。”她自认理亏,服软般的说了句,不再问了。
    林澈回来的晚,又在厨房磨蹭了会儿,早就耗过了陆静婷睡觉的时间。
    此时只剩她一人在客厅里坐着,她把阳台的门开了点缝,不怕凉般的吹着那从门缝里透进来的风。
    那风凉到让她无比清醒,她想着刚才问过的话。
    从她提起特赦起,陆静婷就带着些不自然的古怪,那古怪跟她之前怀疑的感觉一样,若有若无的,也不知是好是坏。
    林澈叹了口气,从沙发上起身,点了根烟。
    她手机屏幕一亮,一条微信:去阳台。
    阳台
    许是隔壁一直空着,让林澈一直少了些邻居的概念。
    直到她进了阳台,看到了隔壁阳台的霍城,才从那一头雾水里明白过来。
    “怎么了。”她偏着头,视线停在了他身上。
    两家的阳台之间种着观赏性的绿植,已是秋末,那原是长得茂盛的枝桠已然经不住这透着寒意的冷风,在那台风之后,被吹得
    七八落。
    要说在之前能起着些遮挡的作用,如今却再也挡住什么,更别说是个成年男性。
    “想你了。”他也不藏着,直直白白地说。
    说来也怪,刚在客厅时,林澈还觉得这风太凉,太冷。可进了这阳台,站在这室外,竟没了刚才那种过凉的感觉。
    “才过了多久,就想了。”林澈吸了口烟,把手撑在了栏杆。
    那话说的轻描淡写,就像是霍城那句随口就来的话般漫不经心。
    “你刚走,就想得厉害,再不看看,都要失眠了。”霍城话里带笑,他眼里映着的是林澈的侧脸。
    这是林澈常露给他的角度,她很少正对着看他,甚至连眼神停留时间都很短,除了那几次她存心的挑衅外。
    他看着她半伏在阳台上抽烟,她安静的跟那夜色就要融在了一起,连那火光都是忽明忽暗。
    他看着她,就像是在看着五十年代的电影画面。
    “也不怕再发烧了。”这话像是关心,又像是在赶客。
    那种着绿植的台面上矗着两盏照明的灯,透过那玻璃灯罩,泛着暗黄的光。带着丝假意的暖,似乎跟她的话一样。
    “烧呗,不是还有人正盼着我死呢。”
    “别闹,”林澈被他的话给说笑了,嗔怪了一句。那烟才燃了小半就被她灭了,没出一会,连烟味都被风给吹散了,“小气
    鬼,比女人还记仇。”
    “特赦的事跟阿姨说了?”林澈一句笑骂说不进他心里,她一直拿这事来刁难。被他纵着,几次下来倒让她给说成了事实般的
    有模有样。
    “提了两句,感觉没我想象中高兴。”说起这事林澈就又想去拿烟,可那心思刚起就莫名其妙的止住了,也不是莫名其妙,总
    之是止了。
    “毕竟是个没落实的消息,总不想空欢喜一场。要是真等中央发布了,心里总会高兴的。”
    这话像是安慰,又像是开导。总之是他说来哄她的,掺真掺假。
    霍城那的线索在查到转账异常后就断了,派去调查的人查不到些别的,只能再去找些其他的切入点。如今他在医院里住了几
    天,也没倒出空闲去了解那边的进展。
    不过从他目前已掌握的信息来看,已经能把案情基本定性。
    林家的案子绝不是他用来哄林澈说的那般,是在大环境下被动而成的贪污案。可朝着主动受贿的方向再查,那些在法庭上呈过
    的证据又太过片面,整个案情反倒更像是层浮在海上的冰尖。
    事到如今,他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只是这猜测他说不出,也说不得。
    “你也不怕让我空欢喜。”
    霍城笑:“那要是真的,你岂不是还要好好谢我。”
    “想得美。”
    林澈洗漱完已经过了十一点,她跟霍城在阳台站了半个多点,站到实在是冷了才回的房间。
    因为感冒,她停了几天的避孕药。
    按理说这几天应是她来例假的日子,若是真真因今天这番折腾给怀上了,也只能说是老天还在罚她。
    林澈迫着自己停了那些胡乱的想法,她拆了盒新的避孕药,就着热水重新补了一片,又顺手将那包装扔进了垃圾桶里。
    避孕药的事她一直没跟霍城提过,她本想提,又觉得没太必要。
    她知道些霍城的心思,只是他所想的,对她来说,像是在天边般的遥远。
    那些她本该有的戒备心不知什么时候就散了,如今想要再提起,却怎么都起不来了。
    变频空调
    年前的最后的一次长假在转眼间就过了,就在节后,电视台将节目定了档。
    录制的内容本就到了要收尾的时候,林澈的工作量相较于之前轻松了不少。
    也不知是不是她说的那几句话起了些作用,从那之后的录制杜林没再缺过场。
    今天散的早,两人趁这机会小聚了一场。
    林澈在场馆周围随便挑了间不起眼的小店,点了几个零零碎碎的菜,又叫了两瓶啤酒。
    说是早,也不算早。
    等菜上齐时,天都黑了。
    店里除了他们就没了别的客人,也是真偏了,来往的人都少。小店的门面正对着马路,顺着这条路,再往前些就能直上高速。
    “让你跟我吃这个真是难为你了。”林澈道,她面前摆着盘小份的拌面,上面撒着些切成末的葱花。那是用芝麻酱拌的,面如
    其名,千里飘香。
    反倒是杜林,只喝了两口酒,对着面前这些提不起兴致:“是难为你了,约你一次比请佛还难。”
    不只是他,林澈这也兴致缺缺,那面就动了两口就没再多吃。她往后靠了靠,点了根烟。
    那烟盒就扔在杜林面前,他这回倒是不挑了,拿起来给自己也点了根。
    “忙嘛,”她说了句,视线掠到了杜林背后的路上,她注意道那路边上的灯跟她家楼下的一样,灯柱上画着黑金的暗纹,为了
    国庆新染了涂料。她出神了些会儿才收了视线,转眼看向了杜林:“等会被人拍了,再说你偶像失格。”
    “都过去多久了,还提。”杜林怕了林澈的记性,她说着别人记仇,实际上她自己最记仇。
    “才多久,好了伤疤忘了疼。”林澈教训道。
    “还好你从公司走了,就你这瘾,比我大多了。”他回击。
    “你懂什么,创作需要。”
    他刚呛回去的话就又被林澈给堵了,他说不过她,自己服了软,喝了口闷酒。
    林澈笑,陪他喝了口。
    俩人随便扯着闲话,时间久了,连面前那些不太好看的小菜都被动了大半。林澈说他被老金惯成了少爷脾气,成了个连自己都
    照顾不好的小废物。
    她说着,又想到了住她隔壁那个更少爷的主。
    霍城病好之后就又没了影子,每晚上那房间里的灯都是灭的。
    他不招她,林澈也不主动。两人重新回到了之前那个互不联系的状态,林澈存当他是故意的。一会拿那柔情蜜意的话来骗她,
    一会又晾着冷落,像个变频空调。
    “阿姨那怎么样,都没抽出空去再看她。”杜林问,他面前空瓶成堆,叫了老板又拿了一打。
    林澈这也没好到哪去,她喝的不比杜林少。那脸上红着,眼圈也红,看着糟糕,可脑子里比谁都清楚。
    “老样子,前几天还问起你。也不知道在哪看的小道消息,说你是潜规则上位。”
    她提起这就忍不住的笑,笑得烟灰都抖在了自己的手背上。许是太久没见,又怪这酒精作祟,她话多了些,也没像是平常那般
    闷了。
    “路姨真是老了,怎么这都信,以前说什么她都怀疑我骗她。”
    “那是因为你小时候是个谎话精,还总捉弄人。”
    童年的生活总是自由自在,要说林澈最开心的时期就是在钢琴班跟小朋友打成一片的时候。
    那时候陆静婷还没之后那般的忙,有时还能提前些从学校里回来。
    林澈总带着杜林,去她家里蹭饭。
    女孩儿发育的早,且林澈本就比杜林大了几岁。每天到了饭点儿,就能见到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的沿着马路边边走。
    “我捉弄谁了。”杜林没忍住的顶嘴。
    “藏人书,拆人凳子腿,还把胶水涂人钢琴键上,不都你干的。这些就算了,去我家吃饭一直说汤淡,我妈忙着做菜让你自己
    加盐,结果你一口气往汤里放了五勺,还说不是故意的。”
    “我就说怎么你对我不一般,原来从小时候就开始暗恋。”林澈说着,他也乐了。杜林的手扶着额头,笑得肩膀都在颤。他小
    时候为这些没少挨打,可总是屡教不改,越战越勇。
    “就你,瞎了都看不上。”
    “对对对,就看上那个姓霍的了,迟早被骗。”
    他一说完,就静了。
    杜林甚至没看到林澈变了的脸色,静了半会,才注意到。
    “我和他又没什么。”林澈说。
    “没谈?”他惊讶。
    “没谈,怕被骗。”她自嘲的笑了下,顺着杜林的话回道。
    杜林像是给她找了个拒绝的理由,这个理由远比习惯更好。
    那一打的酒被她跟杜林一口气喝完,喝完之后已经晕得说不清话。
    等她下车时杜林非要送她,林澈推搡着硬是把他又摁回了车上。
    今天是寒露,离着初冬又近了一步。
    夜里的风已经冷得能轻易将她吹透,冷到林澈从电梯里出来时,都没从那僵硬中恢复。
    她靠着墙,眼前不知是因为晕车还是醉酒绕着圈的晃。那钥匙像是存心跟她作对般的,她试了几次,偏是插不进去门锁。她不
    敢出了太大的声,路静婷睡得浅,她生怕把她吵醒。
    林澈深吸了口气,自暴自弃的点了根烟,蹲在家门口冷静。
    她蹲下时,只觉得全身的血气都在上涌,那脸上滚烫烫的,是酒精催的,也是被风给刮的。
    她趴在自己的臂弯里,眼皮就要沉下去,她又吸了口烟,才缓过些意识。
    忽地,开门的声响。
    林澈抬起头,却看到了家门紧闭。
    “就觉得外面有人,结果还真有。怎么,喝多了,不敢进门?”
    Р△O—①㈧.¢ǒ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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