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尔眨着眼睛,想着会是什么好吃的,鱼、牛肉,还是炸鸡?

    在那种安静的氛围里,法布利忽然开了口,他声调平和地问道:“你愿意住下来吗?”

    艾莉尔一开始觉着无所谓,反正明天是周末,她默默点了头,却对上了法布利探寻的目光,沉思两秒,她意识到对方并不是这个意思。

    “您是指?”她张了张嘴,惊讶极了。

    法布利瞥了她一眼,又把目光放回到屏幕上,淡淡然讲道:“这房子有些大了……”

    艾莉尔等着他说下去,可半天不见后话,她转头看他,法布利蹙着眉,一副沉思的模样。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心理状态有什么不对,在这片王国的土地上,与泛滥的集体主义精神相对比的,是个体明显孤单封闭的内心世界。这很正常,普遍而不值一提,法布利向来不在乎,可不知为何,现在他忽然觉得有点难堪,哪怕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情况,直接说出来,也是很羞耻的。

    空气静得几乎要让人窒息,艾莉尔坐了起来,无视了纠结万分的他,说道:“我去倒杯水。”

    在那光线冷清的屋子里,他看着艾莉尔踩在地毯上,倒了水,端着杯子到窗边,一口口喝掉了。

    他时常觉得累,回家后一句话也不愿意说,而艾莉尔不需要他费心应付,他喜欢这种沉默却又安心的感觉。

    在最初的诧异过后,艾莉尔莫名有些无所谓,她好像习惯了他的反复无常。高官嘛,好像都是这样,对媒体对平民亲切友好无懈可击,换到自己人身上,反而是暴躁不耐烦到了极致。所有压抑的职业都是如此,她心里很是理解。

    所以,如果她想接下来的日子好过一些,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他把她当自己人。艾莉尔没什么把握,但也还是拒绝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她摇了下头,“可我觉得这不合适。”

    对于她的拒绝,法布利一点也不意外,他只是看着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几个小时前,当他向奥利维表示感谢,而对方要求他给艾莉尔一次选择的机会时,他心里十分不以为然,甚至还报复似的提了一个纯粹折磨人的条件,而对方答应了。

    很早前,当艾莉尔跟他说喜欢他,奥利维气愤难当却根本下不去手时,他就知道该怎么拿捏他了。

    毫无远见的3p要求,欺骗与信守承诺只是在一念之间,他只是有些惊讶,事情竟然结束得这么突然。而等他意识到自己没法反悔时,可以说是为时已晚了。

    门口的奥利维端着餐盘,略显冷淡地看着他。法布利站了起来,按了下他的肩,走出了房间。

    艾莉尔茫然地被拉起来,对方声调温软,只告诉她可以离开了。他载她回家,给了她两张银行卡,一张是法布利的,一张是他自己的。

    艾莉尔不知道奥利维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之后,她的生活平静了许多。她换了工作,去一家报社当记者,那里很欢迎离职的公务员。她也退了房子,搬到租金更高,也更加宽敞明亮的公寓楼里。曾经糜乱不堪的往事像是缥缈云烟,连带着那些金钱权势,渐渐变得虚幻而遥不可及。

    她终于过上了那种平庸但也安定的生活,虽然心理还是有不安,但她相信奥利维,对方保证过她会没事。

    至于法布利,那是一个远观起来完美到不真切的人,每次议会直播,她站在街道上,仰望着大楼外墙上的屏幕,心里都隐隐有些期待。在那死气沉沉连发言都被限制的议事厅里,只有法布利的目光带着些许光芒,她看得出来。

    但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她没有在电视上看见过奥利维。

    奥利维没有那么理智,或者说,对她理性不起来。虽然他并没有说过,但艾莉尔猜测他原先是不打算打扰她的。可他好像做不到。他偶尔会来找她,送她东西,一起聊聊天,只是再没发生过关系。

    艾莉尔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是不想强迫她,还是那天混乱的情况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但不管怎么说,法布利对他的把握都是准确的,他不是那种无所谓的人。

    整个夏天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去了,好几次,在夜晚的阳台上,奥利维端着气泡水,和她讲起新闻办的琐事,他从不提自己,只说些有趣的小事。哪位同事升职了,哪位同事结婚了,就连睡眠仓也翻新了,伙食好了不少。艾莉尔莫名有些怀念。

    她确实喜欢奥利维,很早之前就是。在这个怎么明哲保身都不为过的时代里,违背上头的命令去维护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说是出于单纯的善意,好像也不可信。

    很多次,她都想问问他们之间这算什么,但她不敢,她觉得她一定会被嫌弃的,她有过那样的过往,她也很对不起他,她根本就没有主动的资本。

    纠结了很长时间,后来她想说这样也还不错,安宁又没有负担。

    王国还是那么压抑,可习惯了也觉得还好,艾莉尔政治敏感度不高,离开新闻办后,更是察觉不到那些微妙的变化。人民被打压得毫无反抗之力,改变只能从上面开始。

    47.尾声

    有那么一段时间,艾莉尔觉得生活很平静,这种平静不仅表现在心态上,更表现在环境上。至于这种安定是真实的,还是营造出来的,谁也说不准。

    她对记者这个职业没有什么兴趣,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有过理想,从来就只觉得工作是为了生存。在这件事上,她和法布利不同,而法布利又和大多数人不同。

    王国的意识形态教育很容易让人陷入一种狂热,一切行动都有一个伟大的精神在支撑,过分平静的生活是不可取的,人要追求比生命更加能够长久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而当有一天,艾莉尔反应过来这种平静之下的怪异时,她终于感到不安。

    那时已是深秋,某天下午临下班时,办公室开了会,领导拿出一篇文章,说是上面要求转引。大家面面相觑,私下猜测着会不会是内阁的指令。

    那文章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中间有一句话,原先被删去了,现在又加了回来,大家讨论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留。

    “明明是政治概念,却要把它当做普世价值推广。”

    艾莉尔把那文章反复看了几遍,总觉得文风似曾相识,但又说不出个大概来。

    那天晚上通宵加班,第二天又赶着印发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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