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膜,记忆像慢动作的针,在那抹疼痛像墨水般渲染到整片a" />膛之前,青年猛的睁开了眼睛,一动才发现手指因为紧紧抓著睡衣扣子而有些痉挛。

    裴理巽还在看书,在恋人醒来时马上就察觉到了。低头一看,身边蜜色平滑的脸颊上有一抹不真实的光晕,手指轻轻抚过他的额际,不再冰凉的触感,温温热热,才终於放心。

    陶应央孩子气的皱了下眉头,抓下裴理巽的手放到一旁,低声说:「阿巽……我明著:

    「阿巽,我们以後也改睡塌塌米好不好?」

    对两人现在的公寓并非不可能,改掉其中一间陶应央以前睡的那间房就行了,但恋人又怎麽会不知道他只是心血来潮呢,便应著说:

    「好啊,等我们把床做坏就换。」

    褐发的青年有些失望的皱了皱眉头,「啊?那不是还要很久麽……」

    话一说完才猛然发现对方在讲什麽,青年立刻涨红的脸就像只弓起身的虾子,尾巴还不忘往恋人的膝盖狠狠踹了过去。

    男人理所当然顺势反击了,两手并用的指头呵搔著恋人的腰,陶应央好像全身都是痒处,在床铺上滚来滚去笑个不停。

    「哈、哈……哇、臭阿巽住、住手啦……再下去塌、塌米要坏掉啦……」

    青年怕痒,实在也是痒的不行了,忽然一个翻身就跨到了裴理巽身上,索x" />把头也埋在他怀里不让他再动手。

    怀里的人还笑著喘,声声都震在心窝,男人拉起陶应央的头,正要过来吻,就听见某人的大嗓门在走廊外响起:

    「开饭啦,今:「也许吧。可是那些东西、那些事……因为我们都没看过,所以才能保有他的神秘感与我们的向往吧……也许……相信他就会有了?」

    沉默之中,裴理巽慢慢转过身来,就著月亮看著恋人的眼睛。

    那弯明月,就照映在他的那双透明清澈之中,无底般的纯粹乾净。

    「又想什麽,那些神还是佛的,跟我们有什麽关系。」

    陶应央垂了垂眼睛,依旧低声说著:「没什麽呀……只是,我宁愿相信他们是存在著的……」额前的头发被抚开,转望进恋人那双专注看著他的眼底,声音变得更轻更轻了。

    「不然……我们那些不切实际的愿望,要说给谁听呢?」

    青年说完,沉默了会,又恢复成安静的四周,像在寻找海市清澈的夜色里,是否真有神明在倾听与凝视。

    裴理巽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像是有些犹豫的,低声开了口:「应央……你想生小孩是麽?」

    ……真是……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青年的脸却在黑暗中迅速老实的红透了。

    虽然这和刚才讲的愿望话题完全无相关,然而在看到丁奇的孩子时,脑海中的确是有那麽千分之一秒的时间,曾经闪过这个念头的。

    但即使只是那麽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被说中了也是相当羞耻的。

    拍开他的手,陶应央在被子里踢了他一脚,气势汹汹的喝道:「就算想生也生不出来啊,你当本大爷是什麽人啊!」

    裴理巽没躲过那脚,反而忍著痛迎了过去,更加靠近的,用双臂将青年紧紧锁箍在怀里,面无表情的脸,眼睛却在昏暗中发亮。

    「不是你说的吗……只要努力做就是了,其他的事不是有神仙麽?」

    陶应央一愣,不住又气又笑:「笨蛋啦,只要你开口,神明都被你猥亵了。」

    熟悉的气息越贴越近,徒然上升的温度,青年在越来越深的吻中略微分心,眼角瞥见男人探手伸进了枕头底下,似乎有东西被 />了出来,藉著月光,才看清那是平日常用的一小管──润滑剂。

    「啊、混蛋巽,你果然把这东西也带来了!」

    陶应央无可奈何的嚷声,但挣扎都只是徒然的。

    临行前是他收拾的行李。但自从有他在家後便少再做家事的男人却忽然自动自发的挤过来帮忙整理,没想到东西都整理足了,还一声不响的偷渡一大包保险套和ky过来。

    这个男人就是有让人抓狂的本事。

    但挣扎也只是徒劳。

    翻旧帐更是没有用的。既然千里迢迢背过来的就不要浪费──男人的理由理直气壮,还带了点得意洋洋。

    青年被勒令废话少说,然後就是那些印过来的,触碰过来的,湿润的吻,深切的拥抱,以及月光下缠绵的眼神。

    海市夏夜清凉的风,阵阵抚过窗畔,温柔的带起竹帘翩影,偶尔绽现出里头交缠的身影,却没有人再觉得冷。

    3

    庆典在两,然而在这样一个神秘的时间点上,还有从古老便流传下来的祭典所赋予出来的这个空间,似乎就算从眼前凭空消失一个人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为什麽,前一秒还牵在手里的人,却总觉得他会消失呢……只是一刻看不到他而已就会开始发慌,不能时刻紧抱在怀里,就总是恐惧著失去。

    是我著,抬起头望著不远的灯火细寥。

    「虽然很多东西已经不在了,想见也见不到,可是样子一定都还印在心里吧,只要我们愿意再去想一遍……再去想一遍……」

    青年话说到此忽然停住了。裴理巽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本空无一物的池塘缓缓飘过来几枚白色的纸灯笼,白色群散而来,像是水面上绽放的洁净白莲花,幽幽闪著莹润的光。

    原来祭祀的队伍已经游行到村子外围了,人们按照往例,顺著仪式把手中的迎魂灯流放到了河中,顺流而下,有几只便漂到了这里。

    陶应央蹲在岸边等著,等灯笼漂近时便伸手捞起了一只。白色纸折,j" />巧扎成的灯笼轻盈没有重量,晕黄的火光在里头闪烁,彷佛下一秒就会随风消失。

    陶应央微微笑了笑,小心用手护著那抹羸弱的火焰,回头招呼著:「既然都来到了海市就不能白来一趟,」他又捞了一个纸笼,递给在身边蹲下的人。

    「……总有一些忘不掉的人。心里想著他们吧,就当是对他们凭吊的仪式。」青年低声说,伸臂轻轻将灯笼放回到了水面。

    几抹涟漪轻轻盪了开来,迎魂灯宛如无g" />的浮萍,缓缓再向对岸漂去。陶应央出神望著它们转身离去的模样,似乎也正在怀念,那个想要寄托在纸笼上的,同样轻薄无依的灵魂。

    裴理巽虽然依样而做,乱糟糟的心思底下,除了身边这个褐发的青年,却再也想不起来还有谁。

    远处的热闹喧哗又渐渐近了,已到尽头的队伍又慢慢绕回了村中。夜风中,依稀又传来了男舞者苍凉浑厚的歌声,回转在深深黑色偶尔萦火缭绕的:「明,眼泪却越发止不住了。

    难道只是因为你的声音麽,还是因为你的人已经在这里了呢……陶应央在止不住流泪冲动的欲望想,那个时候自己其实是希望他一起来的。恋人好看的白皙的脸,平板的表情,总是能令人莫名安心。

    不需多说什麽,只要他的气息在身边。

    青年努力的吸著鼻子,眼泪却还是不断从脸颊划下来。

    彷佛又见到当年那个把眼睛哭红哭肿还面颊的小鬼了……裴理巽用指尖紧紧按住了陶应央的眼角,粗" />暴的止泪方式,有些慌乱又勉强的喝著不许哭。

    眼睛被按得阵阵生痛,悲伤的心思却渐渐收了回来。终於得以止住眼泪,青年低下头,不好意思的推开他,这才发现男人浑身湿透了。

    「笨蛋,你没带伞吗?」担心的问。

    「忘了。」平板的答。

    「那怎麽办?我也没带。」烦恼的望过去。

    「笨蛋。」

    无奈的回望一眼,看见青年又露出熟悉的孩子气神色,男人一整晚的担心就在那瞬间散开,淡淡的,笑了。

    对望间,青年在呆然里知道了什麽,淡淡的,也笑了开来。

    『阿泰,你看到了麽……』

    陶应央走过去,帮男人脱掉身上湿淋淋的衬衫,把自己带来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用双手抱住了裴理巽犹带著水气的冰凉身体。

    『你看到了吗……现在的我不能哭了,不能再哭了。有个人看到我哭,也会很伤心很伤心的。我想看他笑,就算是多麽黑暗的地方,我也要坚强的爬出来拉住他。你,也是希望我坚强的吧……』

    两道身影在神龛前静静的拥抱。窗外雨势仍未停,混著林间的风声,像巨大的海潮拍打著小小的屋宇。裴理巽疲累了一晚,又冷又倦的,困意渐渐袭来,脸颊抵在陶应央的肩头上闭起了眼睛。

    「雨下太大了,只能明早再回去了。」

    男人点点头,两人依偎在墙边坐下。累到极点的人把头靠在青年屈起的双腿上,一手抚著男人湿润的发尾,神社内烛光摇曳,陶应央出神望著,没有丝毫睡意。

    『阿泰,看到了吗?现在的我很幸福啊……可是,你却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是否真的开心过……』

    ※

    雨不知是何时停下来的。陶应央醒来时,清晨淡蓝色的光线正从窗子缝透进来,屋外隐约可见明亮,鼻息间全是雨後清新的泥土青草味。只觉得骨头都散掉了,去推身边的人,却发现男人面色偏不自然的潮红。

    「阿巽?」

    裴理巽缓缓睁开眼睛,头异常的昏沉,眼前连地板都在摇晃。陶应央伸手探他的额头,竟然滚烫的灼手。昨晚淋了一夜的雨,既急又累,加上在冰凉的地上躺了一晚,终於还是发起高烧来。

    「阿巽,还能动麽?」

    裴理巽只是昏沉的点了下头,陶应央更加害怕了,急忙背起比他还要高大的男人往山下跑去。

    清晨微凉,刚下过雨的山路又陡又滑,青年放慢脚步,小心的走却又不住在下山过後加快速度起来,背後的男人越来越重,似乎是烧的晕过去了。

    终於回到丁家,才起床的丁奇发现两个人不见了,正在原地急得满头大汗,就见冲进门的陶应央背後带著个人,还发著高烧,惊讶之馀,连忙果决的转身去请村里诊所的医生。

    将裴理巽小心放回到床榻上,陶应央帮他换了一套衣服,随後医生来看过诊,高烧四十度难退,当下便帮他吊起了点滴,离开前吩咐了些注意事项,期间男人眼睛紧紧闭阖,脸颊氲红发热,依旧是昏昏沉沉的没有知觉。

    这个忙碌的早晨就这样过去了,太阳高高升起,明亮却不耀眼的光线带著秋日澄澈的气息穿透过每一寸细缝。陶应央没有离开,一直陪坐在裴理巽旁边,看著男人苍白的脸色,心下顿时又难过又後悔。

    男人的身体一直很好,和他在一起这麽多年,从来也没见他生过病,现在却一下子病倒了。这样的突如其来,也让人不由自主再次恐惧起失去……

    都怪他……是不是,凭著对方的爱,总是可以这样的任x" />,因为从来没被责备过,所以觉得怎样胡来都没关系吧……

    难过的酸了鼻子,青年轻轻的趴在了男人身上,手下意识的,拉著被角用指节轻轻抚著,一遍遍抚著,抚平……

    「阿巽……快好起来啊,你这个样子也好丑啊……」

    听著棉被下平稳的心跳震动,陶应央於是稍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窗外阳光一点一点穿透进来,海市早秋的这个午後,只有影子悄悄的被拉长了。

    这一闭眼就到了傍晚,陶应央醒来,却发现身边的男人不见了,平整的榻榻米似乎从没有人睡过的痕迹。陶应央慌乱的起身,光著脚跑出房间,又冲出院子,转头目光搜寻间,四周只是一片静寂无声,丁家偌大的主屋,竟一个人也没有。

    蒙蒙黑色的的也是事实。陶应央瞬间红涨了脸,还在犹豫著是道歉还是死硬到底,手心被轻轻捏握住,耳边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以後不许你再乱跑了。我没有那麽多条命让你折腾了。」

    青年怔怔的。手心传来的温度也是真实的,微凉,带点未褪的热意,是熟悉的,是那只带著不变乾燥气味的大手……

    手指一动,缓缓回握住对方的掌心,略紧的力道,青年把头撇到一边,心里虽然下了同样的决心,嘴上却为了面子倔著,怎麽也不会讲出来。

    「还有,我也不想再看到你哭红鼻子了。」

    又加上一句……但也是丢脸的事实啊。青年快速回过头来,望著恋人神色严肃且不容妥协的眼神,还有深墨色眼瞳里头那点点不舍的心疼,只能结巴的:「哭……哭又怎麽了!我、我又不是没血没泪的臭阿巽!」

    男人才不理会他的争辩,缓缓坐直身子,伸手抚上恋人褐发下光洁的脸颊,轻轻用指尖拭去了两道透明的痕迹,颇有威严的开口:

    「不许再哭了……梦里也不许……」

    颊上因为梦中害怕失去而负荷出的湿润痕迹,全因为男人乾燥的掌心而就此消去,逐渐变得暖和起来了。陶应央用手掌覆贴住,心里难抑微动,望著恋人轻轻的笑了。

    「阿巽……海市真的是处处有神明呢……」

    那之後,男人的烧虽然很快就退了,但陶应央还是担心他的身体,所以没有再让他外出。裴理巽待在偌大的屋子里几乎待到气闷,望著窗外海市高远的蓝色了一句:

    「哦、太好了,回去就有得用了。」

    「臭阿巽……你去跳车吧!!!!」

    此时已是八月下旬了,夏末与秋初的气息刚刚在天空里邂逅,乍冷犹温的徐风掠过海势广阔的自然天地,撒开了盂兰盆节的尾巴。

    而我们终於,终於能够暂时忘掉那些感伤忧怀的心绪了;闭上眼睛,牵著双手,相依在一起,在接下在这个秋天来临的日子里,又有一片透明阳光将要悄悄然的降临了。

    「阿巽,你知道吗?人都是要死去两次的。」

    「为什麽?」

    「第一次,t是自己死去,活生生的一个人,变成一把灰烟。」

    「第二次呢?」

    「然後……第二次就是被他人忘却而死去。」

    「笨蛋……」

    「我想……盂兰盆节的存在,就是为了让那些故人能够永远的活在我们心中吧。见不到面也没有关系,无法呼唤出来也不要紧,只要,只要我们肯再想一遍……再想一遍……」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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